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朝文武中,李侍郎向来最会吹嘘溜马。怎么顶头上司一死,胆子就变这么大了? 宴翎瞥了一眼语出惊人的李侍郎,竟敢逼迫天子,正视自己犯下的错误。 顾相与盛老太傅均是嘴角微抽,小李这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突然打算效仿直言不讳的名相魏徵? 但问题是,他们的皇帝可不是李太宗。 “李侍郎,此话怎讲?”洪熙帝语气森然,带着风雨欲来的威慑,“国师身受重伤,至今仍在昏迷中。” “你指控国师欺世盗名,可有证据?” 李侍郎背后全是冷汗,高举着奏折的手不断地颤抖:“启禀陛下,微臣的奏折中有确凿的证据,绝无半句虚言!” “怀虚道长不仅是个江湖神棍,还在祈明坛上投毒,意在谋害陛下!” 洪熙帝掐了掐自己的太阳穴,缓缓道:“李侍郎,是谁告诉你祈明坛上有毒?” “朕怎么不知?” 李侍郎嘴唇动了动,却被恐惧占据了全副心神,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褚承佑冷眼旁观,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想不到李侍郎一把年纪,居然还这般不堪用。 穆歆却不能再看戏了,祈明坛上有人投毒一事,可不只关乎洪熙帝的颜面。一旦传出去,会造成极大的混乱和恐慌。 眼看着李侍郎收回举着奏折的手,疑似要从怀里掏出什么,穆歆立即决定武力制止,大喝一声:“不好!李侍郎突发癫痫了!” 说话间,穆歆一跃而起,猎豹般将李侍郎按倒在地。 宴翎反应稍慢一拍,下手却干脆利落,直接将李侍郎的惊呼声压在了喉咙里。数名锦衣卫也训练有素地出列,将人包围起来。 穆歆手中闪现四根银针,毫不讲究地扎在了李侍郎的头上:“启禀陛下,李侍郎的情况有些不同寻常,不能排除人传人的可能性。” “最好疏散人群,避免传染。” 其他大臣一听传染,立即往后退了几步。旋即反应过来,无语地看着穆歆煞有其事地随口胡诌。 褚承泽眼中闪过笑意,上前配合道:“父皇,宁远郡主乃是老药王的关门弟子,儿臣相信她不会危言耸听。” 李侍郎没了声响,奏折被袁公公捡起来收好,洪熙帝沉着脸没有说话。 褚承瑜看到李侍郎像个王八一样被摁住,眼皮刚微微颤动就被穆歆又扎了一针,没忍住笑出了声。 满殿寂静中,褚承瑜的笑声就显得格外突兀。 宁国公狠狠瞪了褚承瑜一眼,心里满是冲动的想法: 干脆趁此向皇上讨个恩典,给外孙封一块江南富饶之地,这辈子都别回京城了。 就褚承瑜这种沉不住气的性子,太子殿下一根手指头都能碾死。 有武将扒拉了下褚承瑜,用气音提醒道:“殿下,这种情况下,不能笑。” 褚承瑜很是委屈,穆歆都在胡说八道了,他还不能笑一笑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忠笑不能两全。 洪熙帝听到褚承瑜的没心没肺的笑声后,心情直接跌至谷底,沉下脸只想退朝。正要开口,又有新的坏消息在禁军的带领下,冲了进来。 “启禀陛下,大理寺出事了,有人劫狱!”大理寺丞王冕形容狼狈,扑通一声跪倒殿前。 正在装鹌鹑的大理寺卿宋大人,险些跳起来,连声问道:“谁劫狱?劫了谁?” 洪熙帝挥手让宴翎将李侍郎带下去,对上转移朝臣注意力的大理寺丞,态度相对和缓不少:“仔细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冕脸色极为难看,克制着紧张回话:“启禀陛下,逃狱的是行刺太后娘娘的凶徒,拓跋蓁。” “半个时辰前,拓跋蓁在狱中大喊大叫,声称自己吃的饭菜中有毒。狱卒前去查看真假时,被她夺走取钥匙后杀害。” 宋大人听得心里咯噔一下,直觉大事不妙。 “与此同时,大理寺外冲进了三十余人接应拓跋蓁。”王冕喘了口气,“这些人见人就砍,还趁乱杀了拓跋政。” 洪熙帝一拍龙椅,沉声质问:“朕的大理寺,何时变得如此不堪?竟让人如入无人之境!” “拓跋蓁现在逃往何处?” 王冕吓得一哆嗦,结结巴巴地解释:“陛下恕罪,拓跋蓁并未逃脱,只是,只是被杀了。” “这群人刚逃出大理寺,就被徐镇抚使拦下了。” 洪熙帝这才看向一旁的锦衣卫,不满道:“抓回来便是,怎么把人给杀了?” 这对兄妹在大周境内犯下重罪,是洪熙帝用来压制北蛮气焰的工具人。无论什么时候开战,都可以让大周率先占领制高点。 一下全死了,很难不让人怀疑,是拓跋宗刻意为之。 徐镇抚使磕头道:“末将万死,拓跋蓁是被劫狱之人所杀。” “凶徒被包围后,发现无法逃脱,就转身杀了拓跋蓁后自尽身亡,他们咬破口中的毒药速度太快,未能留下活口。” “臣等无能,请陛下恕罪。” 宋大人瞥了眼洪熙帝的眼色,对着下属追问道:“王冕,可有查出劫狱之人的底细?” 事出突然,王冕还没来记得做进一步调查,只凭借现有的线索回禀:“这三十名凶徒像是专门的杀手或者死士,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 “但他们最后自尽时,喊出口的似乎是北蛮语。” 徐镇抚使为其作证:“启禀陛下,劫狱之人的身手极佳,使用的武器与北蛮人惯用的弯刀极为相似。” 洪熙帝冷笑一声:“好一个北蛮。” “来人,将此噩耗传给北蛮的宰相。好歹亲生的一双儿女,总不能被蒙在鼓里。” 褚承佑沉默地站在队列中,只觉得处处都不顺利,其中还透着一丝诡异。 好歹也是北蛮宰相,拓跋宗是酒没醒,还是烧糊涂了,居然做出这种毫无计划的冲动之举。 而此时的拓跋宗还在昏昏沉沉中,听着属下汇报各国使团的情况。 他的烧已经退了,就是不知为何使不上劲。 “卑职斗胆,恳请宰相大人现在就离开京城。”心腹莫昆犹豫半晌,谏言道,“京城还有慕容离在,他才是使团正使,大人又何必以身犯险。” “十一皇妃和大周的六皇子并非可信之辈,多留一天,就多一分风险。” 拓跋宗深吸一口气,森然道:“今晚就走。”
第259章 方寸大乱 “送信去崇灵公主府,告诉他们要想继续合作,就拿出诚意来。”拓跋宗斟酌半晌,提笔写了一封密信,“是。” 做好离京的各项安排后,拓跋宗刚准备养精蓄锐,就看到莫昆脸色铁青地回来了。 “这么快?” 莫昆低声禀报:“大人,拓跋政和拓跋蓁死了。” “什么?”拓跋宗皱起眉,冷声问道,“是谁自作主张?” 拓跋宗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一双儿女没什么感情,只是现在还不是他们死的时候。 “大人,劫狱的不是我们的人。”莫昆也是毫无头绪,将锦衣卫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被拓跋蓁所杀的狱卒,才是卑职安插的内线。” 拓跋宗越听脸色越沉:“让人都回来,我们被陷害了。” 有人不想他离开京城,会是谁? 北蛮人这边一头雾水,楼兰人却是方寸大乱。 善雅公主以身体已无大碍为借口,没有再回去曲召宫。而是与楼兰使团的人一起住进了在京中置办的宅子里。 “锦衣卫为什么带人出现?”善雅公主眉目含霜,冷声质问着副使,“是谁走漏了风声?” 楼兰副使亲眼见证了锦衣卫围捕,吓得现在还腿软:“殿下明鉴,昨夜才定下的劫狱时辰,按理说不该有人知道。” 唯一庆幸的是,他们自己人只是在城外接应,并未动手。去劫狱的那些人,都是依照拓跋蓁提供的门路,重金聘请了北蛮的杀手组织。 就算要查,也查不到楼兰身上。 善雅公主不刻意装柔弱的时候,身上带着的那种西域特有的冷艳就凸显了出来。 北蛮杀手已死,虽然浪费了一大笔银子,但起码让楼兰置身事外。 “来人,去给镇国公府下帖子。”善雅公主决定不能再等了,大周这边的局势与当初设想的完全不一致。 车前国公主所说的结盟,根本不值得信赖。 那个所谓掌握天机的文岳霖,连前盟友被杀都不吭一声,绝对是个翻脸无情的主。 楼兰不必北蛮,一朝出错,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在夜幕降临之前,大朝会终于结束了。期间穆歆直接以为李侍郎看诊的理由,离开了大殿,总算不至于被饿晕。 在张太医的带领下,穆歆飞快地绕着后宫各殿转了一圈,确定所有洪熙帝可能去的地方,都没有噬心膏残留的迹象。 噬心膏是穆歆自己取的,一事方便记录毒性,二是可以警醒后人。 翻遍了太医院的医书,都没有类似毒性的记载,张太医推测应该是来自域外之地。穆歆取了一个吓人的噬心膏,也是为了先吓住自视过高的洪熙帝。 上行下效,洪熙帝要是沉迷其中,事情就会彻底失控。 虽然穆歆暂时还没有证据,但三位受害者的共同点,都指向了文岳霖。 这位主,可是时刻期盼着天下大乱的不安定分子。 穆歆回到太极殿,就看到洪熙帝一脸严肃地下朝回来,身边乌泱泱围着一群人。 洪熙帝左思右想,仍旧无法像往常一般行事。他现在对自己的情绪极为敏感,既不敢过于压制,也不敢随意释放,生怕在不知不觉中被毒性影响。 为君数十载,从未这么憋屈过。 “只要陛下保持两点一线,一个月后就不会再受困扰。”穆歆打量着太极殿,补充道,“最好也不要更改上下朝的路线。” 宴翎对此仍有疑虑:“这么做,如何保证屋内就没有噬心膏?” “殿下曾说过,此毒无色无味,只要点燃即可扩散。在通风的环境中,最多能存留四个时辰。” 穆歆:“点上药王谷特制的安神香,可以对冲毒性,将时间缩短为四小时。” “那么只要郡主殿下早晚各检查一遍,应当可以万无一失。”宴翎总结道。 穆歆可不想一直待在宫里,立即给出另一个解决方案:“其实除了像我这么灵敏的人外,还有一种人,也可以分辨出有没有毒。” “何人?”洪熙帝并不完全信任穆歆,也不想她频繁出入太极殿。 “三皇子和怀虚道长。他们二人中噬心膏的次数比陛下多,再次接触到,一定会非常明显。” “至于如何让他们说实话,”穆歆看了宴翎,“就看宴指挥使的了。” 褚承安和怀虚道长都不是铁骨铮铮之人,只要洪熙帝下令,宴翎有一万种手段可以轻松让他们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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