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稚点点头,把“一定要选择绿茶嫩叶”也记到了小本本上。 又说了几句茶坊装修相关,林稚辞别李四郎,去当初购买酒杯的那家器皿铺买茶杯。 那器皿铺店主认出林稚这个大客户,带着灿烂的笑容迎上来,“小郎君可是还要买些酒杯酒盏?” “不是。”林稚摇摇头,“这次买些茶盏。” “茶盏啊。茶盏咱家也有,小郎君看看这些黑瓷碗,很受茶艺界欢迎。” 器皿铺店主继续道:“别看这碗笨重胎厚,造型也古朴得平平无奇,却是建州窑生产而出,耐热不烫手,最适合点茶分茶。” “因为沫悖颜色洁白,只有用黑碗才能凸显其色泽乳白。如果用白瓷碗或白瓷杯,就会稍显逊色。” 林稚点点头,没错,和刚才李四郎与他说的一样。 除了不能用白瓷碗白瓷杯,还不能用金银铜碗,否则会让茶汤带上铁锈味。 买了几十个小黑碗、佐茶用的瑞脑金兽香、很嫩很嫩的绿茶细芽嫩叶,在三楼挂上名人字画,门前竖上拴马桩子——这是茶坊的专用标志。 做完这些,茶坊就差不多能开业了。 三楼茶坊和一楼食店、二楼酒肆的装修风格都不一样,偏雅致婉约。 大堂内有红木八仙桌,天窗挂有柔和温暖的灯烛,桌上摆放着古朴清雅的茶具,还有不绝如缕的袅袅香气。 沈小七深深吸了一口淡雅的熏香,“阿郎,我们的茶坊什么时候开业啊?” 林稚却递来一碗盛满汤水的碗盏,“先尝尝这豉汤味道如何。” 豉汤就是用豆豉搭配其他食材熬煮的酱汤。 每到冬天,临安城各大茶坊除了各式茶汤,还会兼卖豉汤。林稚新官上任三把火,自然要凑一凑这个热闹。 问了李四郎这豉汤做法,是将豆豉捣碎,搁滚水里煮一煮,再放入砂仁、良姜、橘皮、葱末、花椒、茴香,如此而成。 林稚也不明白为何大宋人民会喜欢这个味道,看上去和黑暗料理似的。 沈小七接过汤碗喝了一口,咂着滋味道:“有点咸,有点苦,还有点麻……但也不是不好喝。” 想来这汤水最大的作用是驱寒温胃,要想喝真正好喝的汤,还得上一楼。 是以林稚的要求放得很低,“不是不好喝就行。” 茶叶、豉汤、熏香、暖炉,一应俱全,林稚在屋里转了一圈,觉得挺满意。 他的小茶坊可以开业了! 作者有话要说: ①茶坊种类出自《过一场风雅的宋朝生活》 ②点茶步骤和豉汤做法参考《东京梦华录》
第72章 茶坊开业 看到酒楼门口横着的拦马杈子, 杨六郎对身旁的许郎君笑道:“看样子,林氏酒楼的店主郎君似乎开了间茶坊?” “林氏酒楼的前身就是忻乐楼,我以为这位林店主会像原先的忻乐楼店主一样, 把三层都改成食肆, 没想到是这样的安排。” 许郎君微微一笑,“倒也别出心裁。” “这位店主郎君别出心裁的事还少吗?” 杨六郎边往酒楼里走边念叨, “便是不说各种新奇的菜式,画了画儿的食单、二楼酒肆那面诗墙、还有限时的菜品展示……嘿, 我倒真有点想看看三楼的茶坊是什么样子了。” 许郎君道:“吃过饭再去——莫要再点些汤汤水水了,当心占了胃口。” “我尽量吧!”杨六郎哈哈一笑。 两人找了处为数不多的空位坐下来, 捡着桌上摆着的一碟酸甜果子吃。 山楂去核去蒂,放糖浆里翻炒, 直到外层裹上一层绵密的糖霜, 就是后来的糖雪球——饭前吃点酸的,尤其开胃。 看见两个熟客, 林稚端着麦冬仁饮子过来,“两位郎君要吃些什么?外头风寒, 先喝些饮子暖暖胃。” “麦冬仁饮子?是新上的吧,之前从未喝过。” 杨六郎跃跃欲试,这就要端起壶给自己斟上一杯,然而想起友人刚才所说的“当心占了胃口”,又讪讪收回了手。 林稚见状有点纳闷, 这位大肚汉今日转性了? “可是饮子不合郎君胃口?”他笑问。 “并非如此, 并非如此!”杨六郎讪讪,“店主郎君……还是先点菜吧。” 林稚笑道:“好。” 最后二人点了三道菜, 豆腐肉酿香菇、清蒸鲈鱼, 还有一道干炸小酥肉。 “郎君今日不点从前常点的猪肚鸡汤、火腿焖笋吗?”都是些不带汤的菜。 许郎君终于坐不住了, 笑道:“不瞒店主郎君,我二人今日特意点了不带汤的菜,就是为了用完这顿午食,再去新开的茶坊品一品茗。” 林稚懂了,这是给肚子里腾地方呢…… “其实两位郎君可以等到日后闲来无事,再来品茶。” 也是,为了留着肚子去喝茶,结果自然是饭也没吃尽兴,茶也没品好。两人回过神来,都觉得刚才的行为有些牛嚼牡丹。 许郎君温和一笑,“多谢店主郎君提醒。” 于是杨六郎放飞自我,把猪肚鸡汤、火腿焖笋都点了个遍。 豆腐肉酿香菇鲜美浓郁,清蒸鲈鱼清香可口,干炸小酥肉外焦里嫩,还有那熬得奶白奶白的汤水…… 半个时辰过后,两人捧着吃得满满的肚子,一同约定明日再来品茶。 翌日,杨六郎和许郎君在酒楼门前对视一眼,径直奔赴三楼,一进门,便瞧见了坐满大半间的茶坊。 郎君女郎各自品茗独酌,偶尔有三两个人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堂中央站着个说书艺人,仔细一听,讲的正是《关大王战蚩尤》。 说书人面前围坐了一排人,个个听得聚精会神。 找了个地方坐下,还没听两句,那说书人一拍醒木,却是要走了,“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杨六郎还没听过瘾,急忙拦住那人,“敢问先生,下回分解是什么时候?” 那说书人把手中醒木收起,笑着回答:“每日未时三刻,这是店主郎君定的时间。” 未时三刻……杨六郎苦笑着点点头,心想这回可是让林氏酒楼套牢了。 说书人姓邹,三十多岁,是李四郎介绍过来的,为人老实可靠,口齿也伶俐。 林稚让他说了一段《汉书》,果然很不错,口齿清楚、抑扬顿挫,便留了下来,每日定时定点来讲说一段。 说书人离开之后,林稚正好来三楼拿灯烛,看见那两个熟悉的身影,笑道:“杨郎君,许郎君,要不要来碗豉汤?” 这屋子里虽暖,但两人刚从外面进来,难免觉得寒冷,许郎君道:“正有此意。劳烦店主郎君给来上两碗。” 林稚依言端来,“两位郎君趁热喝。” 杨六郎往那颜色格外深褐的汤水瞟了一眼,“这是黑豆做的豉?” “郎君好眼力。”林稚笑道。 “许久没有喝过黑豆做的豉汤了!”杨六郎也笑,“这时节人们都用黄豆做豉,价钱便宜,但味道也有所下降了。” 他端起热汤,尝了一口,“还是黑豆的够味儿!” 旁边的许郎君赞同地点点头。 林稚虽不喜欢这盐豉汤的味道,但很能共情对方说的黑豆味道正——黑豆豆浆就是比黄豆豆浆好喝! 这时李四郎上前来问:“两位郎君想看分茶还是点茶?” 原本以为三楼茶坊只是单纯的喝茶场所,不曾想还提供茶艺表演。 杨六郎有些惊喜,又觉得面前这个梳着油头的中年男子有点眼熟,“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您?” 李四郎笑道:“某曾在春风楼有一处茶坊。” 杨六郎想起来了,春风楼啊,怪不得!能在那里开一间茶坊,这位茶博士定是技艺过人。 前不久才看过点茶,杨六郎道:“便是分茶吧。” 又看向身旁的许郎君,“你觉得如何?” 许郎君点点头,“分茶。” 分茶是用茶筅或竹箸把茶汤分开,分出一个好看的图案给客人看。前几日李四郎练好手,给林稚表演过一次,很富有趣味。 之前没看过瘾,现在正好借两个食客的光再欣赏一遍。 李四郎高高执起汤瓶,将沸水向下注入茶盏,又拿起一只茶筅飞快搅动茶水,勺子提起,只见茶汤向中间凸起,像一座小山。 很快,水波平息,小山消失,李四郎再一搅,茶汤表面突然现出一朵莲花。 无论看多少次,杨六郎都会被这种表演震撼,鼓掌道:“好!” 不光是他,周围围观的人也纷纷叫起好来。 李四郎有点不好意思,“多谢,多谢各位。” 欣赏完毕,林稚又熬了一锅豉汤,放好糕点单子,正准备拿着灯烛下去,便和楼阶上的孟琼舟对上目光。 “孟郎君是来喝茶?” 林稚正准备退后几步让他上来,却见孟琼舟对他伸出双手,“给我吧。” 说的是他怀里的灯烛。 林稚反应过来,“没事,这个不沉。” 孟琼舟却已不由分说地拿过来,“放在哪里?” “一楼……后院。” 孟琼舟点了点头,向后院走去。林稚乖乖跟在他的身后。 “今日怎么没拿汤婆子?” 林稚不自然道:“刚熬了豉汤,热得很,就没拿。” “嗯。”孟琼舟把灯烛放进柜子,“以后要拿。” 林稚看他一眼,小声道:“知道了。” 放好灯烛,孟琼舟环视一周,在马槽里发现了半根胡萝卜。 他轻轻一笑,“真喂了胡萝卜?” 这是在说他们那天商量的如何喂马。 林稚点头,“当然。郎君不是说可以喂些胡萝卜之类的鲜蔬?恰好昨日菜贩送来,我就喂了小红一些。” 孟琼舟问道:“这马,叫小红?” 林稚心虚地点了点头。 许是经历过四毛的洗礼,孟琼舟没表现出太大异议,顿了顿道:“是很好的名字。” 林稚忍不住道:“我对自己的起名水平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孟郎君谬赞了。” 孟琼舟转过身来,看他裹在毛茸茸的鹤氅里,一副乖巧的模样,伸手把他颊边的乱发捋到耳后,“在我看来,小郎君的一切都很好。” 林稚的耳边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 良久,他找回自己的声音,“孟郎君不是说要喝茶?” 孟琼舟笑道:“是。” 知道他在看自己,林稚点点头,“那我们上楼吧。” 于是两个人又回到三楼。 林稚走在孟琼舟旁边,忍不住偷偷看他垂在身侧的双手。 这双手他并不陌生,骨节分明、白皙修长,还带着微微薄茧,比他的手大了一圈……一定很好牵吧? “小郎君在看什么?”孟琼舟忽然道。 “没什么。”林稚收回目光,轻轻翘起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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