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却烛殷凑近鹿邀耳边,故意贴着他耳朵,“你为何要在这里做这么费力的事情?”。 鹿邀往后一些,好让耳朵避开却烛殷的嘴唇,“离这么近做什么”,他拿着水壶仰头喝了一口,转头问王耕,“要喝吗?”。 王耕还盯着却烛殷看,被鹿邀一问回了神,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成,今儿刚好没带水”。 给他喝?却烛殷眉头轻微地皱了一下,伸手将快要递在王耕手里的壶截胡了,提在手里,抬眼去看王耕,上下打量几眼,勾唇笑了,“不好意思了,这壶是我和他一起用的”。 这样说,拒绝的意思便很明显了,这话也不假,可鹿邀不太懂他为何这么说,就算王耕要喝,也不会搭嘴,既然他没带水,喝一口应该也是没事的,小黑为何一副拒绝的态度? 王耕伸在半空的手怔住了,他性格憨厚,也不觉得有什么,尴尬地收回手,爽朗道,“没事没事,现在也不太渴,正好一会儿回去再喝”。 却烛殷笑笑,语气软下来,道,“抱歉,若是大哥想喝,我帮你再取一壶来便是,不碍事”。 他的眼睛常是带着笑意,刻意笑起来时,更有迷惑性,笑意挂在眼角眉梢,看起来好像是一副极好亲近的模样,叫人生不出一丝一毫不好的情绪。 王耕没料到自己生平也会有看一个男人笑就眼睛发直的经历,忙摆摆手,“这有啥,我还不渴,能再干几个时辰呢”,他拿肩膀撞了鹿邀一下,咧嘴笑道,“小鹿,这位公子是谁呀?怎么平日里不见你提起过?”。 他下意识用了‘公子’这个称呼,是觉得眼前人虽穿着粗布衣,可骨子里一定是与他不一样的人,说不定就是从城里来的公子哥儿。 小鹿?这称呼倒是……有几分别致有趣,却烛殷面上笑意愈深,鹿邀还未开口,便道,“小鹿竟未曾和你提起过我?”,他垂下眼睫,低声道,“真是叫人伤心呀”。 鹿邀一怔,看着他垂落的长睫,下意识解释道,“不是……我只是忘了”。 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和王耕说,说他善心泛滥捡了一条蛇后,蛇变成人了?一定会以为他在胡说八道。 却烛殷看他慌乱地要解释的模样,不觉笑道,“罢了,既然是小鹿,我便大发慈悲原谅吧”。 鹿邀被他一口一个小鹿叫的有些脸红,平常王耕也是这么叫他的,他没有觉出任何不对来,怎么到了却烛殷嘴里就好像变了味? 王耕在一边想要插话,看见却烛殷脸上的笑意和鹿邀红了的脸,纳闷儿地挠挠后脑勺,他没多想,趁着他们两个人都不说话的间隙,开口道,“我叫王耕,和小鹿一起长大,公子怎么称呼?”。 却烛殷转过脸来看他,长睫如鸦羽倾覆而下,阳光下那双眼睛也像在发着微光,如同上好的琥珀,他抬手遮挡了下阳光,轻笑着看了王耕一眼,“小鹿,你也给你的朋友介绍介绍我?”。 鹿邀也没反应过来为何要自己介绍,张口就说,“这是小黑……”,话一出口,才反应过来,已经不能改口,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介绍说,“是我的…远房亲戚”。 “小黑?”,王耕看他一眼,“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个远方亲戚?”,而且这名字也有些随便,比他的还要随便,难道是小名? 说完鹿邀转头看着却烛殷,见他脸色没变,松口气,接着就听到这人笑着说,“远房亲戚嘛,你当然不知道”。 王耕觉得也对,他点点头,也不在意这些事了,看一眼挖了一半的渠道,站起身道,“小鹿,咱继续吧,早点儿干完”。 鹿邀点点头,就要站起身,却被却烛殷按住肩膀,他转过头疑惑道,“怎么了?”。 却烛殷指尖轻点了点他肩膀,看一眼已经拿起工具的王耕,道,“我看,还是先回去吃饭吧”。 “可是……”,鹿邀摸摸肚子,困惑地仰头看着他,“我还不饿”。 却烛殷脸上的笑凝固了,他忍着要在这张无辜的脸上敲一下的冲动,心道这事直接来找他不是动动手指的事情?哪里需要这么辛苦地在这里挖坑? 他抬头看着拿着铁铲站着的王耕,“你们忙了一上午,一定很累了吧?”。 王耕刚想摇头,就看见他拉着鹿邀的手站起来,对他一笑,“我们先走了”。 鹿邀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竟然就这么被拉着走,走出好几步才反应过来喊了一声,“那王哥我们明天再继续!”。
第10章 直到回了小院儿,却烛殷才松了手。 鹿邀微喘着气,平复了一下呼吸,奇怪地看他一眼,“你饿了吗?”。 却烛殷环抱着双臂,眉头微皱,“你为何不来找我?”。 鹿邀愣住了,呆呆道,什么?”。 “……”,却烛殷沉默几秒,挑眉道,“修渠找本座不是更方便?”。 鹿邀疑惑地看他一眼,解释道,“但我只剩下两个愿望了,再用一个好浪费”。 却烛殷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叹口气,终于忍不住在鹿邀光洁的脑门上来了一下,“本座看着很小气?”。 鹿邀诚实地摇摇头,却烛殷无语凝噎,看他一会儿,坐了下来,倒了一杯水喝了,才重又道,“这次不算,同上次加在一起,算一个”。 “真的?”,鹿邀的眼睛一下就亮起来,但又觉得这样自己有点占他便宜,迟疑几秒,道,“不太好吧?”。 却烛殷看他明明脸上满满当当写着‘想要’二字,嘴上还要挣扎一下的样子,弯起眼睛,“好的很,就当给你昨日的谢礼”。 鹿邀眨了眨眼,“什么谢礼?”。 却烛殷挑眉,撑着下巴仰头看他,声音里含着笑,“肉干儿呀”。 “小鹿这么忙还记得本座想吃肉,不得好好答谢?”。 他笑吟吟地盯着鹿邀,看着他耳朵渐红,偏偏脸上还是一副故作沉静的样子,心情不知为何就好了许多,“本座日后就这么叫你了”。 “……”,垂在身侧的手轻轻缩起来,鹿邀抠抠衣角,转过脸,轻声说了一个好字,过了一会儿想到什么似的转过来认真盯着却烛殷的眼睛,道,“你为什么在我面前称本座,在王哥面前就叫我啦?”,他指指自己,困惑道,“我们好像更熟一点”。 却烛殷轻笑出声,他将手上杯子放下来,故意道,“吃醋啦?”。 鹿邀沉默着看他一眼,转身往屋里去,“…我去做饭了”。 却烛殷看着他离开,笑眯眯地抿了口水,觉得心情好像莫名好了些。 第二日鹿邀刚起床,打算去地里看看,一打开门便听见王耕急匆匆地跑来,一看见他就喊着,“小鹿,快来,你快来瞅瞅!”。 他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忙关了门和他一起去,王耕带着他跑到自家地的旁边,指着凭空出现的渠惊叹,“我们昨天不是才挖了一半儿!怎么今天一大早就好了?”。 鹿邀一看就知道是却烛殷做的,叹口气,心道对他来说确实是动动手指的事情,但现在怎么和王耕解释? 正绞尽脑汁想要想个说法,就见原本一脸讶异的王耕换了个表情,满是欣喜道,“想不到这么快就修好了,快,小鹿快教教我咋用”。 鹿邀一愣,下意识便往身后看,果然瞧见却烛殷笑眯眯地朝他举了一下手。 他松了口气,转过身对王耕点点头,“很好用,我现在就教你”。 有了水渠,浇水便方便了很多,王耕没想到鹿邀会修出这么个好东西来,想到过去一直与自己临近生活的那个鹿邀,一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过去他是看在眼里的,小时候的小鹿确实是脑袋不太灵光,如今突然就聪明起来,真是奇事。 难道生一回病当真能以毒攻毒把脑子给治好? 他扛着锄头摇摇头,嘴里叼着刚蒸出来的馍往地里走,打算今天把地里又长出来的杂草除一下,下午施肥,刚好到浇水的日期,晚上就能开渠浇水了。 昨天鹿邀给王耕教了该怎么用,其实也谈不上教,到了浇水的时候只要看着把与地相隔的那一扇铁栅打开,堵住其他地方,防止水流入他地,水流就自动汇入土地里。 夏日早晨亮的早,现在也不过才蒙蒙亮,王耕打了个哈切,揉揉还被困意缠着睁不开的眼睛,刚一挪开手就看见离自己不远处一个弯着腰的背影。 睁大了眼一看,才看清那个人侧脸。 王耕忙走过去,拍了他肩膀一下,惊讶道,“不是,小鹿你起这么早干嘛?”。 春天地里刚播种了一茬子菜种,村里的田地有的种着早熟的蔬果,再过短时间就能收获,这段日子是没必要起得这么早的。 鹿邀手下动作停下来,站起身擦擦额上的汗,早晨凉爽,但怎么说也是夏天,清亮一点一点地正被逐渐升起来的眼光驱散,“我来松松土”。 “你不是昨天刚下了种?”,王耕低头看了一眼他的地,地里黑黝黝的看不出什么,刚下出的种子估计还得哟好几天才能冒出来绿芽儿,他有些困惑,问道,“不小心伤了种子咋办?”。 鹿邀双手拄着一把铁锹,微微笑了一下,说,“我记得下种的位置”,他指指地上更松散一些的地方,“而且我这地好久不种,太硬了”。 这倒是实话,王耕看他一眼,想起过去这土地里杂草丛生的模样,觉得简直不堪回首,他摇摇头,“这倒也是”。 他看了眼亮起来的天色,嘿嘿一笑,“得,那你继续,我也得去忙活了”。 其实原本鹿邀是不打算起这么早的,但他还时刻记挂着和刘自明的赌约,半月的时间说过去就过去了,就算生菜的生长周期不是太长,也要以防万一,确保在期限将近的时候能大致长出个好样子。 他迈开腿跨上田埂,自上而下地看了一眼,心中冒出点期待来。 如果这些菜能好好的长出来,就是他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第一桶金了。 鹿邀深吸一口气,突然觉得有些神奇,现在想起来,他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好多天了,竟然也渐渐适应了。 肚子适时地咕咕叫了两声,他摸摸肚子,打算回家吃一点儿东西,刚要走就听见不远处的交谈声。 下意识转头,看见有人和王耕站在一起,对话声音不小,直直传到他耳朵里。 鹿邀没停下,继续往前走,隐约听见水渠两个字,肚子叫的更厉害了,他加快了脚步,赶紧往家里走。 屋里能当做早餐的,就只有鸡蛋和面,奈何面也所剩不多,鹿邀昨晚发了面,打算今天做点儿馒头,也好过天天吃面。 锅里已经下了水,柴火烧的噼里啪啦,他弯下又往里面加了两把柴,站起身要把洗干净的鸡蛋往里面丢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以前常常吃的色香味俱全的煎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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