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莫非是凌渊的藏宝阁?岑语迟这样想道。可马上发生的事,却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只见一个黑色的小毛团,横冲直撞地哼唧着跑过来,一头撞在了岑语迟的腿上。 岑语迟半蹲下去将那毛团抱起来,举到自己的眼前。 那是一只小狗,一只黑色、卷毛、红眼睛的小狗。 那小狗伸出舌头兴奋地朝自己摇着尾巴,憨态可掬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心生喜欢,可是岑语迟却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东西一般,汗毛耸立。 这只狗,和他的小卷长得一模一样。 岑语迟知道这并不是小卷,而是一只和小卷十分相像的小狗。 为什么?为什么凌渊要放一只这样的狗在这里? 岑语迟指尖微颤,看向那小狗的眼中充满了震惊。而那小狗似乎感觉到眼前人的异常,它有些恐慌地挣扎了几下,却毫无作用,只得回过头去,发出两声求救般的叫声。 岑语迟朝小狗转头求救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层层纱幔之中、遥遥尽头之处,坐着一个人。 那人一席红衣,从始至终未曾发出声音,也未曾变过动作,他面对着一片金色的海洋,就这样沉默地坐在那里,所以直到现在才被岑语迟发现。 小狗终于从岑语迟的禁锢中脱离出来,落到地上打了个滚又站了起来。它有些害怕面前这个奇怪的人,跌跌撞撞地朝身后跑去,一直跑到那红衣人的脚下,哼哼唧唧地叫着。 岑语迟看着眼前的场景,脑中一阵眩晕,他不受控制般掀开一层层的纱幔,向前走去。四周的景色开始变得模糊、扭曲,而尽头处的那个人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真实。 岑语迟的目光死死地扎在那个人的身上,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直到他看清了那人头上插着的东西后,他突然停住了脚步。 只见那人的头上绑了一个松松的发髻,而那发髻之上,插着那只玉簪。 那只仙羽集上,凌渊展示给众人的玉簪。 岑语迟整个人僵在原地,他与那人只有一步之遥,可是却不敢再往前一步。 那人似乎这才反应过来,终于慢慢地低下头看了看脚边的小狗,然后附身抱起了它。而就在他起身的时候,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转头向身后的岑语迟看去。 就在岑语迟看到那人面目的时候,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轰的一声,崩塌了。 那张脸,是岑语迟的脸。 不是陈琛的,是岑语迟自己的脸。 就在这个时候,岑语迟整个人突然被一股极大的力量掀起,被击飞几米之后又重重地摔在地上。落地的瞬间岑语迟从口中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而后便是一阵剧烈的钝痛。 在意识就要离开岑语迟身体的时候,他努力地睁开了眼睛。 在那扭曲的秘境中,他看到凌渊略显慌张地从回廊处跑来,他看都没有看一眼自己,径直跑到了那个“岑语迟”的面前。 意识逐渐模糊,岑语迟在陷入昏迷前见到的最后的画面,便是凌渊像是害怕失去什么一般,紧紧地将面前的人抱在怀里……
第56章 受伤 意识朦胧之中,岑语迟感觉到凌渊走向了自己,然后自己的脖子便被一只手紧紧地掐住,一瞬间窒息与剧痛相继袭来。 这次也许真的要死了……岑语迟如此想道。 岑语迟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仿佛做了一个浑浑噩噩的梦。 梦中有自己的娘亲,娘亲对他说:语迟,能不能唤一声娘亲听听? 岑语迟张了张嘴,但是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最后,娘亲哭着将自己推向一片黑暗…… 岑语迟在黑暗中坠落,无止境的坠落。他想要抓住什么,可是四周什么都没有,只有凛冽的风像是刀片一般割着他的身体,让他在黑暗中体无完肤……而就在岑语迟即将被黑暗吞噬的时候,一双手接住了他飘摇的身体。 一瞬间黑暗被驱散,岑语迟的眼前出现一片柔和的光芒。他蜷缩在那人怀里,轻轻唤了一声:师父…… 而后天地逆转,日月昏暗,岑语迟不知何时又站在了一片炽热的火海里。他茫然地看向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不知所措地想要用衣服将手擦干净。可是自己的手却越擦越红,越擦越红……岑语迟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襟已经被血浸透,那原本是白色的衣服,已赫然成为了红色! 他绝望地抬头向前看去,看见自己面前站了一个人。 岑语迟看着面前的人,眼中突然涌满了泪水。 他嘴唇颤抖着,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压抑住自己那极致的悲痛与悔恨,用一种几乎连他自己都听不见的声音说道:“婶婶……” 那是仙羽峰前生字诀首尊,秦逸悠。 是慕临川的母亲,秦逸悠。 是像母亲一样抚养自己长大的秦逸悠。 是因为自己没有控制好玉辇而在烈火中痛苦死去的秦逸悠。 泪水从岑语迟的脸上滑过,他的眼前又多了很多人。 有娘亲、有师父、有师兄……还有那些因为自己死去的人,他们全都以一种憎恨、哀怨的眼神看向自己! 岑语迟再也承受不住,他整个人瘫跪在地上,仰天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嚎…… 天,下起了雨,将大火熄灭,将岑语迟身上的血冲刷下去。岑语迟跪坐在雨中,任凭雨水击打在自己的身上……突然,雨停了。 又好像不是雨停了,而是有什么东西,遮挡住了自己头顶那片天空。 岑语迟抬头看去,看到南浔柳撑着伞,站在自己的面前。 南浔柳说:“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 岑语迟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是啊,自己在这里做什么呢? 南浔柳又说道。 “快跟我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岑语迟终于短暂地恢复了意识,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只知道浑身像是被拆开又拼上了一样的疼,头脑也混沌不清,便又昏睡过去。他偶尔也会恢复一些知觉,他知道自己正躺在一个柔软的床上,可是身体上的不适依然让他觉得背后像是有一万根钉子在扎着自己,痛彻心扉……偶尔会有一些特别苦的东西递到自己嘴边,岑语迟有的时候明白这是药,便用力张口吞咽,而绝大多数的时候,他只知这一勺勺的热羹苦涩无比,皱着眉头尽数吐将出去。 岑语迟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身边一直有人在。 有时候那人唠唠叨叨,吵得岑语迟睡不着,不过也多亏了这人的唠叨,让岑语迟清醒的时间长了一些,只不过那人说的是什么岑语迟却什么都听不懂。有些时候身边的人很安静,只是坐在旁边,为自己擦擦脸,把把脉。而有一次,只有那么一次,那人只是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自己。 他什么也没做,只是看着自己,然后便离开了。 从那之后,岑语迟的身边便多了一双“眼”。 那双“眼”无时无刻不在盯着自己,让岑语迟本能地感觉到危险。它仿佛在监视着自己,一旦自己做出什么对它不利的举动,便要了自己的命。 那双眼是凌渊派来的吧,岑语迟迷迷糊糊中这么想到。 那一掌是凌渊拍的,那差点扭断自己脖子的手是凌渊的,这双监视着自己的“眼”也是凌渊布置的。 凌渊,真是个十分危险的人。 岑语迟的头很痛,他仅剩的意识不支持他继续思考下去,便再次昏睡了过去。 岑语迟在一个月后睁开了眼睛,他先是看到了头顶青绿色的纱幔,而后便看到不远处,靠在案上小憩的南浔柳。 之前他曾来看过一次南浔柳,只是那一眼匆匆,没有看得太仔细,所以直到今天岑语迟才有机会好好地看一看南浔柳。 南浔柳其实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十年的时光并不会在修行之人的脸上留下太多痕迹,比起十年前,南浔柳只是身形更加消瘦、面色更加苍白了一些。 南浔柳作为一个医师,自己看起来却更像是个病人。 南浔柳似乎感应到岑语迟的目光,睁开了眼睛,在看到岑语迟醒过来了的时候眼中一亮,说道:“你醒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岑语迟苦笑,自己浑身都不舒服。他张了张嘴,却只能在喉咙中发出一些沙哑的□□。 南浔柳赶紧端了一碗水走上前去,说道:“你还是别说话了,也别动,伤得这么重,还要养一段时间才行。来,先喝些水吧。” 然后一勺一勺地,将水送到岑语迟的嘴边。 不知道为什么,岑语迟看着南浔柳将舀了水的勺子放在嘴边吹凉的时候,哭了。 他知道,自己在死亡边缘徘徊的时候,是南浔柳把他拉了回来。 就像他每次做的那样。 南浔柳看到眼前的人在默默流泪,先是一愣,然后叹了口气,从袖中掏出一张手帕轻轻地拂去岑语迟脸上的泪水,轻声说道:“没事了,醒过来就没事了,唉……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他竟对你下这么重的手,不过还好有什么东西护住了你的心脉,这才保住一条命……” 想到这里岑语迟心中五味陈杂。 凌渊在院子里偷偷养了个“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干什么?说出去谁信? 而岑语迟能够感觉到,那个“自己”不是傀儡,也不能算是人,但却是实打实存在的。而且岑语迟能够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吸引力,他知道那个人与自己一定有极强的关联。 可他是谁?又为什么会出现在凌渊的后院中?而看凌渊的反应,似乎十分重视这个人,莫非…… 莫非凌渊打小便十分崇拜自己?视自己为人生目标?自己死后便造了这么一个东西出来,偷偷供在后院,以激励自己勤学苦练奋发图强走上人生巅峰? 这么解释,也不是说不通…… 不过凌渊这一掌下手真是太狠,岑语迟想起他就生气,简直是可恶至极! 岑语迟现在就想告诉大家自己就是岑语迟,然后反了凌渊把他五花大绑从十丈府给扔出去。 可是他打不过凌渊,如果真的这么做,被五花大绑从十丈府给扔出去的那位大概率是自己。 而且之前岑语迟昏迷中感受到的那双“眼”并没有离开,反而在他醒来之后,那种被监视的感觉更加强烈。如果那双“眼”一旦看到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凌渊可能真的会杀了自己。 岑语迟就这样又在床上躺了七八天。 这段时间一直是南浔柳照顾自己,王简也是每天都往这里跑,所以岑语迟不会觉得无聊。 不过他这下终于知道在自己昏迷的时候,那个一直在旁边唠叨不停的是谁了。 只要王简一来,那张嘴便开始说个不停,而岑语迟重伤未愈,又不能说很多的话,只能干听着。有时候听得烦了,岑语迟便干脆两眼一翻,假装晕死过去。然后王简便会焦急地喊南浔柳过来查看,而南浔柳来了之后呢,为岑语迟把了脉,便会告诉王简他的陈兄并无大碍,只是需要休息,然后将还在唠叨不停的王简打发走,岑语迟便终于清净下来。
110 首页 上一页 47 48 49 50 51 5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