“可以倒是可以,但……”慕临渊鼓了鼓嘴,继续说道:“但是你不能告诉我师父在这里见过我!” “好,我答应你。”岑语迟笑道。 而后,慕临渊竟真的开始带着岑语迟走下首阳峰。 岑语迟看着面前这个小小的背影,似乎是非常熟悉一般在这灾难过后一片狼藉的土地上随意穿行,不禁问道。 “你经常来这里吗?” 慕临渊一边走着,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嗯。” “这里有什么好的?”岑语迟奇怪道。 慕临渊闻言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岑语迟一直跟在他的身后,差一点就撞到了他的身上。 只见慕临渊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看向首阳峰寸草不生的土地,握紧了小小的拳头说道:“我来看我娘。” “你娘?”岑语迟愣住了。 慕临渊点点头,然后回头朝岑语迟说道:“我娘在这里。” 见岑语迟怔愣的样子,慕临渊以为是他不相信自己的话,他连忙说道:“我娘真的在这里,不信我带你去看!” 岑语迟这才回过神,他点了点头,说道:“好。” 只见慕临渊转过身,带着岑语迟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岑语迟跟着慕临渊朝首阳峰深处走去。 他发现慕临渊带着他走的这条路和四周的地面不同,十分平整,好像是有人日复一日地从这里经过,从而踩出了一条小路。 是慕临渊吗? 岑语迟这么想着继续向前走去,可走着走着,他却停下了脚步。 这时慕临渊也停了下来,他指了指前方说道:“前面就是了!” 他说着回过了头,看向岑语迟,却发现岑语迟怔怔地站在不远处,并没有跟上来。 慕临渊疑惑地问道:“喂!你怎么了?” 岑语迟的眼睛有些湿润,他朝慕临渊笑了笑,说道:“没事。”然后跟着他走了过去。 岑语迟愣在了原地,是因为他看到了一棵树,一颗被火焰烧焦了的树。 慕临渊小心地走上前去,他在树前蹲了下去,只见在树根处,有一支小小的,绿色的嫩芽。 那小小的嫩芽上被施了一层稚嫩的结界,似乎是被这小小的少年精心地保护了起来。 慕临渊像是面对一件了不起的宝物一般小心翼翼地看向那个嫩芽,然后朝岑语迟说道:“你看,我娘就在这里。” 岑语迟也蹲了下去,看向那小小的嫩芽。 慕临渊起初还对岑语迟有些防备,似乎害怕他伤害到那个嫩芽。但他发现岑语迟只是看着那个嫩芽,并没有做其他的动作,这才放下心来。 慕临渊说道:“他们说这座山死了,不会再有任何的生命出现……但是这棵树,却发出了嫩芽。” 是啊,岑语迟想道。 这座山死了,而这棵树却比这座山死得要早。 还记得也是一次仙羽集上,自己拿这棵树撒气,打了它一掌,是秦逸悠说万物有灵,给自己讲了一堆道理,而后以生命之力注入树干,试图将它救活。 可还没等这树完全活过来,它便又被大火吞噬,燃为荒木了。 但是此时,这棵树竟发出了新的枝芽。 一棵树,没有对抗不灭火的能力。 让这颗树重获新生的,是秦逸悠的生命之力。 慕临渊说:“他们说,我娘可以救活枯萎的花草,我想,这一定是我娘救活的。” 说完他回过头看向岑语迟,却发现面前的人已经泪流满面。 慕临渊有些意外,他问道:“你怎么了?” 岑语迟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抹了抹眼泪,摇摇头说道:“没事,想起一个故人。” 慕临渊皱了皱眉头,似乎在思考些什么,而后他用稚嫩的嗓音问道:“你认识我娘吗?” 岑语迟不忍欺骗眼前这个少年,他点了点头说道:“认识。” “那你能给我讲讲我娘的事吗?” 少年的眼睛发出清澈的光芒,看向岑语迟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你娘她……” 岑语迟回忆起当初在仙羽峰的日子。 自己被慕连接到仙羽峰,秦逸悠看到自己的瞬间便将自己抱在了怀里。 她说,晚欢的孩子,就是自己的孩子,而后便将岑语迟接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当成亲生儿子一般照顾。 岑语迟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是罪孽深重,他欠一声娘亲的除了薛晚欢,还有秦逸悠。 “你娘她,善良,温柔,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 岑语迟看向小小的慕临渊,觉得自己亏欠了他太多太多。 他本应有一个这世上最最温柔善良的母亲,本应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本应有一个更为光明的未来。 都是因为自己。 是自己让这个孩子陷在痛苦与仇恨中长大,长成了那个沉默、冷酷的凌渊。 而除了害死秦逸悠,他还比面前的这个孩子得到了更多的,来自秦逸悠的爱。 慕临渊白了岑语迟一眼:“说了跟没说一样。” 岑语迟笑了笑,他反问道:“那你觉得你娘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慕临渊却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失了神,而后他低下头看着那根嫩绿的枝芽,久久没有应答。 岑语迟有些后悔。 他不应该问慕临渊这个问题。 慕临渊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娘亲,又怎会知道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岑语迟想要出声打破这片宁静,却忽听得慕临渊用很小很小的声音,仿佛只是说给自己听一般道。 “我娘,是这世间一切的生生不息。”
第79章 旧梦 岑语迟和慕临渊一同坐在枯树之下,看向头顶的天空。 “你为什么带着面具?”岑语迟突然问道。 慕临渊摸了摸脸上的面具,而后说道:“我哥,我师父他们都不让我来这里,我带上面具,这样就算他们看到我,也不会认出我来了!” 岑语迟心中发笑,他还真以为带个面具就没人认出他来了。 而后问道:“他们为什么不让你来这里?” 慕临渊撅了撅嘴说道:“他们说,我娘不在这里。” 岑语迟转头看了看慕临渊,少年的脸上似乎染上了一丝的落寞。 “你相信吗?”慕临渊突然问道:“你相信,我娘就在这里吗?” 岑语迟抬头看了看这棵枯树,之前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 “我信。”岑语迟说道。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慕临渊似乎十分开心,他起身坐到了岑语迟的身边说道:“那你就是我的朋友了!” “朋友?”岑语迟挑眉道。 慕临渊点了点头,“对啊,你是我第一个朋友。” 岑语迟有些吃惊,他问道:“你没有朋友吗?” 慕临渊摇摇头,“除了我哥,他们都说我娘被火烧死了,我不想和他们做朋友。” “那你娘……”岑语迟问道。 “我哥说,我娘是去守护世间的生灵了。” 岑语迟看着眼前这个孩子稚嫩,又天真的脸。 原来如此,原来这个时候,慕临渊还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五年前的那场大火,不知道秦逸悠死去的真正原因,同样,也不知道他眼前的自己就是害死他母亲的人。 他甚至还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早已死去,还沉浸在慕临川为他编织的善意的谎言中,还沉浸在那所有人小心翼翼地守护的梦。 岑语迟还记得那年的仙羽集,是那场大火之后他第一次回到仙羽峰。 岑语迟在仙羽集上的出现似乎引起了众怒,无数人围着他,控诉着他五年前的罪行。 那其中有因那场大火而受到牵连的人,也有一些无事者,仅仅只是来看他的热闹罢了。 岑语迟对这种人向来嗤之以鼻,他满不在乎地听着来自四面八方对他的谩骂。 他听到有人说:“就是你害死了秦逸悠!” 而后,他在人群中看到了五岁的慕临渊。 现在想来,慕临渊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才知道自己母亲死亡的真相吧。 而在那个时候,仇恨的种子便在少年的心中扎下了根,日复一日地吸食着少年的骨血,不断地生长着。 岑语迟这个时候才明白过来,原来慕临渊所希望的,是回到他所知道这一切的前一天。 那个时候的他还没有“失去”他的母亲,还没有仇恨。 他还是慕临渊。 “我叫慕临渊,你叫什么名字?” 岑语迟还沉浸在回忆中,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慕临渊是在同自己讲话。 慕临渊许久没有得到回应,有些急切地说道:“我们是朋友,我都告诉你我的名字了,你也要告诉我你的。” “我叫……”岑语迟看着慕临渊略显期待的脸,说道:“我叫岑语迟。” 岑语迟本以为慕临渊应该不认识自己,可是慕临渊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却突然瞪大了眼睛。 “你就是岑语迟?” 岑语迟心中一惊,他竟然认识自己。 “原来你就是我二哥!” “二……二哥?”岑语迟万万没有想到慕临渊竟然说出这样一句话,他一下子愣住了。 “对啊,大哥说我们还有一个漂泊在外的兄弟叫岑语迟,是我的二哥。还说你明天就会回来,到时候就可以介绍给我认识呢!” 慕临渊的态度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岑语迟有些不知所措地说道:“是……是吗……他是这么告诉你的吗?” 慕临渊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大哥平时太忙了都没有时间陪我,这下你来了,就有人陪我玩了!” 岑语迟还陷在震惊之中,他自言自语般说道:“是这样的吗……”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吗。 慕临渊却十分兴奋,他拉着岑语迟说道:“我哥说你可厉害了,会做很多有趣的玩意,你可以给我也做一个吗?” 岑语迟虽然还没有完全地在如此巨大的反差之中适应过来,却还是伸手拿过了慕临渊手中的竹竿,为他做了一个竹蜻蜓。 在岑语迟为数不多的对父亲的记忆中,自己每次缠着他为自己做东西的时候,岑岚便总是用这个东西来打发自己。 自己起初还觉得十分新奇,可几次之后便对它失去了兴趣,又开始缠着岑岚为他打造一件真正的法器。 而直到最后,岑岚也没有真正地,为岑语迟打造过一件法器。 一件也没有。 但是如今,一个叫着自己“二哥”的孩子缠着自己为他做一些东西的时候,自己能想起来的却只有这个当初父亲用来敷衍自己的竹蜻蜓。 慕临渊拿着那个竹蜻蜓却非常开心,好像是平日里连用这个东西敷衍他的人都没有。 说来也是,自秦逸悠死后,慕何便性情大变终日闭关,而慕临川接手半个仙羽峰,诸事繁忙,自然是没有时间去陪慕临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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