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稚笑道:“四郎觉得此法可行便好。”李四郎是技艺了得的茶博士,得他同意,肯定差不了。 “小郎君打算如何大力发展糕点?” “这个……”刚说一半,林稚一抬眼,看见孟琼舟走了进来。 他不好意思地冲李四郎道:“这个我改日再告诉四郎。” 李四郎点点头,回头一看,毫不意外地瞧见那道熟悉的身影,又想到孟琼舟那日说的“我家小郎君”,微微摇了摇头。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会玩…… 慨叹完毕,李四郎继续吃他的拆骨猪肘了。 看见孟琼舟,林稚过来问他:“今日怎么来得这样晚?” “快到年关,大理寺事务繁忙。”孟琼舟顿了顿,“我尽量多来陪你。” 林稚说不出好也说不出不好,给他温了壶饮子,“郎君要当心身体。” 孟琼舟低低一笑,“我身体很好。” 林稚琢磨一下,还真是。自己要是过敏起码得躺个十天半月,孟少卿三天就好了。 人比人,气死人! 然而看他似笑非笑的神情,又不像是单纯在谈论身体好不好…… 林稚轻咳一声,“这饮子是莲子百合所做,里面还掺了冰糖,很清热败火,郎君多喝些。” “清热败火?”孟琼舟重复他的话,“那是该多喝些。” 林稚微微红了耳根。 临走前,他从庖厨端出几个食盒,分别装了糖葫芦、炒栗子、蜜金橘等小食,还有那壶莲子百合饮子。 “那日结亲礼上没来得及和夫人说几句话,这些吃食还请孟郎君带回去,给夫人尝一尝。” 至于那壶莲子百合饮子……就留给孟少卿败火用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79章 四时糕点 黑芝麻炒熟, 碾成细碎的粉末,加水过滤出渣,剩下的倒入锅中, 放几块冰糖, 一边加热一边搅拌——不然容易糊锅。 熬好的黑芝麻糊浓郁粘稠,盛在碗里, 表面光滑细腻,浇上一勺桂花酒酿圆子, 再点缀些红枣碎和核桃仁,甜蜜又好看。 窗外寒风阵阵, 坐在暖意融融的屋子里喝一碗香甜柔滑的黑芝麻糊,林稚觉得, 幸福莫过于此。 上辈子也没少喝过黑芝麻糊。 超市买来的一大袋, 里面装着十几袋小包装,颜色灰白, 用热水冲出来的芝麻糊也是灰白色的。味道嘛,好吃是说不上的, 只能说是能吃。 那时吃黑芝麻糊也是在早上,囫囵来上这么一碗,再啃一块面包,然后就拿着书去上早八。 吃了自己亲手熬着的黑芝麻糊,林稚对“真材实料”这几个字的重要性又有了新的理解。 这黑芝麻糊怎么就这么香浓, 怎么就这么细腻?关键还不扎嗓子不糊嘴。 林稚一边喝着不糊嘴的芝麻糊, 一边和阿青阿蓝他们商量“大力发展糕点”的事宜:“就按照春夏秋冬分类,用四季水果入馅儿, 制成糕点。” “甜点单子不像食单一样经常变动, 便用花笺子制作, 不用小木牌了,样子好看——就叫‘四时糕点’。” 阿蓝闻言笑道:“其他茶坊推陈出新都是用茶叶入手,小郎君却是从糕点入手,也算另辟蹊径了。” “现在哪有单纯来喝茶的?要么听戏,要么吃糕,总得干一样旁的。我觉得阿郎的主意很好!”沈小七咬着酒酿圆子说。 “小郎君的主意自然是好的。”阿蓝开口,“不过我有个问题。” 林稚点点头,“阿蓝你说。” “以四季水果制成糕点固然是好,可冬季不比春夏两季,应季水果少,糕点数量上有所欠缺怎么办?” “问得好。”林稚笑了笑:“这个我也想好了,就从颜色入手。” “白色这种颜色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雪,就归为冬季的糕点。” 阿青得到启发:“那是不是也可以从名字入手?广寒糕、云片糕这种,也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冬天。” 阿蓝道:“既然如此,还有形状。雪花形的糕点肯定属于冬季,花朵形的则属于春季,以此类推……” 随口讨论几句,糕点计划的雏形就出来了。 这时沈小七忽然喊了一声:“阿郎!” 桌上三人都以为他也有什么建议,纷纷扭头看向他。 “那个……”面对这几道目光,沈小七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那个,阿郎,能不能再给我来一碗芝麻糊?” 阿蓝笑出声来,阿青则翻了个白眼。 林稚无奈一笑,接过他吃得干干净净的空碗,拿起木勺,“行,再给你盛一碗。” 总之,四时糕点的方案便这么定了下来。 安排沈小七和阿蓝出去买些水果和模子,林稚和阿青就在庖厨点数食单上的糕点。 原先食单上也有糕点,栗子酥绿豆糕雪花糕之类,也很得吃正餐的食客们的喜爱。这些糕点不仅不用撤,还可以加进“四时糕点”里。 “栗子糕……栗子大多在秋冬,颜色又为深褐,就添在秋时里。” “绿豆糕就不必说了,绿色,春天的颜色。” “这三鲜莲花酥就归为夏季吧。” “……” 也有不那么好分类的,比如枣泥黑米糕、黑芝麻桃酥等颜色偏暗偏深、又没有特定季节的糕点。 阿青抬头问林稚:“小郎君,这个怎么办?” 林稚翻食单的手不停,“跳过。” 阿青点点头,按照他所说,很果断地跳了过去。 两人忙活一个下午,最终点出每种季节各六种糕点,四季加在一起,一共二十四种。 又是四季,又是二十四,很容易让人想到二十四节气。林稚就顺便用二十四节气给每一块糕点命了名字。 虽还没制成甜点花笺,但足够令人期待了。 “哪怕是清乐茶坊、八仙茶坊这样的大茶坊,都未必有这样精致的糕点。”阿蓝道。 沈小七自我感觉良好地道:“我们就是大茶坊!” 郭画匠也是这么说的:“小郎君赶超清乐茶坊指日可待!” 林稚笑了笑,把这次的要求告诉他,“这次不必制成活页,用花笺代替木牌即可,每块糕点下方留白,我来写名字,还有……” “没有什么了。郎君画得好看些就行。” “小郎君看我哪次画得不好看了?”郭画匠哈哈一笑。 等待甜点花笺制成的同时,茶坊这边也没闲着。 先是打出广告。最近没什么限时限量出售的菜品,林稚便把空闲的菜品展示栏拿出来,临时充当广告栏,在上面写了一行字:茶坊新糕敬请期待。 既有了新糕点,茶叶也不能落下,听了林稚的新点子,李四郎颇为赞不绝口,拿出不少压箱底茶叶表示支持。 如此又过四五天,茶坊和甜点花笺都准备完毕,四时糕点上市了。 一开始还悄没声的,后来就轰轰烈烈起来,来买这茶坊新糕的人越来越多,且一买就是二十四块糕一起,有的用来堂食佐茶,有的则直接带回家中了。 食客大部分是小娘子,后来也有受主家之托的豪门奴仆,以及为了讨小娘子欢心的郎君们。 “您是买来自吃还是送人?若是自吃,春糕口味偏酸,夏糕偏甜,秋糕浓郁,冬糕清爽,您看看喜欢哪种。” “若是送人,那我建议您春夏秋冬四时糕都买下来——四季俱全,说出去也好听不是?” “哦,您打算□□分、夏至、秋分和冬至四块糕堂食?好嘞,马上给您送过去。” 刚做完两道拆骨猪肘,林稚一出来就瞧见沈小七在帐台前卖糕,一副十分专业的样子。 想起今年开春花朝节的时候,他二人还苦哈哈地背着糕外出叫卖,真是令人感概。 “累不累?”林稚给他斟了杯茶,“润润嗓子。” 沈小七嘿嘿一笑,“多谢阿郎!” 林稚又问:“中午想吃什么?” “不用太麻烦。”沈小七道,“吃昨晚做的水晶脍就行。” 水晶脍就是做法复杂的猪皮冻。 猪皮洗干净放在碗中,上锅蒸一个时辰,得到一碗混着肉渣油脂的肉汤,把这些油渣滤出来,再煮,如此重复几次,剩下的肉汤就很清澈了。 肉汤自然冷却成皮冻,颜色透明泛白,没有一丝杂质,切成薄片摆在盘中,就像一片片晶莹剔透的水晶,故而得名“水晶脍”。 切好的水晶脍用盐、米醋、芥末和花椒油精心调制,味道鲜滑可口。 昨晚林稚闲来无事,想着做来打发时间,没想到确实很打发时间,一个晚上就这么过去了。 “就吃这个。”他道。 刚商量完中午吃什么,又来了一单大生意。 “劳烦店主郎君来五份四时糕点。” 说话的人林稚认识,就是那日来问他怎么堆雪人的女郎。 他笑着问道:“女郎何故买这么多?” “这糕实在是太好看了。”那日女郎道,“哪怕摆在案上看着都觉得开心。” “再加快过年了,也该买些年礼。” 本朝确实有馈岁风俗,到了年节,家家户户都要买些年礼备着。林稚心想,这个糕点出得真是时候。 午时,李四郎和他们坐在一起吃饭。 林稚觉得对方多少和猪肉有点缘分,为数不多的几次吃饭,吃到的都是猪肉。 李四郎挑起一筷子透明的皮冻:“水晶脍?” ”昨晚做的,四郎尝一尝。”林稚道。 经过那道拆骨猪肉,李四郎对猪肉已然没那么抗拒,笑道:“这东西可不多见啊。” 一旁的阿蓝道:“水晶脍易化,只过了腊月才能做,李郎君真是好运气。” 李四郎点点头,夹起一片皮冻放进嘴里,还没怎么咀嚼便融化在口腔,留下一汪软滑爽口的汁水,鲜味绵延不绝。 “好!从前也吃过这水晶脍,但都能咬到肉渣,没这般入口即化,也没这般鲜香。小郎君真是手艺了得。” “这倒没什么手艺,细心些便能做出来。”林稚笑笑,又说到带肉渣的皮冻,“若想吃有肉渣的,还得等寒食节的冻姜豉。” 李四郎不喜寒食节,是以摆了摆手,“还是这道水晶脍更合我意!” 说到“手艺了得”,李四郎又说起四时糕点在茶坊的热卖情形:“小郎君这主意果真是好,这几日我都没怎么给客人点茶,净顾着记录哪门哪户买多少糕点了。” 林稚道:“快到年节,糕点这类东西自然卖得快些。” 李四郎点点头,“等到了除夕,我也要从小郎君这里买一份……” 亥时一过,做完最后一份糕点生意,林稚在庖厨准备完明日需要的糯米粉,顺便把红枣提前泡好。 想起孟琼舟昨日说的“临近年关,大理寺事务繁忙”,半晌,轻轻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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