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县令不错眼睛盯着瞧,眨着眼,懵懵的,脱口道:“我家人都对我挺放心的。” 县令哈哈大笑,连县尉都忍不住笑。 卢栩更懵了,被笑得满头问号。 县令笑叹道:“船帮宋家跟本县说你如何的心黑手狠,心机狡诈,我看你倒是实在。” 卢栩眼睛睁大了些,不可置信指自己,“我?我心黑?我狡诈?大人,宋家都不是好东西,他们的话不能听!我最实在了!” 县令和县尉笑得直摇头,“本县知道,无怪你小小年纪就能和裘虎交上朋友。” 啥意思?卢栩琢磨着,这是骂他和裘虎一样实心眼没脑子么? 县令叫他可以走了,叮嘱他,“记得,做事之前多想想家中弟弟妹妹。” 这句他听懂了。 这不跟广告词一样,开车前多想想家人,不喝酒,不路怒。 卢栩连忙应了:“是。” 县尉送他出来,卢栩一瞧不见县令,就凑近了亲热问:“罗伯伯,县令大人是什么意思呀?是不是哪个在他老人家面前告我黑状了!” 县尉:“……” 这小子,说他聪明吧,着实有点傻,说他傻吧,又有股子机灵劲儿,总之…… 是没聪明到正经地方! 县尉嫌弃道:“好好做你的买卖就是了。” 卢栩:“对,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县尉:“……” 没救,挥手打发卢栩赶紧的,快滚。 卢栩屁颠屁颠跑了,回家问颜君齐,“你说县令大人什么意思?什么叫要让家人放心?我让谁不放心了?船帮?是不是船帮告我黑状了?” 颜君齐掩嘴直笑,“这次恐怕不是船帮,而是你自己惹出来的。” 卢栩难以置信:“我?我干什么了?” 颜君齐心道,那可多了…… 不管有意无意,在推倒船帮上,卢栩可没少添油加醋推波助澜。 若他纯属无心,倒还罢了,如果全是有意,怎么能让人不担心。 他才十七,小小年纪,毫无根基,就能如此兴风作浪,若野心勃勃,将来还不再成一个船帮? 颜君齐:“我猜,大人是想告诉你,观阳不能再有一个船帮了。” 卢栩:“可不是么,这会儿船帮也没倒呀,听说宋二回来了,整顿船帮,要把剩下的粮食运到外县去卖。他还把宋六狠打了一顿,牙都打掉了。” “我听石头说,要不是宋六他娘又是哭闹又是磕头,宋二就要把宋六打死了,”卢栩直摇头,“亏他们还是堂兄弟呢,下手这么狠。” 说着说着,卢栩也反应过来了,他猛一拍桌子,“你是说,大人怕船帮失势,我趁机带着裘家那帮人成第二个船帮?” 颜君齐点头。 “我也得有那个本事呀,”卢栩往椅背上一靠,感慨道:“原来别人觉得我这么厉害了?” 颜君齐托腮看着他,不语。 卢栩眼睛亮晶晶的,又骄傲又矜持地问,“那我往后是不是得低调点儿?” 颜君齐:“不用。” 毕竟大人见过他后,看清他本性,疑虑已经打消了。 卢栩浑然不知颜君齐已断定县令当他是个憨憨。他兴头起来了,满脑子瞎琢磨,“既然大人问了,肯定也有别人起疑心,我得想个办法,让大伙儿明白,我们跟船帮不一样,我们是正经良民。” 颜君齐洗耳恭听。 卢栩:“你觉得换个名字怎么样?” “换个名字?” 卢栩:“什么四大家,听着就不像好人,不叫裘家了,我们改个名,就叫……观阳联盟!” 作者有话要说: 大伙都说你诡计多、端野心勃勃。 卢栩:谁夸我聪明,怪不好意思的。
第63章 联盟 “叫什么?” “观阳联盟!” 卢栩把裘家人都召集到一起,开始游说洗脑,“我原本打算叫观阳商行的,但是一想,大伙都是农籍,叫什么商行,让人误会,还是联盟好。” 众:沉默。 卢栩:“你们是不是舍不得裘家这名字?我是这么想的,先前大哥打架太多了,别人一听裘家的名声就害怕,咱们换个名字,好和人亲近,方便做买卖。不过你们放心,盟主还是大哥。” “不是不是,叫什么倒没什么,裘家也是别人叫起来的。” “大虎也想起个跟船帮似的名字,一直没想好。” “就是联盟……” “听上去怪怪的。” “啥叫联盟?” 众人你看我看我,我看看你,没听说过!怪怪的! 卢栩胡扯:“就是连到一起,结成盟约。” 众人瞧着他,依旧没看懂。 卢栩:“就是,结成伙伴,大家都是伙伴!观阳联盟,我们跟全观阳人都是伙伴,大伙一起赚钱,安家乐业。” 众人一听,“这个好!”“就是这个意思!”“对对对,安家乐业!” 卢栩拍板,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他还把旗帜改了,在原先黑底绿山下又加了几道蓝色的水文,“山是你们,水是后加入的兄弟,这就是咱们的商标了。” 旗帜做好,卢栩拿着跑去县衙找县令看,“大人,您看,这就代表咱们观阳县,有山有水,人杰地灵!大伙在您的带领下,安居乐业,一片欣欣向荣。” 他热络得不行,“您看看,再给我们改改?” 县令被他这直白的马屁吹得啼笑皆非,“你好好做你的生意,找本县改什么?” 卢栩也没指望县令真给改,真要是改了,那不成官商勾结了? 反正他就当过明路报备过了,他们该干什么照旧干什么。 他提着旗从县衙出来,拿了个旗样买好粗布,拿回去让他娘和三婶找村里的大娘大嫂给做点旗。 卢栩自嘲,就他们这点儿家底,也就用得起粗布。 这日,船帮在县内所有的存粮都如数运至粮铺,定价,三十五文一斤。 卢栩特意去瞧了个热闹。 卢栩:“听说宋三病还没好。” 谭石头:“我瞧是好不了了。” 三十五文一斤,一石一百二十斤,就算不扣运输、储存、人力种种成本,一石也才四千二百文,当初船帮为了抢粮,从农户手里收最低也六千文呢。 谭石头:“就是码头卖粮的农户又要难受了。” 他们现在也还有十条船一直免费帮农户运粮卖呢。 卢栩:“只要不是囤着等高价不卖的,都赚不少了。” 至于非囤着等高价…… 那也只能认了。 即使三十五文,也是往年正常的粮价。 陆勇跑来喊卢栩,“栩哥,石头哥,你们快去瞧瞧,对岸的粮船扔下来好些大石头!” 谭石头吃惊:“什么?!” 卢栩二话不说抬脚就跑,这种热闹他怎么能错过! 船帮把粮食吐出来了,那些空船也该走了。 耗了这么久,多耽误生意。 卢栩跑到码头,见那名南来的货商正与县令道别,卢栩隐约听到一耳朵,货商叫县令族叔。 难怪了! 难怪愿意那么远运不怎么赚钱的陈粮来,给观阳解燃眉之急,还陪县令演了这么大一出戏。 卢栩怜悯地往船帮码头看,只见宋三和一个精明长相的矮个子被人拥着站到码头,大概那就是宋二。 宋三撑着病躯到河边远眺对岸往河里岸边扔石头,沉重的石头“噗通”“噗通”溅起高高的水花,一下一下雷鼓一样落到他心口上,气得宋三脸憋红了,差点当场呕血。 他的跟班给他递药,却被宋三铆足了力气一巴掌扇倒在地,“你,你就是这么探的!不到十米宽的河,你看不清船上装的是米还是石头!” 跟班捂着脸讷讷不言:“是……是……” 宋三狠狠踹远他,命令其他人:“去,到对岸捞一袋‘米’,从今天,他就吃那些‘米’!” 宋三回去砸了好些东西。 抄起桌椅从楼上往下摔,船帮人噤若寒蝉。 宋二道:“事已至此,你发脾气还有什么用!” 宋三咳得撕心裂肺,“二哥,我全部身家,都压在粮食上了!七成的粮都在观阳县被扣了呀,三十五文,三十五文!我这么多年,白干了!” 宋二连连拍着桌子道:“能维持住三十五文就不错了!我早叫你运到州府,你就是不运!” 宋三颓然坐下。 州府一斤粮只能卖一百五十文,却要拿五十文出来往各处分账,别人一分钱不掏,要收他们的利润,他怎么肯。 他忍不住有些埋怨,“二哥,咱们在观阳不好么,你们非要去州府,平白砸了多少钱……” 宋二:“若无大哥和我在州府经营,你们在观阳能安稳到今天?!” “唉。”宋三长长地叹气。 宋二也叹气,“老四,老五,老七,老十,老十二,顶用的都去充军了,留下些废物,唉。” 宋三:“你让老六去,他不得送命?” 宋二:“早知如此,我情愿让他去死在战场上。” 兄弟俩商量半天,宋二道:“眼下,把能运的粮食都赶紧运到汇县、通河!” 宋三:“可汇县、通河不是咱们的地盘,他们本地的粮商不好对付……” 宋二低声道:“挤!眼下只有汇县、通河粮价还高,郡守已经从南边借调了米面,州府不好再进新粮了,再等早稻熟了,黍米熟了,一切都晚了。” 没两天,船帮倾巢而出,整顿船到各码头运粮,往汇县、通河卖粮。 观阳码头平静下来,只剩下几艘渔船和客船,不再跟他们这观阳联盟打对台,连客船价都和他们一样了。 船帮船大,又平稳,价格一样,不少人又回头去坐船帮的船,卢栩也没什么办法。 他瞧了两天,竟然生出些羡慕来。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即使栽了跟头,船帮还能再搏机会。 他不住感慨,“家大业大真好啊……” 而他,连个固定摊位都是靠陆勇赶早租的。 谭石头倒是给他寻了几处铺子,要么位置不够好,要么要价太高。唯一价格能接受,位置也不错的,地方太小。 和他计划不符合,卢栩没要。 在早市支摊子没什么不好,唯一难受的就是风吹日晒,若赶上阴雨,他们就只能撑着伞卖,顾得上吃食顾不上人,在小雨里卖半天,衣服也湿透了。 卢栩自己觉得没什么,回去喝完姜汤了事,但卢文这么大点,天天跟着他风里雨里的,卢栩有点内疚。 他给卢文找了去山货店帮忙看店的活,卢文不去。 卢栩寻思在位置好的那家杂货铺子外支个小摊子,让卢文到那儿去卖糕点,至少下雨能进去躲躲。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是院试快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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