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做炸鱼。去头去尾的小黄花鱼用盐和五香粉腌渍,裹上鸡蛋面糊,中火油炸,一口一个香香脆脆。等到寒食的时候拿出来再复炸一遍,更酥更香。 做完回锅肉和炸小黄花鱼,又做了炖肉、素菜和一些小点心,林稚估摸着未来三天应该能吃得不错,简单收拾一下,心满意足地进入了梦乡。 翌日一大早,食店门前排起长队,第一波来用朝食的客人已经到了。 “店主人,给我来两碗麦粥,并一份麦糕!” “我要一碗乳粥和一份酪乳饼。” “林小郎君,麻烦给我来些冻姜豉,要三份!” 因着到了寒食,食店里上新了许多节令食品,大多是朝食,比如麦粥、酪乳饼、冻姜豉,都很得食客们的喜爱。 其中要属麦粥和冻姜豉最受欢迎。 麦粥是加了麦芽糖的粥,麦仁和碾碎的杏仁一同熬煮,临出锅加一碗浓稠的麦芽糖汁,吃起来浓香甜蜜,口感软脆。 冻姜豉则是用姜末和豆豉凉拌的猪肉冻。 炖猪肉留下的肉汁,放凉后自成肉冻,拌上姜末和豆豉,口感弹润,切成四方块来吃,味道有点像肉皮冻。 只不过冻姜豉内含肉碎,且通体分布肉花,口感更富有层次,肉香味也更浓郁。 林稚看着面前的长队,不急不徐切着姜末,笑道:“都有的,大家排好队,不要挤。” 他和沈小七一个负责做饭,一个负责包装和记账,有条不紊,硬是把两个人发挥出了一个团队的效果。 两个时辰过去,今日朝食的售卖算是告一段落,要开始蒸寒燕了。 寒燕是一种能捏成飞燕、鸣禽、走兽、瓜果、花卉等各种形状的面食,蒸熟后着上鲜亮的颜色,栩栩如生,就像粽子之于端午、月饼之于中秋一样,是寒食节人人必吃的食物。 朝食和午食这段时间客人不多,正好能赶制这种节令面食。 沈小七看着竹屉上揉好的面团,挠头道:“阿郎,我手笨,捏不好寒燕,每年过寒食阿娘都因为这事念叨我。” “无妨。”林稚指派另一项任务给他,“帮我拌豆沙馅就行。” “豆沙馅?”沈小七瞪大眼睛,“阿郎,你要往寒燕里加馅料吗?” 林稚点点头。花里胡哨的白面馒头也只是白面馒头,不如创新一下,做成味道更好的豆沙包。 担心沈小七吃不惯,他道:“除了赤豆馅儿,还会做一些传统不加馅料的。” 接受能力良好的沈小七早已行动起来,沉浸在对“豆沙版寒燕”的美好幻想中,把洗好的赤小豆放进锅里,开了火,喜滋滋道:“都听阿郎的!” 林稚笑着睨他一眼。 赤小豆和□□糖慢慢炖煮,煮到豆沙与豆皮自动分离,细腻的豆沙溢出来,豆子的甜香飘了满屋。 用汤匙舀一勺,糖放得正好,甜味浸润舌尖又不腻人,满口都是豆沙的香甜软糯,只是豆皮夹杂在其中有些影响口感。 古代没有料理机,要将豆皮完全打成蓉状需格外费些时间。 沈小七很有眼力见地接过勺铲,冲林稚拍胸脯道:“交给我吧阿郎!虽然我捏不好寒燕,但是拌好这些豆沙还是没问题的。” 在他搅拌豆沙的这段时间里,林稚动作利索地捏好了几十只寒燕,用黑芝麻给它们点好眼睛,已经放锅里蒸着了。 没过多久,沈小七不负众望地完成了任务,搅好的豆沙馅儿绵密细匀,不见一丝杂质。 林稚惊奇:“怎么做到的?”就算是用料理机打出来的,也难免会留下几丝豆皮。 沈小七大刺刺道:“哦,我把那些煮不破的豆皮都挑到一个碗里了,打算一会儿吃掉。” 林稚:“……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有了馅料,包制就好办了。只是寒燕个头太小,内里装不了太多馅料,想着反正是给自己吃的,不必太讲究,林稚索性做成了豆沙包。 为了取个拟物的寓意,又用胡萝卜泥捏好鼻子和耳朵,和白胖胖的豆沙包组合在一起,变成了一只小猪的形状。 后世做猪鼻子和耳朵一般都用南瓜泥,可惜本朝还没有引入南瓜,只能用胡萝卜将就代替。 因此林稚这版豆沙包小猪的鼻子和耳朵颜色都有些偏红,看起来像上火了。 不过倒也算憨态可掬。他在心里暗暗评价。 沈小七走过来,不确定地看着盘中发问:“阿郎,这不是猪吧?” “别怀疑。”林稚道,“这就是猪。” 沈小七:“……”他家阿郎审美就是独特! 蒸好的寒燕分成豆沙版和传统版,一个礼盒放六只,取“六六大顺”之意,供食客们任意选择——当然,都是正常的飞燕形状,只不过豆沙版的寒燕为了能装下更多馅料,个头稍大而已。 至于小猪豆沙包,还是关起门来自己吃比较好。 原以为本朝人民会更偏爱传统风味,却没想到豆沙版的寒燕销量更好。 “没想到这东西加了馅料更好吃,从前怎么没想到。” 有人附和:“是啊,从前怎么就没想起来呢!” 豆沙版本的销量太好,对比之下传统口味就显得有些门可罗雀,不到半日就被豆沙版甩开一大截。 为了让两种寒燕同时售出,林稚只好稍稍调下价格,把它们混合着卖。到了傍晚,总算将两种寒燕都卖了出去。 沈小七捧着自己挑出的那碗豆皮豆沙,假装抹泪道:“早知道我就多挑出一些了!” 将入夜时,孟琼舟迈进林氏食铺。 林稚和沈小七正在吃暮食,看见那抹熟悉的绯红衣袂,沈小七把头扭到一边,林稚则放下筷子,“孟少卿可是来用暮食?” 孟琼舟看了看他,道:“来买礼盒。” 林稚“啊”了一声,弯了弯眼睛:“孟少卿来得太巧,寒食礼盒一炷香前刚好卖完。” 孟琼舟垂下眼帘,瞧见食案上那几只小猪,“不是还有吗?” 林稚:“……” 救命,孟琼舟要吃小猪豆沙包! 确定对方没在和他开玩笑,林稚忍俊不禁地给他装好。 “……孟少卿请拿好。” 不愧是长了个二十一世的胃,一眼就相中了二十一世纪的食物! 作者有话要说: 不光相中了二十一世纪的食物,还相中了二十一世纪的人 ①“麦粥”和“冻姜豉”做法参考《边缘历史》
第27章 太庙祭祀 为期三天的火禁眨眼结束,很快,清明就要到了。 林稚拿着火折子,边点燃柴火边和沈小七闲话家常:“听说每年清明寅时,官家都会让几十个小太监围在一起钻木取火。” “钻木取火?怎么钻,怎么取啊。”从来没听过这些新鲜事的沈小七一脸好奇。 “就是用削尖的枣木橛去钻干透的榆木疙瘩,利用摩擦生热钻出火星子,慢慢地火苗就燃起来了。” “摩擦生热”对沈小七来说是个陌生词汇,但他很好地理解了其中含义,咧着嘴念叨:“榆木疙瘩……那得多难钻出火苗来啊。” “确实很难。”林稚顺着他的话道,“不过宫里有那么多人,总会有一个成功的。最后成功的那个人能得到一笔丰厚的赏赐,因为他为皇家带来了新火。” 沈小七才不管什么新火不新火,那些对他来说都太过遥远。 忽然想起几年前的往事,他道:“宫里月钱多,当初我还想过要不要去当个太监玩玩,现在看来,幸亏没去。” 没想到他还有这么一出人生经历,林稚笑道:“你要是真当上太监,可就不是‘玩玩’那么简单了。” 眼见对话往“当不当太监”的路上越跑越偏,林稚连忙把话题拉回来,“不知道今年的新火钻得怎么样了。” 沈小七边擦地边道:“阿郎想这些做什么,反正和咱们没关系,又不会把新火分给我们。” 林稚淡淡一笑,觉得也是。想这些做什么?不如想想一会儿祭祖扫墓的事。 今日休沐,孟琼舟习惯性早起,随手拿起书架上一本古籍翻阅。 不知看了多久,忽然瞥见一句“稙稚菽麦”,视线在这几个字上停留许久,直到陈平的话打破心绪。 “阿郎,肖都知来送今年的金莲烛了。” 每年火禁结束,皇家会用新火点亮许许多多的蜡烛,名曰“金莲”,送到宗室亲贵和文武大臣家中,以示薪火相传、关怀群臣。 有资格得到金莲烛这一赏赐的,只有五品以上的官员。都知肖继才是官家身边的红人,每年都负责分送金莲烛。 孟琼舟点点头,放下书本,“请他进来。” 不多时,一个身穿宦服、约莫四十岁左右的男子,捧着一盏罩着琉璃灯罩的红蜡烛走进来。 “小底参见孟少卿。今年的新火已燃,烦请孟少卿收好。” 五品以上穿红着紫的官员平均年龄不会低于四五十岁,很少有人像孟琼舟一样,不过二十五六便位居高位,前途无量。 见惯了一众大腹便便的糟老头子,冷不防看见孟少卿这样俊美不凡的郎君,肖继才觉得自己的眼睛都得到了休息,连带着吉祥话都多说好几句。 什么“积厚流光”、“百世不磨”,一连串吉祥话不要钱似的响在耳边。孟琼舟波澜不惊,颔首道:“有劳肖都知。” 陈平上前接下新火,塞过四枚八宝联春金银锞子,一番客套过后,肖继才美滋滋地甩着袖子离开了。 陈平小心翼翼将金莲烛收好,准备像往年一样安置于烛台,正要动作,却听孟琼舟道:“去给林氏食铺送一份。” 仿佛早就料到孟琼舟会这么说一样,陈平默默应下,心道:“看来阿郎是真的很喜欢林小郎君做的吃食啊。” 林稚还不知道自己即将得到“和他没什么关系”的新火,已经坐上了出城的马车。 清明是回乡扫墓的日子,街上一色的青色车幔,浩浩荡荡,全是去郊外祭祖的人。 马车、骡车一辆接一辆,好不热闹,一个冷清清的节日,愣是被他瞧出了几分热闹的氛围。 原身宗族被父亲所累,连个衣冠冢都没有,林稚想祭拜都找不到地方,只好吩咐马车停在一处太庙前。 太庙里人不多,他把提前买好的麦饼和乳酪摆在香案上,恭恭敬敬地献上三柱香,寻了个蒲团跪坐下去。 这具身体五岁之前的记忆都太过模糊,只能从一点零星残影里拼凑出零碎的快乐片段。 虽然快乐,但也遥远。 他想了很久也没想到该对原身的父母说些什么,最后硬邦邦在心里憋出一句:“下辈子一定要做个好人。” 做个好人,好好活着。 仿佛是听到了他的祝告,三支线香安静地燃着。 此情此景,林稚不可避免地想到远在异乡大陆的亲人,他的母亲和外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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