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坍塌破损的地方是我修好的,但这整个屋子应该是前头的猎户建造的,我头一次来时翻墙进去看,屋子已经废弃很久了。” “后来去陈刘村打听过,听说有个老猎户常年在山里头打猎,偶尔下山采买些粮食盐巴,战乱时候,许久没见他下山,屋子里没有弓箭也没人的踪迹,想来是打猎遇上猛兽,死了。” 许仲越语气淡淡的,上得山多终遇虎,走的夜路终遇鬼,他们做猎户的,死于猛兽齿爪之下,本就是寻常事。 宋时安听了一阵心悸,望着许仲越冷静的俊颜冲动说:“我们不打猎了,这就下山去吧!” 见夫郎心疼自己,许仲越薄唇微弯,说:“你放心,我如今还很年轻,看见凶兽也知道避开,不会有事的。” 他把大门门锁打开,拉着宋时安进院子,趁着大下午太阳还没落山,两人牵起长绳把床褥被子都拿出来晒两个时辰,又把背篓放到厨房,各种干粮、瓶瓶罐罐的调料都拿出来放好。 “这山里大夏天很容易有蛇,我先把药下了。” 这会儿没有血清救命,若被什么五步蛇、眼镜蛇、竹叶青咬了,轻则如壁虎断尾般断胳膊断腿求生,重则一命呜呼。 许仲越早早准备了大包的雄黄、硫磺、蛇灭门,他顺着外墙挖了一条浅浅的长沟,将蛇灭门埋进去,又站在梯子上,往围墙顶上撒满了雄黄和硫磺,满满一大包药都用光之后,他才把几丛带根须的凤仙花栽下。 凤仙花这东西,寻常人只知道能掐花拧汁子,擦姑娘和双儿的红指甲。其实乡下人和猎户都晓得,蛇是很怕这种花草的,闻着味儿便远远的避开。 过去许仲越在屋里屋外也种了几丛,只是他当屠户后久不回来照料,花已经枯死了。 忙完这一摊,许仲越又挑起两个木桶,溪水离屋子并不远,不到一里路,他来回跑了三趟,便把水缸都装满了,还顺便给凤仙花浇了一勺水。 宋时安也没闲着,把厨房里里外外都收拾好,从屋外不远处捡回来一大捆柴火,等水一到,灶膛的火升起来,锅子里便烧起热水来。 山里的柴火好,不多时便烧热了一锅水,宋时安把水倒出来,又下了米闷稀饭,便拧了热帕子让许仲越进来。 “你忙活了一天,后背还受得了吗,赶紧把衣裳脱下来给我看看!” 下午近黄昏,山里头渐渐的凉起来,靠近炉灶还是热烘烘的,生火的当儿,已经把宋时安的脸和手都烤红了。 沉默俊俏的汉子目光温存的看了会儿夫郎,这才把腰带解开,粗布上衣脱了下来。 火光照亮了年轻男人矫健有力的上身,因使了一天的力气,那肌肉线条分外的鲜明凸出。 宋时安看似镇定的用热帕子给他粗略擦身,手还是微微有些颤,新婚小两口,向来是晚上关了灯后的,这样明晃晃的看着汉子的身子,他还是有些羞赧。 要是搁刚穿过来的时候,他只会羡慕许屠户的身材修长又矫健,根本不会脸红手抖来着。 时间推移,他改变了很多。 绕到背后,宋时安心里头咯噔一下,那背篓太过沉重,再加上几趟担水,许仲越的肩膀和后背嵌着深深的两道勒痕。 他重拧了热帕子,用手掌压在上头来回按揉,把淤积的血液化开,免得明天许仲越身上更加难受。 许仲越垂着睫毛,感受着自家夫郎嫩嫩的手心在肌肉上的动作。 深山里只有他们二人,情动自不必忍,许仲越握着宋时安细白的小臂,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又转移到眉心的红印。 直到宋时安气喘吁吁的推他肩膀,小声嘟囔“饭要扑了”才松开手。 在山里的第一晚,晚饭做的异常丰盛。 宋时安把提前准备好的干粮饼子剖开,里头夹了切成细条的牛肚子肉,撒一小把芝麻和辣子,和洗干净烫熟了的野菜碎。 他还用稻草裹了几个鸡蛋上来,稀饭里打了蛋花和葱花,又把红油鸭蛋一剖两半,那香喷喷的红油蛋黄沁出油花。 两人美美吃了一顿,宋时安伸了个懒腰,觉察出腿脚的酸疼来。 饭菜是宋时安做的,许仲越手脚麻利的收拾了碗筷,三两下洗干净沥水,又提了木桶过来,两人一起泡脚解乏。 其实宋时安是想晚上好好洗个澡的,但许仲越不让,说山里晚上冷,洗澡洗头只能早上进行,晚上舒舒服服泡个脚,再擦一擦,稍微对付过去算了。 许仲越的脚是瘦长型的,单看还透着几分优雅,但踩在桶子里才觉察出尺寸大来,两只脚生生把桶底占满了。宋时安干脆把自己的两只脚叠在许仲越的脚背上,还顽皮地踩了踩。 许仲越淡淡一笑,俯身摸了摸夫郎滑腻的脚踝,手指便摸到了脚心处。 宋时安一开始还笑,后来便紧张起来。 “你、你要干嘛?” “你走多了路,我给你按一按脚,明天落地便不会酸疼了。”说着,汉子一手托着夫郎白嫩的脚,另一只手已经攥成拳头,用凸出的棱去碾脚心穴位。 许仲越的按摩很有章法,压、刮、钳、捏,酸爽得宋时安直哎呦。 他可不喜欢自己变了调的讨饶声音,两手捂着嘴,只逸出细碎的呜咽。 只是他这副可怜又可爱的模样,看在许仲越眼里,反倒更想欺负他,让他的哭泣讨饶声更厉害些。 宋时安的双足被许仲越珍宝一般擦得干干净净,抱着进屋歇息,他被汉子折腾得没有办法,怨道:“你不累么?” 许仲越在他耳边说:“你太小看为夫的力气了。” 夫郎不明白之处,他自然要身体力行、用心说明。
第二十六章 深山里静悄悄的,太阳默默的移到正当中,除了偶尔一声鸟叫,再无旁的声音,真像是两个人被无穷无尽的绿包围着,红尘喧嚣都不见了。 宋时安懒洋洋的睁开眼,就看见汉子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小肚子上,难怪睡觉还觉得沉重。 门窗关的严实,起床时宋时安还是觉察到了一丝凉意,他身上原就比许仲越寒凉些,更经不住冷,便把早早准备好的粗布夹袄穿上了。 许仲越静静看着自己夫郎苗条的身子被粗重厚实的袄子裹上,后发先至的穿衣洗牙,他这趟上山,抱着带宋时安四处转转的想法,并没有一定要猎到什么稀罕猎物的目的,动作不知不觉间和宋时安一样懒洋洋的。 宋时安在厨房忙活,他便出去几趟,把昨晚用掉的水补上,又打了两大捆干柴,还摘了些红红黄黄的野杏子。 宋时安做了两大碗阳春面,只加了些香油、盐和葱花,切了一个红油鸭蛋,两人连汤带面吃得很饱。 许仲越把杏子放在溪水里洗的干干净净的,宋时安剥开两个尝了,那鲜红的有些发酸,嫩黄的反而鲜嫩多汁,甜到心里去了。 厨房里原就放着小竹筐,下午许仲越出门打猎,宋时安也背上小竹筐摘野果子吃。 深山无人,一大片的树林子里,累累的结满了野桃子、野杏、野李子,见果子都鲜嫩光洁,宋时安摘下后用衣服擦了擦,就往嘴巴里塞。 甜美的汁水在口腔里爆开,好吃到他眉眼弯弯,筐子里装得满满当当,哪怕他和许仲越两个吃不完,也可以洗干净腌成各种果酱,冬天涂在馒头片上吃都好吃! 许仲越怕宋时安在山上迷路,离得并不远,手里头提着把斧子,隔两棵树便往树干上砍下道痕迹,若宋时安和他走散了,可以顺着标记回屋子。 一路上,许仲越虽看见山鸡从树梢掠过,那五彩斑斓的翎羽在阳光下煞是好看,但他眼尖,注意到那山鸡捕食后便回到巢穴里,蹲下身孵蛋。这春夏季节是母兽繁育生息的季节,猎户们如不是实在揭不开锅,通常是不会猎杀带崽的母兽母禽,设陷阱若捉到了小崽子也直接放了。 是以他并没有取下背上的弓箭,只是提着斧子随意溜达。 未几时,他看见一灰一白两只野兔子,从茅草伸出冒出头来,那兔儿很是警觉,许仲越便在下风处静静站着,没多久,俩兔子终于放下警惕,安心啃落在地上的果子。 许仲越搭弓射箭,刹那间两箭连发,一箭射中了灰兔子的咽喉,另一箭却只射在白兔的腿上。 听见风声,宋时安才回头,将许仲越的英姿尽收眼底,他蹦跶着跑到许仲越身边,兴高采烈说:“好厉害好厉害,今天大丰收啊!” 其实两只野兔儿才到哪儿,但看着宋时安的笑容,许仲越立刻起了鸣金收兵的念头。 也不知道何年何月,他脑袋里有烽火戏诸侯和九尾狐祸乱商汤的故事,过去许仲越既不理解周幽王,也不明白那商纣王脑子里进了多少浆糊,竟会为了软玉温香连天下都不要。 如今有了夫郎,他只想让夫郎穿得好、吃得好,每天抱着软乎乎的夫郎过红火小日子。 为了省水,许仲越就蹲在溪边把两只兔子剥了,白兔他剥得很仔细,除了腿上一点伤,整片皮毛丝毫无损,白得像高山上的一捧雪。 “我想用这白兔毛给你做个围脖,配你那件湖水碧的杭绸夹袄。” 许仲越淡淡说,宋时安一想,觉得这颜色搭配得很绝,自家夫婿果然眼光一绝。 “好啊好啊!那晚上我给你做个香辣兔肉锅,保证好吃!” 做饭时宋时安嘴角带笑,一想到兔毛围脖便高兴,并不是围脖难得,难得的是许仲越凡事都想着他的一片心意。 他把兔子肉剔骨切丁,从带上山的一大罐子猪油里挑出一铲子,油锅炒热后加了辣子等各色香料,再把满满一大盆子的兔肉丁倒进去焖熟收汁,出锅再加上一小把糖,那鲜香扑鼻,让人直打喷嚏。 干粮饼子还剩下许多,两人一口兔肉一口饼子,宋时安只吃完一个饼就饱了,许仲越用饼子沾汤,吃了大半锅,还剩下满满佐料的汤汁和一小半兔子肉,第二天宋时安加水,又做了顿香辣兔肉疙瘩汤吃。 吃完早饭,许仲越便背着弓箭、带着家伙出去了,他打算在山里头设些陷阱。 临走前,他反复叮嘱宋时安千万别去远了,只在附近转转,不能走到他没做过标记的深林子里。 “山林子里太危险,猛兽又多,你若在里头迷路了,恐怕再也走不出来,千万不要贪玩!” 宋时安双手合十,笑着讨饶:“许爹爹,你的话我都记下了,一定不乱走,难道这林子里有老虎狗熊不成?” 许仲越深深看他一眼,终于还是走了。 宋时安觉得他担心过度,真有点像自己的爹了,他见外面日头好,先把前一日弄脏了的床单被罩拆下来洗了,在院子里晾好,又背起小筐去摘果子。 这回宋时安的运气好极了,他竟在林子里发现一个硕大的蜂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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