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郎君莫要着急。” 阿蓝温声道:“马上就到立春,再过几日又是上元节,春盘和圆子都是少不了的,到时再让郭郎君一并画了就是。” 林稚点点头,吃着锅包肉道,“你说得对。”又琢磨起立春日和上元节的生意来。 这时候立春多吃春盘,春盘自然是少不了的,现代的春卷是不是也可以来上一点? 还有上元节,光有乳糖圆子和澄沙圆子可不行,黑芝麻和红豆沙汤圆也要有…… 看见他一边吃东西一边出神的表情,阿蓝就知道他又在琢磨食店的事宜了,无奈道:“小郎君才刚刚痊愈,还是要多注意休息。” “这样的话,孟少卿也放心。” 听到“孟少卿”三个字,林稚终于妥协,“好吧,我先不想了。” 晚上再想。 然而到了晚上,他却没时间想这些事了。 因回宅子里当了几天病号,为了庆祝他小病初愈,阿青和阿蓝把暮食做得十分丰盛,林稚毫不意外地吃撑了。 出去消食的路上,意外碰见姗姗来迟的孟琼舟。 林稚还没开口,沈小七先咳嗽两声,扭头对身旁两人道,“我好像有点饿了,阿青阿蓝,你们两个是不是也没吃饱?” “是啊。”阿蓝煞有介事道,“我得再回去续一顿。”说完就朝酒楼方向回去了。 “我也是!”沈小七马上跟上。 阿青虽然没说话,但也默默跟了上去。 瞬间就只剩下了林稚和孟琼舟二人。 林稚:“……” 孟琼舟轻轻笑了一下,走过来,给他理了理领子,“他们都知道了?” “嗯。”林稚点头,“我没说过,他们自己发现的。” 说完,他用手指戳了戳孟琼舟的胸口,“是你太明显了。” 孟琼舟把他的手包进自己的手里,“阿稚,我从来没想隐瞒任何人。” “我知道。”林稚道,“我也是。” 临近亥时,街道上没什么人,偶尔有几个打更人路过,一片静谧安然。 虽然快到立春,天气仍然冷得厉害,可林稚此时却有些热。 “阿稚。”孟琼舟忽然喊他的名字。 林稚依言抬起头来,下一秒就被吻住了。 他勾着对方的脖子,轻轻闭上眼睛。 这个吻小心翼翼又光明正大,两人分开时,都有些气息不稳。 林稚搂着他的脖子,还有些迷迷糊糊的——之前不是还纯情得不要不要的吗?怎么现在不亲一下就不行了。 他微喘着笑道:“孟郎君,你之前是不是憋得特别难受?” 孟琼舟捏了一下他的脸颊,“知道还问。” 林稚笑了两下。 笑完了,又听孟琼舟问:“刚才叫我什么?” 林稚乖乖道:“阿舟。” 很快到了立春日,当天清晨,曹婆婆送来几张春胜和春幡。 “婆婆真是如及时雨一般,知道我店中缺了一面春幡,就送来了。”林稚笑道。 曹婆婆也笑,“还不是想着你店中尽是些小儿郎,定是做不来这些女郎家的手工活计。” 曹婆婆裁制的春幡精巧细致,针脚细密,幡底还悬垂着的流苏造型的装饰物,煞是灵动好看。 “多谢婆婆。”林稚道:“我这就把幡子立在酒楼前面。” 插好的幡子被风一吹,猎猎作响,底下的流苏装饰随风飘扬。 林稚正欣赏着,就听曹婆婆问:“小郎君一会儿要不要去看打春牛?” 立春之日,造一头涂满四彩的土牛,用彩杖鞭打,以劝农事,是谓“打春牛”。 宫廷有这项习俗,临安城同样也有。立春清晨,郡守率领僚佐前往迎春馆内,用彩杖鞭打春牛,届时还会开宴庆贺鞭春。 林稚道:“自然是要去看一看的。” 然而去看了他又有点后悔——人实在是太多了。 迎春馆前围满了看热闹的市民百姓,里三层外三层,一眼望不到边。 人们摩拳擦掌,都等着一会儿去抢那打碎的春牛——据说那春牛身上的土放在家里,能保证一年的五谷丰收。 林稚根本抢不过这群老手,最后只分得了一点碎土块。 沈小七看着他手里的碎土块笑道,“阿郎,你要不说这是春牛,我还以为是在门口捡的。” 林稚也不气馁,抢不到春牛,还不能自己做一个吗? 其实这时候也有自做春牛的习惯,自己做好的小春牛还能赠送、出售,以预示“丰稔之兆”。 自从那日孟琼舟给他送来一堆插花,林稚就好似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对这些手工制作的玩意儿越发感兴趣。 他买了些彩幡雪柳等物件,打算自己做个小春牛玩。 先用泥土塑形,涂上鲜亮好看的颜色,用一块平滑的木板当栏座,再点缀些彩纸做成的花,以及土塑的百戏杂耍人物,小春牛便做好了。 风干之后,小小的一个托在手心里,好玩又吉利。 林稚捧着自己做的春牛,问过来吃饭的孟琼舟,“好不好看?” “好看。”孟琼舟补充一句,“像你。” “哪里像我?”林稚哭笑不得,“这可是牛。” “是吗?”孟琼舟微笑看他,“还以为是只小狸奴。” 林稚不承认是自己的手艺问题,决定不跟这个眼瘸的人计较,从厨房端来一盘色泽金黄的炸春卷。 “今日立春,尝尝新菜。” 立春这日惯常要吃荤素搭配、精整细致的时鲜菜。 红白两色萝卜、碧绿的蒌蒿嫩芽、鲜灵的荠菜,还有春笋、韭黄、水芹等等时令蔬菜,用又薄又透的春饼卷起来,再配上几片新腌腊肉,一口咬下去,爽脆清鲜。 春盘有了,春卷自然也必不可少。 这时候的春饼和卷烤鸭片的饼皮一样,薄、透、韧,不脆,与后世炸得酥脆掉渣的春卷完全不同。 林稚用黄芽菜、猪肉、木耳香菇丝,以及几块切成细丝的香干,做了后世常见的三鲜春卷,还做了甜口的豆沙春卷。 正值立春,食客们早就习惯林氏会在节令出些与众不同的吃食,这种口感新奇的炸春卷甫一上市,立即热卖了一波,甚至还有直接把自家春宴搬到酒楼来的,就为了一吃这酥脆的春卷。 孟琼舟本就留意着酒楼的各种消息,对这道春卷并不陌生,问:“哪个是豆沙的?” “你这盘都是。”林稚笑着道,“知道你爱吃甜的。” 孟琼舟笑了笑,用筷子夹起一个精致小巧的春卷,送入口中。松脆的春卷皮在齿间迸开,里面甜香细腻的红豆沙就流了出来。 他温声道:“好吃。” 林稚也夹吃了一个三鲜春卷,闻言忍不住打趣:“一年前的今天,你肯定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说出‘好吃’两个字吧。” 孟琼舟顺着他的话回忆了一番,从前那些食不下咽的日子,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嗯。”他轻轻翘起嘴角,“多谢我们阿稚了。”
第92章 上元灯会 春盘和春卷是一同上新的新菜, 也不知是谁蹭谁的热度,总之两样都卖得不错。 热热闹闹进了一批时令鲜蔬,在春盘和春卷的包围下, 酒楼迎来了第一个上元节。 本朝上元节的过法很热闹, 人们要观看灯展,要欣赏百戏, 还要吃各种节令小食,什么诸色龙缠、琥珀饧、宜利少、糖瓜蒌, 都要摆上食案。 因着过节,林稚便把每桌必上的酸甜果子换成了这种甜蜜的小食, 很得食客们的夸赞。 除了各种糖果,乳糖圆子和澄沙团子同样必不可少。 乳糖圆子和澄沙团子都是汤圆, 区别在于馅料不同, 一个用糖霜做馅儿,一个用红豆沙做馅儿——这点倒是和后世一样, 豆沙汤圆。 “今日上元,殿下用些圆子吧?” 林稚推荐道, “除了乳糖和澄沙馅子,还有一道黑芝麻馅圆子。” 七皇子一大早赶到酒楼,就是为这些圆子而来,闻言道:“早听说店主郎君会上些特别的节令饮食,端午的鲜肉粽子、中秋的冰皮糕饼, 如今看来, 还有上元的黑芝麻圆子。” 林稚笑了笑,“这黑芝麻圆子也是甜口的, 其实算不得创新。” “当然算得!”七皇子道, “不然之前怎么没人想起用芝麻做馅?” 林稚笑了笑, 去厨房给他煮汤圆了。 汤圆已经提前包好,放地窖里冰镇着,能保存好几天。此时取出,能直接下锅开煮。 七皇子很大气地把三种馅料的汤圆都点了一遍,片刻,三只小碗端上来,不用特意区分,就能分清各自的馅料。 通体乳白的是糖霜汤圆,白里透红的是豆沙馅,白里透着黑的则是黑芝麻馅儿的汤圆。 林稚道:“这澄沙圆子甜味儿最淡,其次是芝麻圆子,乳糖圆子的甜度最浓,殿下最好按照这个顺序吃,不然容易淡了味道。” 七皇子应道:“还是店主郎君细心。” 他先喝一口圆子汤,淡淡的甜,微微粘稠,这算是开了胃。 接着又按林稚所说,先吃那澄沙圆子,果然淡甜可口,又咬了一颗黑芝麻圆子——黑芝麻磨得细腻无比,又甜又软。 七皇子连吃了好几个,只吃得快要饱了,这才用勺子舀着乳糖圆子吃起来。 他没想到,几颗简简单单的圆子就能让自己吃得如此满足,忍不住道:“每次来小郎君这里,都比在宫中吃得还要多。” 林稚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这点厨艺自然和宫中大厨无法相提并论,但有一点确实比宫中好,便是没那么多规矩,甚至可以说是没有规矩。 这大概才是七皇子吃得好的原因。 林稚笑了笑,没说话。 吃完汤圆,七皇子和林稚聊起天来,“那日母亲回去,很是夸了一番店主郎君所做吃食,说‘精致讨巧’,甚至比宫里的御膳还要好呢。” 见对方脸上的喜悦神色不似作伪,林稚就知道,梁皇后确实没有告诉七皇子自己的身份。 这样也好。 他笑道:“娘娘谬赞了。” 将入夜时,孟琼舟也来吃了这碗黑芝麻汤圆。 林稚看他吃下一颗,忍不住问:“怎么样,甜不甜?” 孟琼舟感受了一下齿间甜香的味道,回答道:“没有你甜。” 几次三番被他这么逗,林稚早就没那么容易羞了,反撩回去,“那晚上给你尝尝好不好?” “嗯。”孟琼舟道,“既然阿稚说了,定要好好尝一尝。” 林稚低头舀起汤圆,不说话了。 吃完汤圆,两人去三楼茶坊看戏。 为了应上元节的景,林稚特意让邹郎君变动了说书内容,这几日的戏都是《张生彩鸾灯传》。 据说从前有位李姓娘子,因不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上元出游时将自己的香囊和红手绢扔了出去,上绣一句话,“得此物有情者,来年上元夜乾明寺殿前双鸳鸯灯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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