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浔柳点了点头,而后说道:“我最近突然想起来,那本医书是我在仙羽峰生字诀的藏书阁中读过的,叫《洪炉点雪》,其上记载了很多疑难杂症的医治方法,也介绍了很多珍稀药材的用法,当然,这女子所患之症在这上面也有详细的描述,我想……” 南浔柳说道这里却突然停了下来,似乎有什么难处。 岑语迟忙问道:“柳师兄可是想要将这本医书要来?” 南浔柳摇了摇头,道:“倒不是想把它要来,我是想,若能向仙羽峰借来这本《洪炉点雪》,我连夜抄写,几日后便可将这医书归还。只是……仙羽峰能将那本医书借给我吗?” 岑语迟疑惑道:“你不是已经写出药方了吗?为何还要看这本医书呢?” 南浔柳听到这话却是叹了口气,而后郁郁道:“我也以为自己写出的药方足以将这女子治愈,可方才我观其脉象,虽趋于平稳,可其中却有一暗脉涌动,似有反复之意。我怕是自己在药方中遗漏了什么,所以便想再看一看那本医书,彻底地将她医好。” 岑语迟听清了来龙去脉,轻松地说道:“原来是这样,那这本书一定要借!柳师兄你放心,这件事就交给我了。仙羽峰现在是临川师兄当家,我回去便给临川师兄写一封信,我想他一定不会拒绝的!” 南浔柳却忧心忡忡地说道:“可以吗?” 岑语迟道:“当然了,我什么时候说过没有把握的话?” 南浔柳却摇了摇头,道:“我不是不相信你的意思,而是感觉这样,会不会太为难你了?” 岑语迟笑道:“柳师兄哪里的话?人是我带回来的,所以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你不用将一切都抗在自己身上。而且当年……我那个样子,不也是靠着柳师兄才能活到今天?所以你千万不要再和我说这些见外的话了,这样会让我心生愧疚的。况且你借这本医书用于治病救人,本就是惠泽天下的好事,即是为善,仙羽峰必当支撑,又怎会为难我呢?” 南浔柳闻言点了点头,他看着岑语迟一脸的势在必得,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天色已晚,岑语迟也回到了自己的院中。自他从南浔柳那边回来之后,便一直将自己关在书房里。只见岑语迟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眼下浮青,此时正拿着一根笔在纸上长篇大论,写了满满一页才停笔,可他又似乎对自己写出的东西不是很满意,将那纸团起来扔在了地上。那纸团在地上咕溜溜地滚了几圈,直到撞到了另一个纸团才停下,原来不知不觉间,书房的地上已经散落了一地这样的纸团。 岑语迟看了看这一片狼藉,叹了口气,又拿出一张纸铺在了桌上。他咬着笔杆皱起眉头,却不知该如何下笔,又十分烦躁地将笔也扔在了地上。 今天岑语迟满口答应下南浔柳,要去仙羽峰借一本医书,但仙羽峰他如今自然不能随意出入,所以便想给慕临川写一封信,向他将那本书借出来。可是这信写来写去,岑语迟却觉得都不是很合适。 岑语迟从小在仙羽峰长大,慕临川待他极好,二人的关系也如同手足兄弟一般。可是多年前的那场变故之中,岑语迟一把火烧了仙羽峰其中的两座,虽是无心之举,但却因此害死了当时怀孕的慕临川的母亲,也害死了一个仙羽峰的弟子。从那以后,岑语迟便离开了仙羽峰,至今已有十余年。而这十几年间,他与南浔柳二人在外面的生活却屡遭波折,处处受限,也因此做了一些冲动的事,得罪了一大批人。故此,他创立十丈府,希望自己能带着身边的人在上阳大陆拼出一席生存之地。 而这些年来,虽然慕临川并没有怪自己,但自己害惨慕临川,也给丢尽了仙羽峰的脸。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跟慕临川张口要东西呢?岑语迟啊岑语迟,你真是个混蛋。 岑语迟揉了揉自己已经乱成鸟窝了的头。 可是南浔柳对自己也是恩重如山。 当初岑语迟烧了仙羽峰,被逐出师门。那个时候他只有十六岁,一直生活在师兄与师父庇护下的他一下子离开了自己一直以来当做是家的地方,整个人变得心灰意冷,不知该怎样面对。此时正是当初因为用枯叶秘术隔绝了火势,而被仙羽峰一起逐出师门的南浔柳拖着这样的岑语迟,在丰城盘下了一间破旧的草房,成为了一个暂时的居所。 南浔柳每日早出晚归,拎着那小小的药箱去城中给人看病,赚些铜板。而岑语迟终日卧床,不吃不喝,把自己搞得人不人鬼不鬼,还经常出口辱骂南浔柳,什么混账话都说过,他将这一切的罪责都归咎于南浔柳,只是因为他是柳傲的儿子。 可即使是这样,南浔柳也没有放下岑语迟不管,岑语迟也是靠着南浔柳外出行医换来的微薄收入,才渡过了那段痛苦的日子。而后来的他也终于明白,南浔柳也不过是一个活在柳傲阴影下的可怜的人,他不应该把柳傲犯下罪孽的归咎于他的身上,南浔柳和自己一样,都是那场惨案中幸存下来,却要背负着罪恶渡过余生的可怜的孩子。 所以他如今对南浔柳做的这些,只是想尽力弥补自己过去对他的伤害,为过去那个张狂、自大的自己赎罪罢了。
第47章 慕临川 “我那件白色的衣服呢?” 前夜岑语迟给慕临川写了一封信,相约今日在仙羽峰外一棵桃花树下会面。 眼看就要到了和慕临川约定的时间,岑语迟换了一套又一套的衣服,却依然不是很满意。 “公子,你这会儿都换了四五套衣服了,平日里也没见你如此在意仪表,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去见姑娘呢。”孟姽漪在旁边一边吃着水果,一边噘着嘴说道。 “小小年纪谁教你这些的?”岑语迟从屏风后伸出一个脑袋骂道。 岑语迟在十丈府不修边幅惯了,但与慕临川见面,他还是要好好打扮一番才行的。 岑语迟平日里喜欢穿红衣,但是慕临川却喜欢白衣。红色张扬,白色内敛,岑语迟希望自己出现在师兄面前的时候,是一副干干净净的体面样子。可他换了一套又一套的衣服,还是觉得镜子里的自己是那么的丑恶不堪。 “算了,就穿这件吧。”岑语迟苦笑了一下,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仙羽峰上前途一片光明的少年,又何苦伪装成那副样子?而自己在他的面前,也再不会是当初的模样了。 自己早就变得面目全非。 岑语迟赶到仙羽峰下的时候,慕临川已经到了。 只见慕临川一席白衣立于树下,微风拂过,偶有花瓣簌簌落下,停留在他的肩上。这一瞬间,岑语迟还以为自己回到了过去。 就像是一个普通的清晨,岑语迟缠着师兄带他下山玩,两人约定一大早在这棵树下相会。可是岑语迟贪睡,晚了好些才起,等他到了的时候,师兄却早已立于树下,肩上落满了花瓣,显然已经等候多时…… “语迟!” 慕临川似乎感到有人来了,他回过身,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岑语迟,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岑语迟突听得师兄叫自己,这才反应过来,强挤出一个笑容,回道:“师兄。”然后走上前去,站在了慕临川的面前。 “师兄,等了很久吧。” “没有,我也是刚刚才到。”慕临川微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拂掉了岑语迟头上沾着的一片花瓣。 “你好像长高了?”慕临川说道。 岑语迟笑了笑,无奈地说:“师兄,我都三十了,早就不长个子了。” 慕临川似乎有些意外,他在心中算了一下,还真是。 “太久不见了,我想起你,总还是小时候的模样。”慕临川摇了摇头,似乎对自己竟然忘记了师弟的年龄这件事有些无奈。 “上次见面,好像还是五年前……” “四年零七个月。”岑语迟说道:“上一次仙羽集的时候。” 慕临川点了点头,“你也就是在仙羽集时,才肯回来看看我。” 岑语迟低下了头,他又何曾不想多与师兄相聚,可是他又哪有脸再回到仙羽峰。 慕临川似乎陷入了回忆,他说道:“我总是想起小时候,你调皮,经常被师父罚站,一站就是一天一夜,我怕你肚子饿,便去庖厨偷来馒头悄悄去看你。” 岑语迟笑了笑,接着说道:“而我还嫌你拿来的馒头凉,非要吃热的,你便将馒头放进水中去煮,结果根本没法吃。” 慕临川笑了起来,说道:“所以我才发现用水煮这个方法行不通,便又将那馒头扔进火中去烤,那馒头被我烤得焦黑,我竟还就这样拿去给你吃。” “最离谱的是我还真的把那馒头吃了,吃得手和脸都是黑的,结果被师父发现,罚我们两个一起去打扫庖厨。” “所以到现在,我都只会做馒头。”慕临川说道。 两人就这样坐在树下聊起过去的事情,岑语迟感觉自己好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这个时候,慕临川拿出一样东西递给岑语迟。 是那本医书。 岑语迟将那医书接过,发现那书中似乎夹了一张东西,岑语迟翻开查看,便看到了一张金色的请帖。 “今年的仙羽集,让南浔柳也一起回来吧。”慕临川说道。 可岑语迟却面有难色,他摸着那张请帖,说道:“师兄,今年的仙羽集我还是不去了吧,前两次都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慕临川说道:“仙羽集五年才有一次,不管怎样,你起码能回来看看,这样不好吗?” 岑语迟低下了头,他看着那张帖子半晌,而后点了点头,看向慕临川道:“好。” 慕临川笑了笑,说道:“我看你信中写到南浔柳在行医救人,我觉得这是件好事,这本医书便不用还了,就当是我仙羽峰也出一份力。等到仙羽集的时候,你将他带来,我再带他去藏书阁,看有什么用得上的医书或者药材。” “好,谢谢师兄,我回去一定把话带到,让柳师兄知道你这份心意。” 岑语迟笑了笑,而后装作不经意般问道:“对了,临渊……那孩子怎么样了?” 慕临川说:“临渊天赋异禀,小小年纪已经达到了六阶,比我可是强多了。只是他近几年一直在外游历,常常月余不见人影,不知在忙些什么。不过功课总归是没有落下,我也就不管他,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我做兄长的也不好干涉太多。” 岑语迟点了点头,而后他伸出一只手放在身前,掌中慢慢凝聚出两把剑的形状。 那两把剑上灵气凛然,通体银白,其上各有一只仙鹤雕于剑柄之上,灵力流转,那仙鹤竟也好似活过来一般绕着剑体盘旋而上。 这是两把任谁看了都会惊叹一句美极、妙极的神器。 “师兄,这两把灵剑,其一叫‘不慕’,其二叫‘怀慕’,是我为你和临渊二人精心炼制的,师兄若是不嫌弃,便收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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