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褚承佑所料,洪熙帝就算有怀疑,也不会在这他们明显已经没有威胁的情况下,再替太子清除对手。 宴翎负责主办,大理寺在旁协助,直接大事化小。 最终文岳霖的罪名,是身为莳花馆真正的东家,未经申报售卖无忧香。 而针对褚承佑散布谣言、谋害洪熙帝的罪名,则因为没有确凿证据,宣布不成立。 褚承佑完好无损,文岳霖也只被查封了一个莳花馆,损失些罚金。 真正付出代价的,只有车前国公主兰映。
第280章 架空皇权,欣欣向荣 车前国驸马程伦戴罪立功,大义灭亲,指认了兰映公主为假倭寇的幕后黑手。 龙泉寺一案宣布告破,兰映公主被关进了大理寺曾将关押拓跋蓁的牢内。宋大人为了挽回之前劫狱的尊严,大大提升监狱的防御。 哪怕兰映公主的武力值比拓跋蓁高上几个台阶,也只能等着车前国派人来京。 “本公主是车前国真正的继承人,你们无权审问我!”兰映眼睁睁看着莳花馆的人受刑,吓得大吼大叫起来。 宴翎置若罔闻,只在兰映面前,亲手剥下来一张完好无损的美人皮。 “兰映公主一人在牢内,会不会觉得太孤单了?”盛千户在旁阴测测地开口,“锦衣卫有人最擅长做木偶,可以让她来陪公主。” 兰映和大理寺狱卒的表情像见了鬼一般,盛千户的眼里却满是崇拜。不愧是指挥使大人,连行刑的手艺都比他强这么多。 “公主身份尊贵,受不住刑。”宴翎接过手帕擦了擦手,看向兰映公主眼神犹如注视着死物,“自有人代为受过。” “车前国使团共有七十三人,加上莳花馆内的九人,共计八十二人。” “北镇抚司内有刑法三千条,可以逐一试过。” 兰映没想到宴翎的动作这么快,连返回车前国的使团都能抓回来。 本来仗着大周不会轻易与车前国撕破脸,兰映入狱时还很泰然,此时却发现自己太小看锦衣卫的手段了。 就算身体不会受伤,精神上的折磨不把人逼死,也可以让人发疯。 拖出去十三个血肉模糊的人后,兰映彻底崩溃了。 她拼命缩进最里面的墙角,语无伦次地求饶:“我可以代表车前国,对大周俯首称臣!” “还有无忧香,涅槃水!一本万利的买卖,配方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求求你们了,放我出去!” “宴翎,你不是想立功吗?我还可以指认文岳霖!” 宴翎看了兰映一眼,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太晚了。” 锦衣卫早就将文岳霖和褚承佑的罪状查得一清二楚,包括崇灵公主与北蛮七皇子及宰相的暗中勾连。 对此贡献最大的,就是身为北蛮皇孙的慕容离。 无论是青彭郡的部署,还是北蛮的真实兵力,甚至连如何破解北蛮骑兵的阵法都说得一清二楚。 为了增加可信度,慕容离甚至还上书求娶玉清公主。 当然,被褚承泽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大周人暂时无法确认慕容离说的有几分真,北蛮人得知后,却是如晴天霹雳。 谁也想不通,一个才回到北蛮几个月,又一直被追杀的半大少年,到底是从哪里得知这些机密。 北蛮皇帝只知道,韬光养晦十几年,想要联合大周的四境之敌的计划,已经无法继续进行 然而,围攻不成,还有强攻这条路。 北蛮与大周,势必还有一战。 这其中,慕容离的重要性,远超出慕容弘化最初的估算。 他不是一颗棋子,而是一只猛兽。 慕容离不贪财不好色,对权力没有欲望,对亲情不屑一顾,是天底下最硬的石头。 用得好了,却可以击碎一切。 拓跋宗回到北蛮后,当堂死谏北蛮皇帝,坚持要将慕容离定为叛国罪。 被北蛮皇帝拒绝后,拓跋宗还不甘心,甚至写国书给大周,要求遣送慕容离回到北蛮。 对此,褚承泽的批复更为简单,只有一个字,滚。 而这些,宴翎都告诉过洪熙帝,不止一回。 可惜洪熙帝全副精力都用在了与涅槃水做斗争上,所以事情都是过耳即忘。 涅槃水的折磨非常人所能想象,洪熙帝稍微清醒时,就想着要千百倍地报复才能解心头之恨。将太后三人折磨到精神恍惚后,又盯上了兰映这个毒源。 车前国公主不会死在大周,也不可能完好地回去。 宴翎走出大理寺后,命人按照兰映最初的供词,誊抄了一份上交到文渊阁,作为结案陈词。 对此,褚承泽只批复了一行字:“务必保证兰映公主活着。” 兰映一手打造的毒圈,对西域三十六国的影响力,可能比一些小国的国王都大。留着她一条小命,未来或许还有大用。 至于太后、顾贵妃和褚承安三位究竟是怎么回事,褚承泽不提,文渊阁也故作不知,只当他们在与洪熙帝共享天伦。 差点引发宫变的大事件,就此暂告一段落。 褚承泽没有说一句冠冕堂皇的话,却用实际行动表明,他要的不是支持者,而是能做事实的能臣干吏 大朝会上,文渊阁七人彻底放开了手脚。 不仅在内部会先激烈讨论,对外也会给出准确的建议,而不是模棱两可地试探褚承泽的倾向。 虽然龙椅之上是空的,每位大臣的心里却很踏实。 随着春暖花开,整个大周都像是从冬眠中醒来,充满了蓬勃的生机。 就连被大雪肆虐过的江南道,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连文岳霖预测的瘟疫,都被穆歆带人掐灭在了萌芽期。 唯一不安的,只有洪熙帝。 重新坐上龙椅,花了比预计要多数倍的时间。 到后期,洪熙帝甚至无法独立行走。哪怕心急如焚,也只能在太极殿与了善方丈修禅。修到后面,恨不得把三千烦恼丝都给修掉。 看着熟悉而陌生的大臣们,洪熙帝顿生恍如隔世的错觉。 不过三个月多的时间,褚承泽身为替父监国的太子,竟然毫不客气地颁布了那么多条新政令。 更让洪熙帝难以接受的是,这些政令全部毫无阻碍地分发到地方,已经热火朝天地开始执行了。 在计划中,用来牵制褚承泽的新机构,成了大周最忙的部门,几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宛如焕发新生。 一切,都像是不需要洪熙帝。
第281章 无力回天 褚承泽站在左侧最前方,身着四爪蟒袍,神色冷淡,与去年并无不同。 唯一的变化,就是身后多了一个杨舒合。 太子詹事是正三品官职,原本就是应该上朝议事。不过因为褚承泽的太子之位,相对微妙。所以杨舒合在前几年极少出现在大朝会。 只有在褚承泽去往外地时,才会代表太子府,参与朝政。 这次洪熙帝为母尽孝,下旨命令太子监国,来得很突然。褚承泽倒是适应良好,但太子府的小太监没见过什么世面,对朝堂礼节一窍不通。 袁公公被处以极刑,宫里也找不出像样的人承前启后,唯一能用的还得紧着洪熙帝,不能被褚承泽培养成自己人。 几方权衡下,杨舒合就自然而然地,以太子詹事兼未来的宰相,承担起了递奏折的任务。个中滋味,兼任大内主管多日的张太医,深有体会。 跟着洪熙帝重新出现在大朝会的张太医,与杨舒合对了下眼神,只觉得同是天下沦落人。 二人眉来眼去之时,洪熙帝绷紧全副精神,听着朝臣们禀报着过去几月的政绩。 轮到户部吕尚书时,抬眼看到洪熙帝时,下意识停顿了一瞬。 洪熙帝这些天瘦了一大圈,肉眼可见地从壮年迈向了老年。坐在龙椅上,如以往一般沉下脸思索的时候。除了天子威仪,还透出了一种暮气。 不止吕尚书意识到这种苍老,所有人都看在眼里,放进心里。 随着众臣逐一汇报完,又分批再次展望了新一年的计划,最后由褚承泽来做总结陈词。 在洪熙帝深不见底的眼神中,褚承泽平铺直述地汇报了在监国期间,下达的各项变革和新政,包括文渊阁这个机构的意义和完善过程。 原则上,每一封奏折,都会先提交到门下省,每一道旨意,都需要洪熙帝批复。 但文渊阁的横空出世,打破了固有的格局。 洪熙帝在权力上非常敏锐,文渊阁现在还是个雏形。但从长远来看,极有可能会成长为一股强大的势力。 所谓功高震主,从来都不只是针对武将。 文臣的笔比刀更锋利,一旦得到机会,能影响的百姓远比一方驻军将领更多。 以褚承泽的城府,不应该看不出来文渊阁的发展趋势。难道他就是以此为条件,才换来穆氏和顾氏的支持? 洪熙帝上朝前,已经将褚承泽长达万字的奏折翻来覆去研究了数回。不说倒背如流,也是滚瓜烂熟。 不知不觉中,就开始琢磨其他的事。 等回过神时,大殿内已经安静了不知多久,褚承泽站立如松,神色淡然地望着洪熙帝。 现在,该说什么? 洪熙帝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句疑问,顿时把自己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怎么会生出这种疑惑? 老药王说涅槃水的后遗症会有多种表现,无法入眠,焦虑难安,关节疼痛,记忆混乱,还会让人变得迟钝。 张太医在心里叹了口气,洪熙帝又开始走神了,这简直比记不清事更显衰老和无力。 除非真有返老还童的灵丹妙药,否则洪熙帝再无好转的可能性。 难怪穆歆根本不担心洪熙帝秋后算账,直接跑苏州去了。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尖细的声音响起,唤回了洪熙帝的思绪。 开口的人是接替袁公公的司礼监秉笔太监,冯宝德。 冯宝德今年刚过三十,也是运气好,赶上了血流成河的后宫大清洗,才能坐上秉笔太监的位置。 可惜到底是缺少经验,只会盯着洪熙帝的眼色,还不敢出言提醒。要不是宴翎轻咳一声,冯德宝都不知道该说退朝了。 洪熙帝冷淡地扫了一眼冯德宝,只觉得连太监都是一代不如一代。 “启禀陛下,末将有事要奏。”林清焰似是一觉睡醒,慢腾腾走出队列。 洪熙帝眸光一冷:“说。” “末将与家母,有意前往江南道,协助宁远郡主防治瘟疫。”林清焰取出穆歆寄给药王谷的信,“只是事关州县医署,还需要太医院配合。” “瘟疫?”洪熙帝脸色骤变,厉声责问道,“朕怎么不知江南发生了瘟疫?” “陛下息怒,瘟疫一事,尚且是猜测。”顾相瞥了一眼神色不变的林清焰,只觉得现在的后生,全是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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