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雅青年眯了眯眼睛,道:“你们听到的这些,都是赤云派的人传出来的,自然是对己方的舆论有利,可据我所知,盛平与赤云派廉束织郎才女貌情投意合,那个棒打鸳鸯的,正是这个赤云派掌门之子廉澄之。” 这说话的功夫,台上二人已然交手,只见那盛平似乎对廉澄之怀有深仇大恨,竟是招招致命,颇有你死我活的意思。 “啊?那这是怎么一回事啊?那碧炎宗也算是名门正派,盛平既然是碧炎宗大弟子,两人又情投意合,赤云派为何要阻止这门亲事呢?”有人问道。 那风雅青年看着台上不断交手的两人,将折扇一收,说道:“那便要从二十年前讲起了……” 这个风雅青年讲起故事来生动细致,仿佛自己曾经历过一般。岑语迟听了一下,大概就是这个廉束织并非赤云派掌门廉法成的亲生女儿,而是他二十年前收养的姑娘,而这个廉澄之自小便对廉束织有那种心思,大了之后更是借着兄妹的名分屡屡行出格之事。廉束织虽对此十分不耻,却也顾忌着情分不敢说些什么,后来廉束织便认识了碧炎宗大弟子盛平,二人开始交往。廉束织本以为自己已有心仪的对象,廉澄之便会对自己善罢甘休,可没想到的是这个廉澄之简直丧心病狂,竟几次三番对盛平暗中算计,意欲谋害盛平。 一边是自己深爱之人,一边是自己名义上的大哥,廉束织夹在中间十分难做,但赤云派怎么说对自己也有养育之情,廉束织没有办法,只得放下感情与盛平保持距离,以保他平安。可盛平对廉束织一往情深,怎会因此事放弃这段感情,当即下了三聘六礼前往赤云派提亲。这下可惹怒了廉澄之,他带着赤云派众多师兄弟与盛平大打出手,而赤云派掌门廉法成十分疼爱廉澄之这个儿子,即使有心阻止,却也无力管教,盛平双拳难敌四手,竟是被打了个半死,最后还是廉束织哭着出来求情盛平才捡了一条命回去。而这样的丑事赤云派自是不好声张,所以编了那个盛平对廉束织一厢情愿的故事传了出去。 这种“名门正派”中发生的龌龊之事,更加过分的岑语迟都见过不少,男男女女争锋吃醋的故事,实在是不够看。 可那些看客便不一样了,围着那风雅青年听故事的大多也都是些年轻人,对这种八卦十分感兴趣,听得是既紧张又刺激,仿佛在看什么禁书一般津津有味。 而台下那盛平瘸着一条腿,自是打不过廉澄之的。只见廉澄之一掌将盛平拍倒在地,随后拔出佩剑直取盛平命门。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女子从旁冲出,挡在了盛平面前,那廉澄之见状连忙收起攻势,将佩剑甩到了一边。 “简哥!这就是那赤云派的大小姐吧!竟然舍命为这个盛平挡剑,你说的果然没错,他俩果真是一对!” 那风雅青年笑了笑,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 又有人说道:“简哥当然不会说错了,这上阳大陆上的事,就没有咱们简哥不知道的!” “对,对!”众人附和着。 这场比试最终以一场苦情戏码结束,重伤的盛平被碧炎宗的人抬了回去,廉束织也泪眼婆娑一步三望地跟着廉澄之回到了赤云派。 这样一个小小的插曲并不能影响到仙羽集的进行,人们的关注点很快就放到了下一场比试上。岑语迟想着自己还是应该找个清净的地方待着,毕竟人多眼杂,难免不会有人认识陈琛这张脸,正要离开,却突然听到那边又有人说:“哎哎!这不是那个尹家的剑修吗!尹家这些年和仙羽峰关系不好,这个小子在仙羽峰竟还呆的下去!” 尹家的剑修?尹霄阳?岑语迟朝台下看去,果然看到尹霄阳站在擂台上,正在与对面的人行礼。 “尹家和仙羽峰的事就更好玩了。”只听那风雅青年一副玩味的语气说道。 “尹家家主尹云络与仙羽峰峰主慕临川割袍断义的那天,便是十年前,十丈府之主,玉血阎罗岑语迟在仙羽集上灰飞烟灭的那一天!”
第19章 仙羽集 岑语迟闻言愣了一下,尹云络与慕临川割袍断义?不可能啊!当初尹云络在仙羽峰的时候与自己和慕临川年龄相仿,所以被安排一起修习剑术,几人的关系都很要好,且之后那么多年也一直保持着联系,尹家每年更是有大批弟子进入仙羽峰修习,尹云络本人每次仙羽集也都是持金贴赴宴,与慕临川旧友会面均是相见甚欢,两个人怎么可能割袍断义?而且这又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只听那边有人同样发出疑问,“话说这尹家之前不是一直跟仙羽峰交好才会把弟子送来修习剑术的吗,为何如今两家的关系却到了这幅田地?简哥,你给我们讲讲?” “是啊。”有人说道:“而且岑语迟死了之后,尹云络夜夜起寻人追魂大法意图复活岑语迟这件事在上阳大陆都传开了,慕临川与岑语迟也是情同手足,在岑语迟死后至今心如刀割夜不能眠,这二人又会因为什么起了冲突?” 那风雅青年总是一副万事皆在他掌控之中的态度,他笑了笑说道:“你们只知道慕临川夜不能寐,但是你们可知慕临川因何夜不能寐?” “为啥啊?不就是因为自己的好兄弟死了悲痛不能自已吗,还能是怕岑语迟午夜梦回,恶鬼索命不成?”有人调笑般说道。 那风雅青年摇了摇头,道:“慕岑二人情同手足是真的,慕临川因岑语迟之死悲痛欲绝也是真的。但,午夜梦回,慕临川害怕的是自己这些年苦苦维持的兄弟情谊,皆是自己的惺惺作态罢了。” “简哥,这话怎么说?”有人问道。 风雅青年继续说道:“十年前岑语迟在仙羽峰烈火焚身而死,尹云络却在当天突然收到家中突发变故的消息而提前回了江北,待他知道岑语迟在仙羽集上出事赶回仙羽峰之后,岑语迟早就死的灰都不剩了。而尹云络与岑语迟私交甚好,他无法接受事实,更是认为岑语迟的死与慕临川脱不了关系,当即与慕临川大吵一架,从此二人恩断义绝,再不相见。” 说到这个地方突然有人插话道:“我知道了!是不是因为当初慕临川刺了岑语迟那一剑,岑语迟就是因为那一剑才死的!” 那风雅青年摇了摇头,说道:“错!那一剑并不会让岑语迟死,甚至那一剑是不是慕临川刺的都有待商榷,但是尹云络认为,岑语迟根本不是死于那一剑,更不是死于大家皆熟知的不灭火反噬。” “那这个岑语迟到底是怎么死的?”有人问道。 “岑语迟,是死于万夫所指,死于百口莫辩,死于一张张他无法拒绝的请帖,死于慕临川苦心经营多年手足情深不计前嫌的温情里,死于自己内心早已腐蚀入骨的愧疚……所以即使岑语迟的死和慕临川没有半点关系,即使慕临川当时对岑语迟百般维护,尹云络还是无法原谅慕临川,因为他认为,岑语迟就是慕临川杀死的!” 众人闻言皆是大为震惊,哑口无言,有人发问道:“这……这是什么意思?” 那风雅青年喝了一口水,叹了口气说道:“岑语迟是在仙羽集上死的,但其实岑语迟去不去仙羽集,又有什么意思呢?他若是在十丈府好好待着,又怎给人机会当面与他兴师问罪?而就算他被众人拦截,若是换个地方,那些人又能奈他何呢?” 这时,有人已经听懂这话中的意思了,恍然大悟般说道:“我明白了!若是有人想要杀死岑语迟,有一个必要的条件,便是他要在仙羽峰上!这样的话,首先可以在众人面前放大岑语迟的恶行,激化矛盾,让整个仙门对他群起声讨,进而发起围攻。而岑语迟因顾及仙羽峰,在反抗之时便会畏手畏脚,最终成就败局。但是岑语迟就算来了仙羽峰,也只能是挨打挨骂,慕临川却还是次次给他递请帖,就像是……” “就像是想让人看到他仙羽峰对昔日逆徒以德报怨,不计前嫌罢了。”那风雅青年说道。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似乎觉得十分有道理。 “如此说来,这个慕临川也算是间接害死了岑语迟。可是,这又和他夜不能寐有什么关系呢?”有人发问道。 风雅青年说道:“岑语迟活着就是仙羽峰永远的污点,是慕临川的把柄。你们说,是也不是?” “是!” 那风雅青年点了点头,继续说:“岑语迟若是在外面惹出什么乱子,招惹了什么人,便会有人去仙羽峰找慕临川问罪,是也不是?” “是!” “所以慕临川他怕啊!他怕岑语迟在外面又闯出什么祸让他难做,怕岑语迟在外面又惹了什么人找他来问罪!有岑语迟在慕临川多累啊,又要维持正义,又要顾及情分。而岑语迟死了,慕临川终于可以放心了,不用担惊受怕了,晚上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哎?这可不对,慕临川不是天天晚上睡不了好觉吗?怎么这回又能睡了好觉了?” 那风雅青年闻言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坏就坏在,慕临川在岑语迟死的当天晚上的确睡了一个好觉。所以从那天以后,慕临川便再也不敢安心睡去。因为他怕,他怕自己真的是尹云络所说的那种人,他怕自己像那天夜里一样,一夜好眠。” 众人闻言皆是沉默,而后有人问道:“那这个慕临川,真的对岑语迟心存芥蒂,希望他死吗?” 那风雅青年摇了摇头,“慕临川重情重义正直纯善,估计现在这样的场面也不是他想要看到的。不过人性最深层的本能,可能就连他本人也无法洞察,又怎是我们外人动动嘴就说得清的呢……” 岑语迟在一边站立许久,心情不能平复。 那一剑不是慕临川刺的,正是岑语迟自己操控着不慕刺穿了自己的胸膛。 当时自己被众人围攻,必死无疑,可慕临川却还死死守在自己身前,眼看骂声已波及到慕临川,为保仙羽峰声誉,岑语迟只好做此无奈之举。 他本以为自己死了一了百了,没想到竟还生出这么多恩怨纠缠。 只听那风雅青年继续说道:“尹云络因挚友陨落肝肠寸断,竟似疯魔,终日以尹家绝学寻人追魂大法试图收集岑语迟的残魂,最终遭到反噬,恶鬼上身,一夜之间杀了尹家十几人。从此尹家一蹶不振,而他自己也病入肺腑,以至于经这么些年调养生息依然缠绵病榻,郁郁终日。” 岑语迟听到这里心头一紧,尹云络竟为自己做到如此地步?尹家竟发生过如此大的变故! 随后那风雅青年又讲了许多奇闻异事、江湖八卦、仙家秘事,听得那些看客皆是一愣一愣的,有很多事情岑语迟听了都觉得离谱。不过这风雅青年所言皆是有理有据,且公道客观,并不偏袒某一方,也不评价是非对错,所叙述之事,也都是在情理之中,让人很难不信服。而且这人胆子大得很,下至无名小卒,上至名门圣尊,就没有他不敢说的人,没有他不敢讲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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