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明白,凭什么那群人,将他二人逼至这般地步之后,凭什么还可以若无其事地生活着。 倒是只有他与禹潆不仅生死相别数年,甚至再次相逢也需自己的长时算计。 谢正容说到底也是人,他又怎可能不累? 禹潆此时尚且处于刚刚重塑魂灵的状态,费尽心力也根本发不出任何字句,只能下意识地发出些仿佛邪祟的“咯咯”声响。 但这些也足以令谢正容回神。 再之后,谢正容便费力站起了身,就算浑身浴血,就算身体已达极限,却仍是将禹潆打横抱起。 而那时,禹潆却仿佛一瞬恢复了人的思想,竟僵住了片刻,随即便试探着将脑袋靠在了谢正容的肩上,像是发觉此人没有恶意后,方才安下了心。 众人不明所以地站在原地,虽想要上前阻拦,却实在不知应当如何去做,亦担心自己会不敌这莫名出现的女子。 只有方暮舟一副了然什么的神色,就愣愣地站在原地, 自那女子出现的一瞬间起,方暮舟便恍然大悟。 原来谢正容不惜一切做这些事情的原因,竟是为了这个人。
第一百三十七章 小仙尊 那女子未有一丝预兆地只身前来,而后竟又想要直接离开。 听着众人于身侧的吵闹之声,方暮舟已然疲累至极,但他也清楚,这其中定是也有适才谢正容施加在自己身体中的毒作祟。 “仙尊不再追赶了吗?便任由着他们逃走?” “这可是今日酿成现下惨状的罪魁祸首啊!怎能这般轻易地便放过他们呢?” 众人争吵的声音不断于方暮舟耳中回荡着,甚至莫名增强了许多,而正因此,方暮舟更是心烦意乱难以抑制。 现下这般,纠结这些又还有什么意思? 因由此,就算已然如此,方暮舟也不愿再管顾这些,他现在只想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积些力气然后起来,去面对那些已经无法挽回、甚至相较于现下场面更为棘手与无奈的问题。 周围混乱不堪时,若有一人率先却迅速地发觉方暮舟的不对劲,那人便一定是宋煊。 一如此时,方暮舟自以为自己还好好地站着,宋煊却比他更先察觉他的不适,当即靠近了些,并以他的背脊替方暮舟挡去了那些不必要的纷争。 “师尊,不舒服吗?”宋煊不知自己还能做些什么,纵使知晓方暮舟这般是因由中毒所致,却也无奈什么都做不了。 方暮舟听不得宋煊含着担忧问出这话,在此之后,他也后知后觉地察觉出了身体的异样。 于是未有挣扎,亦不愿再掩饰,方暮舟当即点了点头,接着又用那轻到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言语道:“阿煊,我哪都疼,疼的……受不住。” 宋煊猛地一愣,缓过神来后便是心不知被谁抓紧揉捏一般揪痛。 至此,宋煊再也顾不得其他,向穆小川报备了一声后,也不顾他的细细询问,便要率先带着方暮舟离开。 谁料,宋煊正要将人打横抱起时,却觉适才仿佛已然靠着自己肩头昏睡的人儿突然转醒过来了,口中还含糊言语着,“有人,不可……造次。” “那师尊这幅模样……”宋煊还要说些什么时,却见方暮舟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没事,竟当即直起了身缓步向前行着。 看着他师尊旁若无人的模样,担忧之余,宋煊还很想笑,也当真笑出了声。 “唉……”听闻身后众人的挽留言语,宋煊霎时转身面对着他们。 “众位前辈,请恕晚辈率先离开。”只此简短一言,宋煊也说得无比仓促,随即又转身快步奔向那人的身影。 …… 于层层树林中时,许是感知到了周围渐消的声响,方暮舟逐渐慢下了脚步。 当真等了会儿,方暮舟却仍没有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回首看看竟也没有发现一个人影。 方暮舟无奈地叹了口气。 正当他正思索着究竟是不是自己行的太快了些时,肩头却突然被轻拍了一下。 “小仙尊,等人吗?” 无需回头,方暮舟也知晓来人究竟是谁,毕竟那人的气味与声音、甚至一切的一切,他都可谓是熟悉至极。 宋煊见方暮舟没有动作,亦没有言语,一时慌了神,但来到他师尊身前时,却又见他师尊稍浅的瞳眸分明在盯着自己看。 宋煊便又说道:“小仙尊怎地不理人?” 这次,方暮舟倒是做出了回应,“是啊,等我相公将我这迷途之人……领走啊!” 宋煊始终看着方暮舟那双浮着些氤氲水汽的眸子,再加之这般含着挑弄意味的话语响在耳侧,宋煊不由一怔,许久才被身体逐渐升腾而起的燥热之意唤得回了神。 明明想要挑弄人的是他宋煊,怎的最后倒是自己被挑弄了一番呢! “你相公已然被一只挠人的猫儿纠缠住了,那小仙尊可愿和在下一同离开啊!” 方暮舟垂眸轻笑,竟当真做出了一副思索的模样。 但宋煊那还等得了他的回应? 宋煊便当即将人打横抱在了怀中。 而方暮舟也并没有再挣扎,反倒这般才更随了他的心意,于是一边言语着,还不忘将脑袋往宋煊怀中拱了拱,“小公子这般,可要偷偷地才好。” 宋煊于方暮舟柔软至极的发丝中落下一吻,这才心满意足地御剑离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 异象 甫一回到潇瑜峰,宋煊却只觉相隔许久,自己才又重新回到了这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 宋煊缓步行着,径直走到了茗雪居内室门前,低头看看怀中之人,竟还是一副安睡着的模样,仿佛适才的路途并没有扰到他分毫。 但他师尊的眉心再次紧蹙起来,宋煊只得无奈笑笑。 他师尊当真是隐忍惯了,只有在这种毫无意识的情况下,也只有蹙起的眉心、与那实在隐忍不得泄出的痛呼才能使人注意到,他是个病人。 “师尊啊,你可倒好,将我的火燃起,自己倒睡得比谁都安稳。” 尽管这般抱怨着,宋煊却仍是任劳任怨地替方暮舟褪了外衫,将人仔细安置在了床上,又掖好了被角。 待宋煊查看一番发觉无异后,适才接到传音的顾念黎这才姗姗来迟。 听闻方暮舟是中毒加内伤,顾念黎便是一刻都不敢耽误,毕竟方暮舟体内尚且存着根本无法完全驱散的怨毒,而此若是再次发作才当真是难办至极。 但细细探查过后,顾念黎才稍稍舒了口气。 许是谢正容一人安排着这些事情,难免分身乏术,百密一疏便并未在险境中设下太过险恶的剧毒。 “如何?”见顾念黎收了手,宋煊当即打断了他的思绪,似是迫不及待地询问道。 顾念黎神色稍缓地笑了笑,“此毒并非什么不可解之毒,且毒性较小,只是你师尊强行催动灵力,加速了毒入肺腑、亦加速了毒发罢了,待我开些药,好生喂下,等你师尊自己醒来,你再助他运功驱毒,应当便无大碍了。” 听闻此话,宋煊才总算是舒安了些心。 但恍惚间,宋煊却像是突然注意到什么一般,瞬间回神,因由震惊而不由得支吾着问道:“我?助我师尊……驱毒?” 倒不是不愿,宋煊只怕自己做不好。 顾念黎却像是曲解了他的意思,挑眉轻笑,随即问道:“怎么?不愿?” “没……也不是了,”宋煊见顾念黎好像要改变主意一般,当即斩钉截铁道:“我愿意!” 话一出口,宋煊便不住地红了面颊,毕竟现下他这幅模样一定活像个憨傻的小伙子吧。 果真,顾念黎先是一愣,随即便笑出了声,“知道你愿意,不过这么郑重是做什么?像是要让你上刀山、下火海一般。” “没,没什么,”宋煊也只得干干地笑笑,实则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 那日宋煊与方暮舟于近正午时分率先归来后,又过了整夜,将近凌晨,楚郢山其余之人方才赶回。 通过与林霁霜、钟珝的交谈,宋煊才知晓了之后发生的事情。 自方暮舟什么都没有留下便离开后,倒也有些人实在不愿看着幕后之人便这般离开,当即出招想要制止,但尽皆以失败告终。 而之后便是清点各自门派的伤亡情况,由许晚溪、严凝芳携凝晚山庄的弟子们一一看过,方才回了各自的门派。 这荒唐至极的事情不仅发生的突然,就连停滞也是迅速至极。 不过是那莫名其妙出现的女子将谢正容救走罢了。 但那日的巨雷却深深印刻在了众人心中。 原由荏略出世的那一日,天空亦是这般异象,因此,无人能想象到,倘若修真界、乃至整个人界再次遭遇一次那样的浩劫,究竟会落得什么下场。
第一百三十九章 坦白 暴雨飓风来临前的天空总是平静而又寂寥的,但那层层阴云之后又分明又什么东西始终隐忍不发,莫名挤压的人心中燥热而烦闷。 一如此时这般,自那日之后,众人心中都强压着不安的情绪度日。 而今距那时已有七日有余。 还生禁术已成,而那位毫无预兆赶赴而来、又无畏地闯入阵法之中的女子便是这一切的最好证明。 原由此时想起,宋煊才恍惚想到,虽只是远远观之、虽说没有清楚看到那女子的真正样貌,但那女子身上的生人之气息杂乱不堪,根本不像是真正的人身上会有的气息。 宋煊也曾将这些说与方暮舟听,方暮舟亦给了他解释。 “这还生禁术,便是以生人之魂筑亡者魂灵。” 只听到此,宋煊便已然明了方暮舟想要表达的意思。 还生禁术之所以被誉为险恶禁术,便是因此,只为使亡者复生,便不惜盗取生人魂灵。 宋煊心中不免再次产生疑问,这女子于谢正容究竟多么的重要,才会使他甘心如此。 纵使自己从此堕入万劫不复之地、死后魂魄也无法安息,纵使天罚降临人间、从此天灾不断,纵使那女子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复生……也无法阻止谢正容这般做。 但宋煊也算是想通了一件事。 便是他被困于天曜宗水牢时,深夜前来的那黑衣人毫无疑问正是谢正容,但彼时谢正容并未伤害自己而是只取了自己的血,想必只是为了研究为何自己可以毫无损伤地重生吧。 想到此,宋煊心中不禁一阵落寞。 夜间时分,宋煊与方暮舟皆待在茗雪居院中。 方暮舟此时便坐在秋千上,他的身体尚且未完全恢复,肩上搭着宋煊强行为其披上的霜白氅衣,抵御着仲秋后的寒凉之意。 而宋煊却只坐在地上,背脊虚虚地依靠着方暮舟的腿。 宋煊现下心中便想着,自己那时为何没有将这个秋千再打制得宽些,这样二人便可并肩坐在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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