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秋实叹了口气,正想把手收回,这时凌难突然托住他的手,用手指轻轻在他掌心写字。 没想到一个古代的丑穷哑巴居然会写字? 这确实是郑秋实没想到的。更让郑秋实没想到的是,凌难的手指又细又长,骨节分明,皮肤又白又细腻,这哪里是一个农夫的手? 指腹和掌心摩擦,酥酥麻麻的,有一种触电的感觉。 郑秋实感觉到凌难的指腹长着一层茧,薄薄的,这的确不该是一个农夫会有的手,反而像一个长期伏案工作的社畜的手…… 凌难的手真的很漂亮,指甲圆润,指尖微微上翘,如同月下舒卷的昙花一样。 郑秋实忍不住一直盯着。 凌难似乎感受到郑秋实的灼热目光,飞快地划拉了几下,便将手抽走,扭捏地藏到身后。 这手也不丑啊,干嘛遮遮掩掩的? 郑秋实也没多想,因为凌难的话让他更思绪万千。 凌难写到:你淋雨,会感风寒,我帮你用热水洗澡 郑秋实狂摇头,这也太尴尬了,虽然他们昨晚……同床共枕睡了一觉……但是郑秋实还是从心底抵触凌难。 郑秋实胀红着脸:“不、不用……我、我刚喝完粥,全、全身热乎着呢,不会感冒的!” 凌难手指蹭着粗布裤边,低着头,无声地站了一会,然后指了郑秋实一下,又指了那盆热水,大意是让郑秋实自己洗。 郑秋实狂点头。 凌难将脸盆架移到床边,比划了一番,然后就出门了,还把大屋的门给关上了,整个屋暗了很多,只有窗户和屋顶泻出亮光。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打在窗棂上,落在茅草屋顶,发出轻轻的滴答声,凌难的脚步声由近及远…… 他出门了?下着雨他去哪? 郑秋实心下生疑,却没再想下去,他拧干手巾,往脸上擦了擦,温热的手巾把毛孔都打开,一阵舒坦。 郑秋实嫌麻烦,没打算擦身体,他往水面上望去,眼睛眨巴眨巴,流露出聪明气和一丝调皮,圆润的唇珠微凸着,平添了一副纯良乖顺。 还好长相没变丑,只是不知道身体的变化。 不知道哥儿的身体是什么样的……郑秋实实在没敢看。 郑秋实只喝了一碗番薯粥,肚子不饿了,但是没吃饱,心里想着晚上吃什么。 没想到凌难的厨艺还不错,这让他对晚饭有了些许小期待。 郑秋实在床上躺了一会,疯跑了一上午,还崴了脚,他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外面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凌难还没回家。 屋里一片漆黑,郑秋实又饿了,他摸索着下了床,脚踝虽然消肿了不少,但是活动起来还是不太方便。 郑秋实摸黑出里间,又摸到炤台边上,掀开锅一看,还剩一小锅番薯粥,还是温热的。 他顾不上干净卫生,直接用大锅勺子,舀了一勺喝起来。 番薯粥温温黏黏的,顺着喉咙食道一直滑到胃里,滑到哪里就暖到哪里,喝完那最后一口后,郑秋实忍不住把锅勺也舔干净。 这时门外响起脚步声,破烂木门突然打开。 凌难穿着蓑衣、顶着雨帽,手里拎着鱼篓,杵在门口。 他估计也没想到郑秋实会站在这,一手拎着锅盖,一手拿着锅勺。 郑秋实迅速把锅勺往背后一藏,想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他突然发现左手还拎着锅盖…… “……” 郑秋实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呃……那个我饿了,起来找吃的……然后就……” 他试图将偷吃说得好听些,搜肠刮肚想了半天,最后眨巴眨巴眼睛,乖乖把嘴抿上。 凌难没什么表示,跨进屋里,把鱼从鱼篓里倒出来。 他轻车熟路,走到桌边,用火石擦火点了根蜡烛,暖融融的烛光填满了黑漆漆的堂屋。 郑秋实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动作,杵在原地半天,直到凌难走过来把锅盖拿下,然后扶着他走到桌边坐下。 两人靠近,郑秋实才发现凌难一直在憋笑…… 郑秋实扭捏地坐下,捏了捏自己的耳垂。 为了缓解这窒息的气氛,郑秋实开口:“今晚吃什么啊?” 凌难指了指刚捞回来的鱼。 “哦,吃鱼啊。”郑秋实转了转眼珠,想着继续说什么好,却发现话唠的自己也有无话可说的一天。 作为一个美食博主,说到吃的,郑秋实那是能说个三天三夜的,如今碰上个哑巴……主要是两人的关系太尴尬…… 但是郑秋实看得出来,其实凌难是个好人,至少对他很好。 于是郑秋实硬着头皮继续聊下去:“鱼有很多种做法,红烧、清蒸、油炸什么的。” 凌难点点头。 郑秋实往桶里看去,几条黄鱼游来游去,有大有小。确实没想到晚饭还能吃到肉,但是黄鱼如果没处理好会很腥。 郑秋实在心里想,凌难可能会直接熬鱼汤什么的,毕竟这样比较容易操作。 凌难转身从橱柜里拿出一袋东西,放到桌上,又取来一个盆。 他打开袋子,取一碗面粉,又加入一颗鸡蛋清,撒一撮食盐,再倒入清水搅拌。 这是要揉面? 不是煮鱼吗?难道要做鱼面?郑秋实一下来了兴致。 凌难将面粉搅到纷飞如絮,再用力把细小的面粉粒压成粗糙的大面饼,然后反复搓揉推拿面团,最后盖上纱布醒面。 一顿操作下来,郑秋实都傻了眼,没想到凌难这么擅长做饭…… 郑秋实都自愧不如。 虽然他是个美食区博主,但其实他真的不怎么会做菜,常常翻车,做的食物很丑,人送外号“丑食阿婆煮”,但恰恰因为这独特的烹饪技术,让他在一群美食博主中脱颖而出,吸粉无数,加上室友林楠的毒舌点评,让他火了一把。 凌难又从橱柜里拎出一条猪肉,在砧板上切碎剁烂,期间加入食盐和胡椒粉调味,不一会,一坨肉泥就出现在郑秋实面前。 不是要煮鱼面吗?为什么又要加猪肉? 郑秋实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问:“嗯?你到底要做什么?” 凌难朝他笑了笑,笑容暖暖。 郑秋实撑着下巴,歪了歪头,也笑了一下,他莫名期待起来。 郑秋实继续看着凌难的操作,他拿出擀面杖,将醒好的面擀成薄薄一层面皮。 有一说一,这面皮是郑秋实见过最薄的面皮了,比现代超市卖的还要薄的多,说是薄如蝉翼都不为过,轻薄得可以透过面皮看到对面。 凌难把面皮切成大小一致的方形面皮,然后挖了一大坨肉馅放在面皮上,凌难手法娴熟,一盖一压一捏,一个小巧却饱满的馄饨就诞生了。 馄饨个头小小,面皮薄如纸,可以透过看见里面粉粉嫩嫩的猪肉馅,就像是那一幅闻名的西方油画,一个丰腴的裸|体少女蒙了一层薄薄的纱布,朦胧又美丽。 原来是做馄饨啊!郑秋实恍然大悟,他笑着朝凌难竖起大拇指。 凌难见状笑意更深,昏黄烛火倒映在他眼里,亮亮的,荧荧碎影像是星光。 凌难指了指面皮,示意郑秋实来包。 郑秋实早就看得手痒痒,他火速挽起袖子,拿起面皮,挖了一点肉馅,包了起来。 他模仿凌难的手法,却怎么也包不好,要么肉多了包不起来,要么肉少了,像一个干瘪的老人…… 郑秋实感觉到凌难的灼热目光,有些不好意思,乖巧地撅了一下嘴,道:“我手好笨,包的很丑。” 凌难却不笑话他,满眼柔情,他直接手把手地教。 他托住郑秋实的手,将一张面皮放置郑秋实掌心,扣了肉馅放进去,然后捏起郑秋实的手,把面片的四个角都叠起来,四个角堆在肉馅中心,然后他握住郑秋实的手,将拇指交叠,微微使力按压,又一个完美的“少女”静卧在掌心。 好神奇!郑秋实忍不住感叹,他抬眼和凌难对视一眼,却发现凌难笑得太温热,温热得不成样子了。 他猛然发现他和凌难正手手交叠着,那一瞬间,仿佛有一簇热火从掌心窜到身体里。 两人皆是感受到气氛不对,又同时撒开手。
第3章 黄鱼小馄饨(2 空气凝固了几秒,郑秋实捏了捏耳垂,扯开话题:“我、我会了,你、你去忙其他的吧,剩下的我来包!” 凌难收回手,在裤子上擦了擦,有些拘谨,咬着指腹的薄茧,点了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太尴尬、太紧张,没了凌难的帮助,郑秋实还是包不好…… 凌难捞起几条小黄鱼,将其剖开取内脏、清洗一番,然后倒入一点黄酒去腥增香,微微腌制一会。 趁着这会,他很快就生起了火,烧红了锅头,倒油烧热,然后将腌制后的小黄鱼放入锅中。 鱼皮和热油接触的那一瞬间,发出滋啦啦的声音,在一个美食博主的耳朵里,仿佛是世界音乐家所作的交响乐一般动听,在耳边不停反复吟唱。 鱼肉激发出的香味让人欲罢不能,焦香四溢,香气扑鼻,只是煎个鱼都能让人口水直流。 小黄鱼被煎至两面金黄,接着倒入沸水,盖上锅盖熬煮。 紧接着,凌难又将大黄鱼捞出,去除内脏,对边切开,脱骨洗净,鱼肉涂抹上胡椒粉和食盐调味,加入姜末和酒腌制去腥。 趁着这个时候,凌难又另起炉灶,起锅烧油,用相同的做法煎大黄鱼。 大黄鱼被煎的表皮酥香脆黄,鱼皮边缘微微发卷,金灿的鱼皮焦香四溢,鱼肉也被煎得黄金灿烂,鱼肉紧致地连在一起,轻轻戳一下,好像都能听到咔咔的脆声,仿佛脆香的薯片在嘴里被咬碎。 这时,小黄鱼炖的汤已经咕噜咕噜地滚开了,鲜香味已经飘了出来。 凌难立即掀开锅盖,一阵鲜香味扑鼻而来,鲜、香、甜、津,用锅勺搅了搅,鱼汤如浆般浓稠、如奶般醇厚,然后捞出鱼骨、撇去油脂,一锅小黄鱼汤便做好了,凌难立刻将大黄鱼倒入小黄鱼熬的鲜汤中,再次盖上锅盖,减了几根柴火,转成小火熬煮。 凌难立马将煎鱼的锅洗干净,放入清水,大火烧开,他走到桌边,过来拿郑秋实包好的馄饨。 郑秋实盯着那几个自己包的馄饨,对比了一下凌难包的,突然感觉好掉面子,自己包的馄饨,个头都不均匀,一个大一个小,包的也不紧。 他有些不好意思,捏着耳垂,道歉说:“我、我不太擅长包……” 凌难摆摆手,微笑着示意没事。他又对郑秋实包的馄饨进行了加工,大小均匀的馄饨诞生于掌心,尽管如此,也不如凌难自己包的好。 凌难将馄饨下到沸水中,烫了十几秒,原本就薄如宣纸的面皮更加透明,仿佛将少女的薄纱掀开,露出娇嫩的肌肤,馄饨皮吹弹可破,洁白无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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