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与其说是书房,倒更像是流传多年的图书珍藏馆。 老约翰把自己的儿子也叫了过来,在小约翰的见证下,他把书房里一沓已经泛黄的手稿交到了林仲夏手中:“这些,送给你了。” 林仲夏接过那厚厚一摞手稿,仔细翻看了两页,这些竟然全都是当年老约翰手写的谱曲,放到现在,完全可以称之为无价之宝。 他抬头看看老约翰,又看了眼一旁的小约翰,委婉拒绝:“这个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老约翰将手放在曲谱上,示意他收下:“不,这里面有一些,还是我们一起做的曲子呢。我们整个家族,也就我干了这行,小辈们也用不到了。你最懂它们,所以我把它们托付给你,这是最好的归处。” 他又拿起林仲夏的一只手放在曲谱上面,同他苍老的手交叠在一起,”你一定要收下。“ 一旁的小约翰也跟着父亲点点头,神情温和诚恳。林仲夏想了想,最终还是接过手稿:“好,那我就带回去,好好收藏起来。谢谢。” 小约翰立刻喊来佣人将手稿装好,就在这时,林仲夏的手机却突然传来几声消息震动。他掏出手机,点开群里的消息,发现群里的几个朋友都在@时宇。 一条醒目却刺眼的信息立刻被林仲夏捕捉: 「宇宇,你的视频被艾文评论啦!」 紧跟的是几条惊叹和祝贺,然而这几行原本令人激动和振奋的文字,却一下子将林仲夏的心拉入谷底。他立马打开了社交平台,点进唯一的关注账号里,看到了群里所描述的盛况。 视频里,时宇抱着吉他,弹唱出他们一起完成的那首原创,而视频的转发和评论量已经过万,浏览量更是无法估量。 老约翰自然看出了他的凝重,他让儿子先带佣人离开,而后才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了吗?” 林仲夏的眉心微微锁紧,他再三考虑,不得已解释:“我以为错开时间就能够避免的事,似乎还是发生了,但我不能确定我的判断是否准确。” 老约翰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是关于那个人吗?时宇?” 林仲夏以沉默认同了他的猜测。 老约翰又问:”需不需要我的帮忙。” 林仲夏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松口:“这次,可能真的要麻烦你了。” 老约翰笑着摇摇头:“你我之间不必讲这个。你需要什么就告诉我,我的儿子,我背后的整个家族,都会站在你身后的。” “谢谢,”林仲夏不舍地握住他的手,“这次,是真的要说再见了。” 老约翰心满意足地拍拍他的手背:“你能来我很知足,我已经没有遗憾了。” 十几分钟后,印有专属家族徽章的专机从空旷的停机坪起飞,载着远道而来的贵客驶向遥远的清南岛。 远渡重洋的这段时间,林仲夏一直心事很重,吃睡都不是很好。他借着飞机上的时间小憩了一会儿,想到要回去见时宇,心中很是踏实,不知不觉竟睡熟了。 再睁眼时,专机已经将落在一处私人机场,他刚刚下飞机,手机就响起一个来电。 是穆昕。 他立刻接通了电话。 而穆昕打来的第一句就是问他有没有看到网上的消息。 “怎么了?” 飞机降落的轰鸣声还残存在耳际,他反应稍显吃顿,但沉重的心绪却已经预知了穆昕即将告诉他的消息。 穆昕的语速快到不行,充满平日里极难流露出的恳求:“小宇遇到麻烦了,你能不能快点回来?” 林仲夏立刻明白了七分,整个人像被从头浇了杯冷水,迅速清醒:“我已经回来了。”
第38章 38 直面 林仲夏的话让穆昕的心瞬间踏实下来,在这帮朋友的眼中,仿佛只要有这个人在,一切再难的问题能都够迎刃而解。 穆昕长舒了口气,艰难地解释:“我们都知道你在国外有重要的事,小宇他也不想打扰你,是我私自决定联系你的。我怕你不在,他真的会撑不下去。他已经回家了,你要是不来,我们几个人就要一起去清南找他了。” “我知道。”林仲夏的声音仍旧沉稳,让人十分安心,“你们不用着急跑一趟,我现在就在清南,马上去见他。” “嗯,那就好。”穆昕终于放下心来,“哦对了,如果你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我可以直接跟你讲讲。” “好,”林仲夏拉着行李上了车,“你说吧。” 汽车一路高速向南驶去,从天际晚霞灿烂一路走到夜色沉沉。当他敲开时宇的家门时,时妈妈满面愁容地推开门,泛红的眼中顿时充满诧异。 她又惊又喜:“仲夏?你回来了?” 时妈妈莫名感到心安,急忙拉着林仲夏进了门,看到他身后还拖着个沉重的行李,心疼地打量了下这个风尘仆仆的旅归人:“你都没回去歇个脚吗?” “嗯,听到消息就直接来了。”林仲夏将行李放在玄关的角落,边朝里走边问,“小宇人呢?” “哦,在房间里,他姐姐陪他谈心呢。”时妈妈指了指二楼的方向,“我叫叫他……” “不用了阿姨。”林仲夏打断她,“我上去看看吧。” 他迅速上了二楼,快到时宇房间门口时,已经隐约听到了里面的哭声。两步跑到紧闭的房门前,他抬起手刚要敲门,却忽然听到里面传来姐姐的声音。 时敏抚摸着弟弟的肩头后背,心疼地安慰道:“你没有错啊,这不怪你,最应该怪的是那些作恶的人。” 时宇泪眼婆娑地看着姐姐,两只红彤彤的眼睛不停涌着泪:“可是,如果不是我鬼迷了心窍去联系邱文泽,这一切也不会发生……” 时敏:“你不要这么想,你想发歌也好,联系他也好,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是邱文泽他滥用自己的权势欺压新人,错也是他的错,不要反过来责问自己,好吗?” 时宇的眼泪一直没断,时敏见他沉默,继续劝道,“倒是你,你当时果断地拒绝他,这点就做得很棒啊,也许很多人都没有你的勇气呢。” 她估计玩笑,“要我说,你当时就应该揍他揍得再狠一点,让他尝尝我们家小宇拳头的厉害。” 时宇果真被逗笑了一下,然而那笑容转瞬即逝,很快又被眼泪和悲伤淹没:“是啊,多亏了小时候仲夏带着我跑步,还有后来被小混混们欺负,我就发誓要锻炼好身体,打架一定要打得过别人。” 他神伤地低下头去,“其实这次,他都已经给我介绍了一位很不错的音乐制作人了,就是转发我视频的那个黄海森,我当时就该听他的。” 说到这里,泪水又再次滚落,“这下好,还惊喜呢,全都没了。还害得温妮也被拉下水,你和妈妈都在替我操心……” “小宇,”时敏见弟弟如此痛苦,眼圈也湿了,“温妮那边我联系了,她暂时关闭了自己的账号,网上也没掀起太大影响。学校那边也已经沟通过了,校方是相信我们的。我和妈妈你就更不用担心了,一家人本来就是要一起面对的啊,这都是小事情,你不要有压力。” 她摸了摸时宇的脑袋,“而且,仲夏跟你关系那么好,他也一定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怪你的。” 然而不提这个名字还好,一说到这儿,时宇的泪匣就像被按下开关,眼泪流得更凶了。 时敏早就看出了弟弟的心思,他的症结所在,除了这些说出口的担心,更多的是后悔自己做错了选择,辜负了自己和林仲夏共同的心血。 这种自责与不安正在深深地蚕食着他的精力,所有恐惧和愧疚,都来自于太过在乎。 而解开心结,才能最大程度纾解他深埋的压力,虽然时敏知道这并不是一个好的时机,但她还是决定问出口。 “小宇,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来着,你是不是,喜欢仲夏?” 哭泣中的弟弟一怔,看向她的眼神里分明藏着被揭穿的惊慌,眼泪都被打断一瞬。时敏怕吓到他,又有些后悔自己问得唐突,于是安抚:“你别怕,我只是想知道,你对他到底是什么感觉。” 她怕自己说得不够清楚,“说实话小宇,其实换做是我,如果有像仲夏那样的朋友在身边,我一定也会喜欢上他的,这跟性别无关,重要的是你们之间彼此的感觉,并且愿意为对方做到什么程度。这么多年了,从你初中那会儿,到后来高中身边没有他,再到这两年,很多事我都看在眼里的。有些事你要自己弄清楚,才不会那么难受,你懂我的意思吗?” 时宇安静地听着姐姐的话,内心那处被铜墙铁壁包裹的地方渐渐柔软下来,他很明白姐姐的意思,也知道她是为了自己好。 然而,那些揉杂了太多的情感岂能是一言半语就能解释清楚的,他自己都看不清自己,又何况是别人呢? “我不知道,”一行清泪又滑落脸颊,“姐,我不知道我对他是什么样的感觉。” 时敏疑惑地看着他,然而接下来的话,却令她无比动容。 “我只知道我不能失去他,不管他对我怎么样,他喜不喜欢我,都不要紧的,只要他不离开我就好了。如果我失去他,我可能真的会活不了。” 时敏已经惊讶到几乎忘却了呼吸:“小宇……” 时宇应了一声。 时敏:“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泪洗的眼睛里全然是真诚:“知道。” 时敏:“仲夏他,知道这些吗?” 回答她的声音仿佛低入尘埃:“他应该不知道,我也不需要他知道,这些都没关系。” 时敏的嘴唇一抖,眼泪也跟着流出来。 常年在生意场上打拼让时敏看惯了难缠,外面的是是非非根本入不了她的眼,也动摇不了她强大的内心,然而弟弟寥寥无几的一番话,却令她体味到了钻心的痛。 而她的这几分痛,跟时宇的比起来,简直是天上地下。 因为一个人要有多么深沉而卑微的爱意,才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呢? “小宇”,时敏兀自擦擦脸上的泪,重新振作,“你是爱仲夏的,你很爱他,你要正视的感情,不能一直这样压抑自己,懂吗?” 时宇别开目光,眼里泛着泪,不敢再看向她。时敏握着他的肩头,探过头去继续说,“你是怕我们知道,还是怕别人会怎么看你?或者你不知道仲夏的心意,怕他会因为这件事跟你不愉快吗?” 时宇终于肯看向姐姐,声音里几分怯弱,像是在求她不要继续讲:“姐。” 时敏明白自己猜对了,于是趁热打铁:“小宇,爱一个人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喜欢上男生也很正常。我发誓,爸爸妈妈也会和我一样去接纳你喜欢的人,无论他是谁,无论他是男生还是女生。” 时宇愣愣地看着她,眼中半含着泪,像是暂时忘记了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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