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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宇抖着气息强稳心神：“现在网上的情况来看，邱文泽确实有一手遮天的能力，我们是要解释，但这个人应该是我，应该是由我来出面解释所有的事。他现在已经开始编排温妮和我的关系了，他的手里或许还有更多关于我的内容，你们几个，我的家人，都有可能。” 他喘了口气，再次咬紧牙关，“邱文泽可以搞死我，但如果你们因为我的事而受到牵连，我一辈子都没办法心安的。” 温妮气得攥紧拳头，指甲都抠进肉里，却不得不向时宇妥协，终于不再辩驳。她明白时宇的顾虑，也明白时宇是多么重视和在意他们这帮朋友，这些话，绝对是发自真心的。 而穆昕和赵晚伦也再清楚不过，他们的地下恋情一旦在这个时候曝光，面临的问题和考验更会让他们自顾不暇。 时宇见对面都安静下来，于是深呼吸了一口，尽量平静地说：“你们先保护好自己，先不要发声，不要出面。我自己的创作都有记录，一定是先于邱文泽之前的。我现在马上就去整理好证据，发到网上去解释，你们不要替我担心。” 穆昕：“好，有什么需要的，及时联系我们。温妮，你那边要是有什么动静，有人骚扰你什么的，及时跟我们说，不行就把手机关了，不搭理就是了。” 温妮垂头丧气地应声：“知道了。” 时宇：“对不起大家了，我先挂了。” 赵晚伦：“别这么说，有事儿叫我们，我们都陪着你呢。” 时宇：“嗯，好。” 群聊被挂断，时宇的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脑袋疼得像是要炸掉。他累得垂下头，把脸埋进臂弯，在浑身止不住的战栗中偷偷喘了口气。 只是一瞬间，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他脑海，让他瞬间卸下铠甲露出软弱，他想要扑到对方怀里痛哭一场，然而那个人却恰恰不在他身旁。 是他的选择，是他的轻信、愚蠢和莽撞导致了这个结果，他又一次强忍下泪，逼自己抬起头来。 他只求他的朋友和家人不会因为他而受伤害。 时宇一抹眼睛，大步流星地冲到自己房间，开始集中精力地整理自己原创作品的记录和材料，以及还原整个事件文字稿。 就在他准备的时候，姐姐的一通电话也打了过来，她在网上看到消息后就立刻同他联系，并拉着妈妈赶回了家。 时敏到家便直冲二楼，刚到门口就看见在认真忙碌着的弟弟，她绕开那些摆开在地上的乐谱走到时宇面前，蹲下身关切地问：“你还好吧？” “没事的，姐。”时宇红着眼圈，神情却是不同于往常的坚毅，他拿着准备好的文稿，将家里的DV递到姐姐手里，“图片我都整理好了，帮我录下视频。” 时敏接过DV，犹豫地问：“你要出镜？想好了吗？” 时宇肯定地点头：“想好了，反正他们都已经知道我长什么样子，也都快把我扒烂了，我要给出我的态度，出面澄清。” 就在时宇忙碌的这一个小时里，他的所有私人信息已经传遍了全网，包括他的爸妈和姐姐，更甚者还煽风点火，@清北音乐学院的账号，要求学校彻查并开除涉嫌抄袭的学生。 时敏看着已经长大了的弟弟，心中闪过一丝感慨，她握了下手中的DV，拉着弟弟的手起身：“好，有什么，咱们全家一起担。” 站在一旁的时妈妈心疼地望着自己的儿女，也给了话：“对，大不了跟他们打官司，光天化日，还怕他们不成。” 家人的支持无疑给了他莫大的勇气，时宇那已经脆弱不堪的神经也像是找回了一点支柱。他换上一件干净的白衬衣，在一面空白的墙面前笔直站好，将所有事情发生的因果客观地还原了一遍，所有发生的事件都精确到具体的日期，并附上图文证据。自述的最后，他诚恳地请求所有人停止对他家人和朋友的造谣和骚扰，也义正言辞地表示可以接受学校的调查。 当录制键再次按下，时宇看着镜头，终于泄了几分时刻紧绷的力气。然而他还是不敢放松，争分夺秒地和姐姐一起复盘了整个事件的所有细节，终于将最终版的视频和图文公布出来。 这一刻，时宇已经将近一天一夜不眠不休，滴水未进。 他本想等一个结果，姐姐却强迫他放下手机，让他先吃点东西。 时妈妈早就煮好了面，然而时宇却没有胃口，拖着疲惫的身子上了二楼。 他的脚像是灌了铅，一步踩出一个沉重的印子，漫天流言如同密不透风的网将他捆住，让人恶心窒息，却无法挣脱。 他进了房间，合上门，半耷着眼皮，窝进角落里的懒人沙发，如同被抽了骨离了魂。大好的年轻人遭此摧残，看上去就惹人心生怜惜。 然而他呆了没一会儿，时敏却端着面进来了，她默不作声地合上门，坐到弟弟身旁，将手里的面递到他跟前：“吃点吧。” 时宇看了眼姐姐，眼泪再也绷不住，如雨如珠般潸然落下。 “姐姐，我错了。我错了……”
第36章 36 老友 历经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林仲夏乘坐的航班终于在夜晚落地，接机的人早早就在机场等候他的到来。 接他的是个年轻男人，名叫小约翰，他的父亲老约翰就是他要去见的那个朋友。 小约翰操着一口腔调纯正的巴伐利亚语同林仲夏绅士地打招呼，林仲夏也回以同样流利而客气的寒暄。然而夜色中抬起头，小约翰终于看清了眼前人的面容，不由得小小惊讶了一下。 “您同您的父亲，长得真像。”小约翰不禁感叹。 林仲夏仍是波澜不惊，礼貌地微笑道：“谢谢。” 司机已经在机场外等候，舒适宽敞的老爷车载着他们途经老城里林立的巴洛克式建筑，穿过夹杂教堂宫殿的商业区和住宅区，一路驶向与丛林湖泊交相辉映的城外古堡庄园。 下了车，优雅古典的城堡建筑灯火通明，正迎接客人的到来，林仲夏望向前方看了一眼，在新家主的带领下，迈进了这个久违的地方。 很快，他就来到了老约翰养病的房间。 病床上的人正在闭目养神，凹陷的双眼布满褶皱，中间的眼球凸起一些，在眼皮下微微轻颤，苍老的皱纹笼罩着脸面与脖颈，每一道都在诉说着光阴的残忍。 林仲夏望着他，静静坐在病床前，床上的人似乎感知到有人到来的动静，缓缓睁开了眼。 “你来了。”老约翰的嘴角牵起一个温暖的笑意，枯柴般的手微微一抬，示意自己的儿子调整下病床。 小约翰马上按下开关，病床上段缓缓弯折，将老约翰上升为椅坐的姿势。 “你先出去吧，我要跟他单独聊聊。”老约翰吩咐道。 小约翰一点头，离开时自觉合上了房门。 待整个房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老约翰又借着灯光，细细端详了一下坐在面前的年轻人，浑浊的眼球已经看不了十分清楚，但他的眼睛里还是泛出与平日里不同的光彩。 “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啊。” 老约翰语速很慢，嗓音也跟生了锈似的，字里行间透着几分饱经沧桑的呜咽。 林仲夏的眼神平静而温柔，他望着如今久病缠身的老朋友，心中复杂地还以一个微笑：“抱歉，这么晚才来看你。” 幽幽灯火映在林仲夏的脸上，光影间极不真实，却又将他一寸寸照得格外真实。 老约翰盯着副从未改变过的面容，内心愉悦地说：“好不容易才得到了你的消息，在临走之前见个面，我已经很满足了。说说吧，最近这些年，你又有什么见闻啊？” 林仲夏笑笑，低头看了眼时间，故意留了个悬念：“该休息了，你今天睡个饱觉，等我明天跟你讲。” 老约翰咕咕哝哝地大笑了几声：“老样子，还是很顽皮嘛，那你也去好好休息，明天早一点起，担待担待我这个老家伙。” 林仲夏应声：“好，明早见。” 接下来的几天，林仲夏推着轮椅，带老约翰在附近的公园和树林里闲逛，沿着多瑙河畔溜达，欣赏大自然馈赠的美景。原本病重的老约翰在林仲夏的陪伴下精神见好，每日喋喋不休地让问着林仲夏的各种见闻，好奇得如同返老还童。 而两人最少不了的话题，还是关于音乐。 老约翰永远忘不了，年轻时与林仲夏相识的情景，金色大厅里他作为乐团首席，一举登上世界级舞台，成为家喻户晓的音乐家，而当年的林仲夏，就是他最忠实的听众之一。 而林仲夏的才华和学识也震惊到了当年的他，两人亦师亦友，一起度过了八年相伴的时光。 直到林仲夏离开，他们再也没有相见。 如今的老约翰已经拿不起小提琴，而林仲夏为了当年的知己之约，也破例来送了他最后一程。 但谈及音乐，聊到深处，林仲夏也不免提起一个人。 轮椅停在多瑙河岸边，远处碧波粼粼，绿色山峦绵延，头顶天幕湛蓝，白云如纱。 林仲夏捡起鹅卵石打了个水漂，而后回到轮椅旁，盘腿坐在老约翰的身边。 看方才的样子，林仲夏该是玩得很开心的，但眼尖老约翰还是侧过脸，低头看向正在玩石子的年轻人：“你有心事啊。” 这是个问句，又非问句，林仲夏听出了老约翰的意思，诚实回答：“你看出来了。” 老约翰一副猜对了的模样：“对啊，这段时间，总觉得你心里藏着什么。你不说，我也早看出来了。” 林仲夏将手里的石头丢出去，平静地看向远方，声音如同潺潺河水一般清澈。 “我心里，好像有了想要守护的东西。” 老约翰笑着摇摇头：“我看，你是有想要守护的人吧。” 林仲夏也低下头笑了笑，又仰起头看向他：“对。” 他承认了，再次望向远方，一阵清风拂面，夹杂着泥土和绿叶的香气。 而他心中的人，就如同这山这水，这葱郁的林叶，和辽阔的天地。 “他的名字，叫时宇。”
第37章 37 回来 老约翰尝试着念出这个名字的读音，意味深长地看向他：“我说你前两天看消息的时候，总是在盯着屏幕笑，我跟你认识这么多年，可从来没见过你那样的笑容。” 林仲夏明显诧异了一下，他摇摇头，笑自己竟从未意识到这些。 “走吧，”他站起身来，双手扶上轮椅，“我们该回去了。” 老约翰稍稍调整了下坐姿，将手从膝盖上的毯子里抽出来：“咱们去书房吧，我有东西给你。” 轮椅已经开始缓慢前行，林仲夏应声：“好。” 回到城堡，佣人们早已在书房门口等候，两人高的镶金木门缓缓打开，一排排高耸的书架仿佛看不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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