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清醒了的白方古,抬手在脸上摸了一把血。竟摸出满手满衣袖的鲜红。想来定然是脚下这断臂的小厮的血。
楼上一片骚动过后,房间里的旅客都挤了出来,嘀嘀咕咕的议论着。
“落凤客栈可从来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看那地上一滩血!”有人低声惊恐的喊了声。
“那两个人是谁?那人好像是古戈殿下!”一人声音透着惊喜。
“那个不会是、、不会是、、、”愕然的嘀咕声发现新大陆似的结结巴巴。
“就是他!绝美!”一人坚定惊艳的赞叹。他们之间的交流竟然不提片字就心领神会的哦了声。
这些声音,都是从头顶传来,白方古抬眸望去。栏杆之内,阶梯之上,站得皆是人,
丰殊宴扶梯而立,他望向这里,唇角动了动。似乎要说什么,眸子沉静中竟透着一丝温和。让人不解。
云翳与夏侯颜手中都提着剑,他们立在阶梯之上。
阿珂趴在楼梯口最下方,离白方古最近,他怎么在这个时候跑了出来?白方古急忙一把抱了他起来。轻轻拍了拍阿珂的脸,阿珂睡的死沉。白方古求助的看长青:“快看看阿珂!”
惠能也摇摇晃晃的从人群中爬起来,他竟然比那些食客们醒来的早,一步三摇的扑到了阿珂的跟前。颤巍巍的合掌唱了声:“阿弥陀佛!罪过罪过!二殿下!”
长青捏了阿珂的下颌,给他口中送进去一刻药丸。
这才安抚的喊了声:“中意,他没事!”
片刻后阿珂幽幽转醒,白方古心头松了一口气。嘱咐惠能带他去房间休息。
清流背后一串黑衣人影,将这落凤客栈很快便处理干净,白方古几乎是有些愕然的看着他们。店家竟然对他们恭敬得像孙子,这让白方古疑惑。
未看到云中月之前,隔着一重门,白方古便听到了她的叫骂声:“姓白的,你不要脸,偷别人的男人!不得好死、、”
白方古怎么也没想到她会骂偷男人这件事,依着他的想像,云中月怎么也得骂他祖中十八代毁了他云家,害了她兄长,杀了他弟弟。没想到她竟然骂他偷男人,白方古呵了声,在门口顿足片刻,长长的松了口气。长青跟在他身后,声音很低的喊了声:“中意,我就说你不要见她,我来处理!”
白方古侧目看长青,负气一笑:“我都把你抢了,可不得跟她耀武扬威一下,不然对不起我这偷男人的威名?再说了,她一人也成不了今日之事,谁在帮他?可不得好好询问一下。”
推门进去的那一刻,白方古就有些后悔了,更别说询问了。云中月的样子惨不忍睹,昏暗的灯光里,在这个客栈后院的暗室里,虽然她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处理,由于断了一条臂膀,又被捆着半跪在地上,她身子歪向一侧。见到白方古出现,她疯狂的怒笑:“这辈子杀不了你,下辈子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
这大概是恨一个人赌上下辈子最狠的一句话吧!想起过往,白方古不免心头酸涩。从内心深处来说,他并没有恨云中月,甚至有些同情她,见她断了臂膀还能如此破口大骂,白方古大低也算放心了,他淡淡:“等你做了鬼再说吧!”
随后他便坐下来,离她不远不近,任由着她骂得气喘吁吁而一言不发。
长青在背后轻轻喊了声:“中意!”
白方古抬头看他,只咧嘴笑,却没有回应,毕竟抢了人家男人,可不得让人家过过嘴瘾。 云中月颤抖的身子被暗夜遮住半边,又由于太过激动使得包扎好的肩头又殷红一片,过度激昂的“喷射”扬散了一头的乱发。无论她的面孔是狰狞还是愤恨亦或者是要吃人的凶狠,都被乱发遮遮掩掩的虚挡着。白方古心头不由便生出了一片怜悯。直到云中月骂累了,喘息着恶狠狠的冲白方古呸了一口,阴森冷笑:“道貌岸然,我云家因你没落,因你而亡,因你而支离破碎。”
终于,骂到关于云家的灭亡了。长青紧握剑柄的手微微颤抖,冷声:“云家咎由自取,跟中意没有关系。”
云中月哀嚎的怒吼着:“我那?我今日这样,难道跟他没有关系?他可恨,他该死!”
白方古实在不忍看下去,他悠悠站了起来,站在云中月跟前。自腰间摸出匕首,手中倏的白光亮过。这一举动惊的云中月瞳孔散大,喉头咕咚滚过一声气息。瞬间,所有恨都聚在了瞳孔。临死的最后一刻,她咬牙切齿的吐了白方古一脸血沫子,白方古手下未停,扑通一声,云中月忽的便趴在了地上。
她身上捆着的绳子散开了。云中月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她惊愕万分,她明明看到了他手中的匕首,但那匕首却是给她松了膀。她冷视着白方古:“杀了我,你杀了我!”
长青也没想到白方古会给她松绑,见云中月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他一把将白方古拉在身侧,与云中月保持着安全的距离。
白方古却收了匕首,冷冷呵了声,抬手摸了一把脸,有些疲惫的叹了声:“我想过要杀你,在得知你把我兄长骗出城外时,在你撺掇着夏侯颜绑了小花时,我都想过。云姑娘,您若懂史,懂朝局,懂世事,懂人心,不至于今日这般执拗得近似偏执。当然,这些我也不懂,但我不偏执。谁的人生无磨难,谁又不是亡中人。云家败落一切皆是咎由自取。至于你与长青,便是没有云家与皇室的关系,你们也不会在一起,因为他从来不喜欢女人,不是不喜欢你这样的女人,而是所有女人。他都不喜欢。”
白方古这声云姑娘,让她身子微微颤了颤,她昂面靠墙,满脸愤恨的冷笑:“你胡说,不要妄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任何信息,我恨你们,恨的要死!”
可她那句恨说得如此无力而轻软,她早知道他不喜欢女人,她也早知道他喜欢谁,可她就是执拗的认为,只要她努力了定然能改变结局。
她实在不理解,这世上那有男人不喜欢女人的?但她又很清楚的知道,这世上确实有一种情,是不分性别。不分年纪不分种族与地域的。
他跨越了性别与一切,只为心灵的相激,比如眼前。
白方古无奈冷笑:“恨我的人多了,不多云姑娘一个。只是白某奉劝一下云姑娘,人生有许多事情可做,你偏偏选了没有结果的感情在执着。我知道,你定然也不会说出与你联手之人,既然恨我,走吧,养好了伤在来杀我!”
白方古深深呼了口气,不是他白方古有多高尚,而是他突然觉得有点累,是痛苦的挣扎,还是快乐的活着,自悟吧!
长青正立在白方古的身后,抬手紧紧抱了抱他的肩头,他心疼的喊了声:“中意!”
果然那些在大厅里扎堆晕倒的食客们,是云中月的人,他们在楼下喧哗吵闹,就是为了接应云中月,可云中月偏偏不走。他们摇摇晃晃的提着刀立在门口时,长青与白方古已经推门出来。
看他们扑杀的样子,白方古反而负手而立,长青的剑没有拔出,只是倏的插在了地面,冷冷的看着他们:“抬上你们的君主,滚!”
为首的人身子晃了晃,他向背后几个虎视眈眈,又小心谨慎的人甩一下脑袋,几人溜着墙小心的冲进屋里。
那排黑衣人远远的立在暗影里,若没有远处灯影的摇曳与那些人手中剑芒的烁动,这些人几乎不被人看见。长青没有只言片语,只是冲他们轻轻一挥手,那些人如影子般朝这里深深一拜,便消失了,消失的干干净净。 ----
第109章 争执 回到店内,白方古与长青先去看了阿珂,进房间时惠能已脱了外衣只穿了一件里衣。正准备睡觉。
白方古的到来惊得他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急急的去穿衣服,以至于胸前吊着的玉佩被他甩到了后背而不自知。 “急什么?”白方古侧目看着他笑。抬手给他把玉佩扯了回来。
白方古这一动手,吓得惠能差点去找佛祖,颤巍巍的唱了声:“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看他身子惊慌后撤,好像他们看到的是他未穿衣服的果体似的,让人哭笑不得。
阿珂看到白方古的那一刻,竟然哭了,他抱着白方古的肩头一颤一颤的哭:“白哥哥,你能不能等我睡着了再走。”
白方古被他抱着哭,有些意外,看他似有什么话要说又凝语哽咽,他抬手摸了阿珂满脸的鼻涕眼泪。等他渐渐平息。 这可是阿珂随他一路走来第一次哭,白方古心里也挺难受,阿珂本就敏感易伤。小花在时还能与他打闹玩笑,小花不在阿珂突然便寂寞了。
等他平静下来,白方古扒拉他的脑袋:“以后我去哪里都把你随身携带!”
阿珂破涕而笑:“白哥哥说话可算话!”
看他眸子放光,眼泪都凝在眼眶内透彩,竟如此欢喜,白方古急忙点头:“算话!”
这一刻他忽的一下明白。是自己身份没有转变过来,一直把他当二殿下对待,总怕他有意外。反而拘谨得不自在。而这一刻,长青冷冷的抱着肩头,立在门口,一言不发。惠能谨慎的立在床尾。垂眸静默,入定了般一动不动。直到阿珂睡着,他才喊了佛祖将白方古与长青送出门去。
回到卧房,白方古眸子飘着看长青,那眼神是等待过后的静默,虽然他们已经彼此明白对方的心意,但有些事情,他不愿意强求长青说。比如那些黑衣人,只是这时出现?还是永久在暗处陪伴?比如这落凤客栈,无论哪家店,无论何时入住,店家从不言语,但对他们的恭敬随时随地都是不言而喻。
白方古越发觉得长青的神秘从未褪去。
许久长青轻轻咳了咳:“中意?” 白方古嗯了声:“怎么了?”
长青终究是蹭到了跟前,半附着身子侧目看他:“你不好奇吗?”
“什么?”白方古装糊涂。
“那些黑衣人?”
“我以为你说的是这个客栈。”白方古放下杯子,抬眸看着他。
长青吞了吞口水,最终拉了凳子与他对坐,双手摞在他的腿上,看了他片刻,并没有说客栈,而是望了望窗外:“那是魔卫,不会轻易出现,我也不愿意他们出现。他们与云翳一样,说是我的部下。虽然、、、虽然我的梦里没有出现过这些人,但是云翳认识并记得他们,所以、、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白方古对于长青这样的回答略微晃神,但他最终没有追问,只是好奇他的梦,他不由就委身凑了过来,看着长青:“长青,以前我总觉你说“梦里”像是玩笑,你是不是,经常做一些奇怪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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