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扼,”方暮舟将近武召回,他知晓这阵法并不能困住荏略太长时间。 但,也应够了。 荏略着实呆愣了一瞬。 适才方暮舟看似在压制自己,实则已经布好了这法阵,只等一击即中。 “好,不错,”荏略脖颈被缚很难转动,紧蹙的眉心已能反映他此时的心情,“玄设当真机灵!” 得了方暮舟的指引,晚扼径直刺向荏略心脏。 无论另玉堂外的众人、亦是宋煊,都以为事情到此结束。 但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荏略立时便凝聚起骇人的强大灵力,不仅顶开了晚扼,甚至生生撑破了捆缚在身上的锁链。 众人皆大惊。 “玄设,你当真比本座预料的要强。”荏略笑的狰狞。 话音刚落,宋煊便听身后有重物轰然落地的声音,缓缓回头,地上只剩两位弟子的断肢残躯。 堂外尽是弟子的尖叫与惊呼。 宋煊第一次见到如此场面,呼吸仿佛停滞,双手紧攥,指节泛白。 片刻回神,宋煊下意识望向方暮舟。 方暮舟微微垂首,目光低垂,原本持剑的右手此时正不断颤抖。 愤怒、无奈、自责的神色在方暮舟面上交织,目光空洞却始终盯着那两个弟子紧闭的双目。 “玄设,面对妖兽时你杀伐果断,如此,又在装什么深明大义?”荏略的声音如寒冰,死死砸在方暮舟心上。 方暮舟猛然一怔。 众人殷切的目光于他而言,犹如催化,但亦有负担。 方暮舟不敢回头,不愿看到众人或恐惧、火失望的神情。 “师尊,无需自责,这不是你的错。” 方暮舟看向声音来源处,对上宋煊那双清澈的眸子时,目光中有无意透露的茫然、无助。 何时起,那个只会跟在自己身后、一声声轻唤“师尊”的小不点,已经长成肆意少年的模样,甚至让方暮舟产生了莫名的归属感和依赖感。 方暮舟从不是神,他非万能、也非不败,他有欲望、有情感,也会无助、会失望。 而宋煊便是他濒临崩溃决堤时的救命良药,方暮舟渴望从那双眼睛中汲取力量,让他能继续面对荏略、面对门派众人。 许久,方暮舟才缓缓移开视线,他要继续迎战,在众人面前继续做那个无所不能、做何事都成竹在胸的玄设仙尊。 荏略抬了抬眉,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方暮舟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目光凶狠,出手凌厉,犹如面对猎物的饥渴猛兽。 “对嘛,玄设,游戏就该如此玩,才算有趣!”荏略一边不断躲闪,一边还不忘讥讽嬉笑。 方暮舟次次出招皆是尽了全力,此行痛快,但灵力势必消耗迅速。 荏略始终受到压制,面上却一副兴致高昂的神色。 荏略正要去看重新开始计时的滴漏,刚偏过头,眼前却闪过一道强劲的灵力。 “别分心!”方暮舟低声言语,声音晴朗却坚决有力。 荏略恍然失笑,“玄设,你这是打算硬抗?不过,这有何意义呢,你灵力耗尽之时,他们还是得死。” “与你何干?”方暮舟眼神中尽是漠然。 “本座倒有一个法子。” 宋煊在一旁焦急等待时,听到荏略的话语,实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这人、哦不,这鬼肚子里的坏水怎么那么多? “既然那些人你放不下,那不如,就用他来换这些人。” 荏略朝宋煊那边抛过去一个眼神。 但其实他不用明说,方暮舟与宋煊都知晓,这个“他”究竟是谁。 方暮舟没有犹豫,甚至动作都没有停顿,仿佛这话不是对他说的。 “玄设,你在犹豫什么?一换二十,你不亏的。” 荏略仍在继续着他的说辞,引得方暮舟气愤至极。 “闭嘴!” “你还能撑多久呢?本座看着可都心疼。” 论装模作样、阴阳怪气,荏略认第一,这修真界便无人能居首位。 “玄设下不去手,本座来助你!” 宋煊原不懂这话的意思。 但仿佛读出了他的心思一般,另玉堂地面突然伸出数条尖利丝线,猛地袭向宋煊。 “阿煊!” 一开始,宋煊还能堪堪躲避,但很快他便发现,这些丝线速度极快,且一直跟随着自己。 方暮舟神色凝重,随即收了手,劈身近前,撑起一道结界阻挡。 “让开,”方暮舟朝宋煊喊道。 丝线狠狠撞向结界,发出可怖的声音。 适才,方暮舟灵力消耗过量,此时已是疲惫不堪,只是费力强撑。 荏略不急于靠近,只勾动手指,结界便被丝线撞碎。 顿时,鲜血横飞。 电光火石间,方暮舟重重推了宋煊一把。 宋煊踉跄摔倒,而丝线击破结界,尽数贯穿方暮舟的血肉,就连手脚也被缠缚。 “师尊!”宋煊起身,急忙赶到方暮舟身边,查看情况。 十数条丝线从方暮舟身体各处穿过,同事贯以荏略的灵力,瞬间的剧痛令方暮舟无法站起,只单膝跪在地上,用晚扼支撑着,才没有倒下。 方暮舟此时面色煞白,身体颤抖难抑,却依旧喘息着宽慰宋煊,“没关系。” “当真是一出好戏啊!”荏略嗤笑不已,拍了拍手,“可是玄设,你为什么不遵守规则呢?本座想要的时你这宝贝徒弟的性命。” 话语未落,荏略忽然挥出一道灵芒袭向宋煊。 宋煊竭尽全力才只堪堪抵挡,身形后撤许久停下,随即便呕出一口血。 “你当真是玄设的亲传弟子?”荏略的话语中嘲讽之意显而易见。 宋煊粗重地喘着气,只这一击他便已能感受到自己与荏略之间的差距。 但荏略并不打算给他更多的时间歇息,一连串的攻击,竟是让宋煊没有丝毫还手的能力。 这时,宋煊才算真正体会了一次无能为力的感觉。 而另一边,丝线不断蚕食着方暮舟的灵力,但砍不断又拔不出。 焦急之际,方暮舟只能想到一个办法。 即爆发内丹。 内丹于修士而言,便是修习根本,其中蕴含的灵力骇人至极。而爆发内丹也是字面意思,即在短时间内,释放内丹中的灵力,自然足以将这丝线震碎。 正当宋煊觉得自己必死无疑时,预料中的疼痛却许久未落下。 尝试睁眼挡在自己身前的又是那梨白的身影,只是现下,梨白上沾染了点点嫣红,着实扎眼。 “仅为这个人,你竟能做到这份上?”荏略语气中竟含着微不可察的愤怒。 “这是我徒弟,”方暮舟话语简短,却异常坚决。 荏略冷哼一声,“好,那你便代他去死。” 方暮舟此时身体受损严重,被荏略死死压制,步步后退,很快便败下阵来。 宋煊费力起身,一眼便看到燃烧的废墟中有一把弓。 他记得原著中写过,这是楚郢山开山宗师的贴身近武,想必力量非同寻常。 宋煊自知自己体内的毒便如定时炸弹,趁着此时尚未发作,便偷摸过去,拾起那把玄色长弓。 这弓无需剑羽,只需直接拉动剑弦,便会凭空生出一把灵力化作的剑。 宋煊郑重拉开弓箭,然后瞄准、射出。 荏略此时并非实体,因而剑羽穿过也不会有血肉撕裂的声音,但宋煊坚定,自己射中了。
第三十八章 昏倒 赤色剑羽穿过荏略的灵体,将荏略灵体死死钉在了岌岌可危的木墙上。 荏略攻击的动作猛然停滞,方暮舟得以喘息。 二人同时向宋煊所站的地方看过去,面上皆是诧异。 方暮舟甚至疯魔了般,踉跄着向他奔来,毫无端正仪态可言,“你为什么可以使用呈星?” 宋煊的肩膀被方暮舟捏得生疼,他慌乱地看了看手中弓箭,目光又重回方暮舟面上,“不,清楚。” 这弓箭就在那边放着,自己也只是恰好拿了起来而已。 荏略终于收起了嬉笑不羁的神情,困惑和愤怒一时都浮现于他的脸上,他怒不可遏道:“自那人以后,无人能拉开呈星,你这小子,为何,为何?” 宋煊不明白自己明明只是拉开了一把弓箭,这二人为什么会有如此大的反应? “哈哈哈,”荏略恍然开始狞笑,“玄设你教徒有方,本座很是期待与你一战的日子,在此之前,你可不要死了!” 因着疼痛,方暮舟话语已在颤抖,眼中虽一片氤氲,眼神却坚决无比,“手刃你之前,我尚不舍得死。” “好!” 话音刚落,荏略的灵体便瞬间消失,丝线断裂,被束缚之人也得以清醒。 林霁霜甫一睁眼,先是困惑,后茫然地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方暮舟身上时,登时惊慌异常。 原由面前另玉堂已成一片废墟,而他师尊身上血迹斑驳,神色黯淡。 “师尊,您怎么?”刚要有所动作,林霁霜便觉身上疼痛不已。 方暮舟仿佛刚刚回神,“无妨。” 结界消失,众人一拥而上,弟子们收尸的收尸、整理的整理,陆听白来到二人身边。 “玄设,你怎么样?”陆听白担忧询问。 方暮舟只道,“无妨”,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宋煊突破众人围堵来到方暮舟身边,焦急问道:“师尊,你感觉如何?” “你为何能使用呈星弓,”方暮舟却答非所问。 见方暮舟面色凝重,宋煊便细细思索。 他只认为是主角光环,失去了天曜宗的那件近武,自然而然便换了一件。 但宋煊总不能这样解释,只好如实交代,“徒儿见情况凶险,没有多想拾起便用了,师尊可否告知徒儿这把弓的来历。” 呈星弓尚被宋煊紧紧握在手中,上面有他看不懂的图案,凸起的暗纹使得手生疼。 宋煊无端想起在荏略神识中见到的老人,也记起老人交代自己的话,想必方暮舟与那老人是熟识的。 “师尊,当初被荏略夺舍,我在荏略的神识中见到了一位老人,白发苍苍但神情和蔼,不知此事和他是否有关?” 宋煊随口提起,不曾想方暮舟反映比适才还要大。 不知因为疼痛还是震惊,方暮舟面色苍白、一半隐在袖中的双双手一直在颤抖,眼底的波光不停晃动,双唇噙动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 这还是那个立于巅峰的方暮舟吗? 宋煊看得出方暮舟在强忍,忍的是疼痛、亦有悲伤。 他自方暮舟面上见到过无奈、愤怒、欢愉,却从未有过如此悲伤难抑的神色。 这时,陆听白再次靠近,看到了宋煊手中的呈星弓,神色也是一滞,但很快便恢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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