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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药王和林清焰要去的是南疆，随行人员不多，行李却准备得相当充分，光是衣物吃食就是一个马车。 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在官道上，光是镇国公府的护卫就让方圆十里的宵小之徒都退避三舍，一路上都安生得很。 午休时，穆歆把玩着新到手的夜明珠，林清焰说小。实际上还是比当初怀亲王妃拿出来的三颗要大一圈。 真要做成步摇顶在头上，穆歆觉得自己会成为月光下最亮眼的靶子。 “小丫头，要不要跟着老夫学医？”老药王终于找到机会，发出收徒邀请。 他对林清焰和许大夫的水平了如指掌。若是林清焰解不了的僵石散，许老头肯定也不行，那唯一有可能的就是眼前这个小姑娘。 再加穆歆教给林清焰的急救法，虽然冒险且受限颇多，但其大胆的方式，恰好可以弥补针灸药丸有时赶不上的情况。 老药王在医术一道上已经钻研了很多年。虽是享誉天下的神医，也收了不少个天赋上佳的徒弟，仍时常觉得道路阻且长。 “老夫看你骨骼清奇，天赋异禀，正适合做药王谷的弟子。”老药王看穆歆兴趣不大的样子，又开始诱哄，“当神医就会有很多颗夜明珠。” 林清焰简直听不下去了，打断道：“外祖父，你不是说学医是为了悬壶济世吗？” 南昼也听着着急，她已经漏报一颗夜明珠了，现在又来一颗，还要把穆歆拐到药王谷去，她要是拦不住，真的不用再回太子府了。 老药王相当坦荡，教育林清焰道：“不管是为拯救天下苍生还是想名利双收，只要能救人就是好大夫。” 穆歆听得直点头，老药王果然是豁达之人，难怪能与祖父一见如故。 「妹妹，你想学医吗」穆祁麟已经开始纠结，药王谷虽好，但妹妹是大家闺秀。难道学成后也不能抛头露面为人治病。 穆歆却没有半分犹豫，诚恳道：“孙爷爷，学医救不了大周人。” “外祖父，不要跟小丫头一般见识。”林清焰赶紧替穆歆找补，老药王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内里脾气却很古怪，尤其容不得别人轻视医术。 老药王不以为忤，反而饶有兴致地问道：“为何这么说？” 穆歆也不含糊，直接问：“孙爷爷，您老是当世神医，药王谷出师的弟子也不少，时至今日总共救了多少人？” 不等老药王回答，穆歆又继续问：“其中权贵几人？家境殷实者几人？平头百姓几人？流民乞丐几人？” 老药王看着神色认真的穆歆，缓缓道：“药王谷弟子出师前都要做一年铃医，一是为了积累脉案，二是阅尽人间百态，明白医者的无力之处。” 穆歆初闻此规矩，很是敬佩：“药王谷果然是医者父母心，能想到万千穷苦之人，这也是我说学医救不了大周人的原因。” “我学医应该可以成为一个不错的大夫，”穆歆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尽是笃定，“但个人精力有限，还得去拯救天下苍生。” 穆歆既然决定向洪熙帝展现出自己的价值，就不打算再隐于人后，她要拥有自保的筹码，也要获得足以保护家人的权力。 而要做到这些，光为田曹贡献几种算法是远远不够的。 这一刻，穆歆不再像一个天真娇憨的少女。反而带着让人信服的气势，仿佛她说的不是异想天开的妄言，而是必定能达成的目标。 穆祁麟听得一愣一愣的，竟是不知道妹妹有这么宏大的愿望，开始有点明白为什么祖父会对她另眼相看。 “小丫头有志气！”老药王哈哈一笑，他年少成名，曾经也是如此飞扬自信，这天下本就要靠一些上天选定的人去改变。 那些惊才绝艳的人物，若年少时没有这般志向，又怎么会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林清焰看着锋芒毕现的穆歆，只觉得耀眼又可爱：“穆四妹妹如此努力，倒是让我们这些当哥哥的汗颜了。” “那是你这个京城第一纨绔，”穆祁麟可不想跟散漫不羁的林清焰相提并论，“我也是有抱负之人。” 老药王笑得更大声了，终于看到自己外孙有了干劲：“阿焰可不能再偷懒了，这次去永昌府就是你的出师考核。” 林清焰满眼无奈，如玉石般俊美的脸上却漾开一抹笑：“不知穆四妹妹有何计划，可需要帮忙？” 他与老药王想法一致，不觉得穆歆要拯救苍生是在说空话，她从来不是个普通的小姑娘，定然是已经有了成算。 穆歆嘿嘿一笑，掏出一个荷包：“自然是需要你们帮忙的。” 不然她何必慷慨陈词一番，大周朝又不能靠竞选拉票上位，穆歆还是很务实的。
第55章 穆氏兄妹震惊，阔绰的大佛寺 林清焰接过鼓囊囊的荷包，打开一看，竟然是颗粒饱满的麦子。 穆祁麟是几人中对大周朝粮食田产最为了解的。顿时明白了妹妹的意思：“这是新麦种？” “没错，有七成以上的可能，让亩产增加二石。”这是穆歆根据前世的经验，给出一个保守的数字。 “二石？”穆祁麟瞪大了眼睛，这是一个相当可怕的数字。如今小麦亩产均值不过二石半，穆二老爷任刺史时治下最好的上县最高亩产也就四石。 老药王救下穆老太爷后，听他说过土地兼并的问题。若是农民都没有自己的地，未来麦子水稻的收成只会越来越差，大乱在即。 若真如穆歆所说，那拯救天下苍生就不是一句空话，民以食为天，但凡能吃饱饭，大周朝就乱不起来。 穆歆点头，眼睛亮闪闪地看向老药王：“孙爷爷，不知你们药王谷在永昌府是否有可靠的人。” 老药王思索片刻：“是有一家药铺在。” 药王谷的药铺生意遍布整个大周，只是很少有人知道背后的东家是药王谷，只当是寻常商户。 穆歆又拿出一个小册子：“有人能看着就行，这只是第一批麦种。每个地方水土不同，都要需要在当地再筛选，起码要两三年才能有效果。” 林清焰接过册子翻了下，上面详细地罗列了需要记录的数和对应的时间，一看就不是临时做出来的。 穆祁麟也凑过来看，开始怀疑妹妹可能真的是天女下凡。不然怎么同父同母，妹妹深居简出都能琢磨出这么多东西？ 看棋谱学会下棋，学《五章算经》是想出新算法，现在连拿出的记录册子，都比穆二老爷做县令时的手札还要精细。 老药王看着倒是有些熟悉感：“这册子倒是与我们药王谷的药田手札有些相似，只是农民许多不识字，也不会算数，平日里种地都是靠经验。” 穆歆闻言欣喜：“那最好不过，这册子主要是用在试验这几年，往后新麦种推广开来，农民们也不需要都会用。” “大概每个村子有一两人会就行。”穆歆补充道，“不过这也不是我们要考虑的事，自然有我哥哥这样的县令去管理。” 穆祁麟是扳不回妹妹让他当县令的决心了：“妹妹，你这是何处得来的新麦种？农户一般二三年都会换一次新麦种，但产量未必都会增加。” 更不用说翻倍的增长，那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但穆祁麟只是想想，没说出来打击妹妹的积极性。 “哥哥放心，祖父跟我说过麦种更替的情况。”穆歆不急着证明，主要种地这事急也没用。 虽然木系异能可以催化种子生长，也能在一定程度上促进变异，但麦子种下去又是另一回事了。 所以她只能依靠前世的经验，再加上穆老太爷这几年名为走访旧友实为探查土地兼并的积累，这才大致搞出第一批麦种。 均田制改革势在必行，穆歆必须尽快拿出能说服洪熙帝的成果，这样才能让穆氏一直留着为朝廷干活。 自从穆歆拿出新麦种以后，穆歆和穆祁麟就坐到了镇国公府的大马车里，他们这一行人路上的话题全围绕着种地。 穆祁麟这才知道为何妹妹还特意准备了一辆小驴车跟着，说是帮静舒道长带去骊县的，原来全是新麦种。 穆老太爷不懂种地，但会种一些珍贵的草药；穆祁麟在沧州军营里种过小麦和水稻；只有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林清焰一头雾水。 而穆歆，除了对农具不太熟悉外，宛如种过十年地的老农民，问就是书上看的和穆老太爷说的。 等到了坊州骊县，老药王依依不舍地跟穆歆分别，这几日不仅是种小麦，穆歆对草药的生长也很有见解，让他获益颇多。 林清焰一边是不舍，一边是怀疑：“穆祁麟，你们穆府，以前是不是把我穆四妹妹扔到庄子里长大的？” “什么你的穆四妹妹，这是我嫡亲的妹妹！”穆祁麟没好气道，穆府往日对穆歆说不上多好。但也是按嫡女的待遇锦衣玉食养大的好不好！ 穆歆惦记着自己的大业，只催着他们快带着半车新麦种出发：“新麦种就拜托孙爷爷和林哥哥了，一路顺风！” 等送走了镇国公府的马车，穆歆进城后发现骊县比想象中繁华很多。虽然街上行走的人服饰没有京城精致华贵。但各式各样的商贩在两边吆喝着，是充满人间烟火的热闹。 穆祁麟和穆歆对视一眼，他们都知道坊州土地兼并的情况严重。但骊县似乎还未到伤筋动骨的程度。 他们是受邀而来，不用找客栈住，直奔大佛寺而去。 大佛寺已有上千年历史，历经数个朝代，没有人说得清最初的主持是何人，只知道有一年大饥荒，是大佛寺的僧人设粥棚救济灾民，挽救了无数性命。 在大灾过后，当时的皇帝就命人修建了一个六十尺高的如来佛像，至此成了香火鼎盛的大佛寺。 洪熙十二年，大旱，也是大佛寺开仓赈粮，养活了骊县数十万百姓。 穆歆踏上大佛寺所在的山顶平台后，望着山下一望无垠的田地，相信了小和尚刚才介绍的种种救世功德。 这么多肥沃的良田都是大佛寺的产业，别说救一个骊县，就是救坊州穆歆都相信。 难怪骊县看起来没受文氏一族的影响，本朝才开始有声望的文氏，哪里敢在真正的佛门大地主面前作妖。 等进到大雄宝殿，看到传说中巍峨庄严的六十丈如来佛像身上贴着耀眼的黄金，侍立于东西两侧的观世音菩萨和大势至菩萨也金光闪闪，更有纯金打造的十八罗汉环绕大殿。 穆祁麟也没想到大佛寺居然这么富，他从小生长于推崇道教的京城，对佛教的认知还是沧州那个武僧和苦行僧居多的寒隐寺。 “几位施主里边请。”小和尚看着穆氏兄妹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心里很是骄傲，他们大佛寺可是屹立不倒的千年古刹！ 穆歆发觉自己把穆氏面临的难题想得太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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