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新内心挣扎了片刻,最终还是把人扶起来,驮回了家。 陆慧绢醒来后,发现这个路上碰到的男人真的把自己给救下了。此人名叫张明新,是一个做苦力活的长工,住的地方也是破破烂烂,可能是太穷,三十好几了,还是个光棍,连女人的手指头都不曾碰过。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花了大价钱找来大夫给她看病。 这男人长相普通,也没什么本事,但却是烂好人一个。 陆慧绢知道这样的人是最好拿捏的。 病好之后,陆慧绢无地可去,就留下来跟这个男人过上了日子。 只是每每半夜惊醒,她总想起木修在临走撂下的那句狠话…… “陆慧绢,不想我杀你,就躲起来,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让你死无全尸。” 对这个男人,她已经彻底死心,并且由爱生恨。 她心里不但记恨这男人的无情无义,还记恨那姓沈的女人夺人所爱。 每每想起这对男女,她都恨得咬牙切齿,是以待身体养得差不多,趁着张明新出门干活,她就作了伪装,躲起来远远地,偷偷地窥视着那对男女。 仇恨已经蒙蔽了她的双眼,每次见到两人的身影,她嘴里都念叨着:“我要让你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说这话的时候,那模样是相当的癫狂。 ------- 这一天,天还没亮,就有人来敲门,说家里的娃得了急症,请她过去瞧瞧。 来人沈青认得,于是提着药箱就随跟人家去了,小孩子是得了急性疱疹,沈青给他做了针疚,又敷了药。 看完病后,天已经大亮。 临走时,主人家支支吾吾半天,才说最近开支太大,家里头没有现银,问她这诊金可否先拖欠几日。 沈青点头答应了,主人家千恩万谢,把她送到门口,一路边走边向她抱怨最近物价涨得太厉害了,官府也不管一管,让百姓可怎么活呀。 家里柴米油盐向来都是木修管,沈青倒是不清楚物价怎么样,只是点头,应了几声就告辞离去。 回家的路上,经过一集市,她见许多百姓聚在一家米铺前排队买粮食,想起那人说最近物价涨得厉害,不由得上去探询了一下米价,这一打听不得了,一升米竟然卖100文。 要知道,平日一升米也就15钱,如今这米价可谓是天价了,自己收入可观,这样恐怕都扛不住多久,就更别提城中的普通老百姓了。 然而,就算是这样,米铺前还是聚满了人。 见人太多了,米铺老板没一会,又把价钱涨到120文一升。 排队的百姓见状,顿时怨声载道。 这跟公开抢劫有什么差别?然而即便对方如此哄抬物价,里头的米还是被哄抢一空。 事出反常必有妖…… 沈青一打听,这才知道是承军打过来了,敌军来势汹汹,城门因此关闭了,物资进不来,现在整个仓城是草木皆兵,人心惶惶。 听了这话,沈青顿时懵了。 自己的这段日子一直过得很是安稳,不愁吃不愁穿的,情势发生如此大的变化,自己竟然毫不知情,还以为仓城很太平呢。 沈青陷入了深思,究竟是自己心太大了,还是木修有意瞒着自己? 晚上,她一直没睡,就等着木修回来好问个究竟,可这人却整宿未归。 她夜不能寐,看月色不错,想着出门透透气,才刚走出两条街,就被一班巡兵给拦了下来,这方知道,整个仓城宵禁了。 事情似乎远比自己想得更严重。 看来,明日,自己得去郝府探探消息。 次日一早,她来到了郝府向郝官华打听军情,可这位千金大小姐养在深闺,是一问三不知。 这郝知州只跟女儿说,他们仓城城墙牢靠着呢,承军是打不进来的。 这样的话,哄一个孩子可以,沈青却是不信。 她回家又等了一天,木修依旧没有回来。 又过了两日,已经潜水数日的人在傍晚时分突然回来了,他神色慌张,未等她追问,就匆匆收拾了一些细软,领着她要出门躲藏。 这一下,沈青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她追问道:“木大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没时间跟你解释,先跟我走吧。” “那陆慧绢呢,她有了你的骨肉,你不能不管她死活吧。”她盯着他问道。 他却告诉她陆慧绢肚子里的孩子没保住,流产了,人也跑了。 听了这轻描淡写、明显是在敷衍自己的话,沈青不由得皱眉: “是自然流产?” “嗯!” “不应该啊,照理说这个月份胎儿是很稳定的。”她不相信。 木修却说道:“胎儿流产的因素太多了,你又不是产科医生,即便你是,但在这个朝代没有先进的仪器,一时间也弄不清楚的,好啦,已成定局的事咱就别纠结了。” 沈青见他死不松口,没有办法,只能随他出门;前脚刚踏出了院外,她脚步一滞,突然说道:“木大哥,你且等我一等。”说罢就转身又进回了屋。 木修以为她有什么重要物件要拿,谁知她却把屋里头的鸟笼提了出来,站在院子里,手往笼子上一按,笼门打开了。 两只鸟儿很快就窜出了鸟笼,飞上院墙外的枝头。 沈青看了一眼,回过眸来,再次走出院门。 两人把院门上了锁后,就一前一后匆匆拐进了一条暗巷,殊不知,一个身影在后方悄然尾随着两人,直到看着两人进了一处宅院方休。 沈青不知道的是,自己躲起来的当天,仅仅过一个晚上,城中形势已大变。 原来这郝知州承受不住困城的压力,无视藩王李昌的旨意,临时叛变,悄悄给承军开了城门。
第一百七十六章 通缉令 承军就这样,不费一兵一卒就进了城。 城中的叛兵几乎都被抓进了大牢,仅仅几个时辰的光阴,仓城又再一次回到了朝廷手中…… “来,喝粥吧……” 陆慧绢饿得心口发慌,四肢无力。 见张明新给自己又端来一锅稀粥,里面全是野菜和水,心里极其不爽,脾气顿时就上来了,一手把那锅打翻在地: “光见菜不见米,这是哪门子的粥啊?” 张明新赶紧把打翻的锅抢救回来,见仅剩下半锅了,不由得惋惜道:“你不喝我可喝罗。” 见女人赌气不吱声,他心软了下来,还是把剩下的半锅粥递到她跟前,哄着她: “先将就着吃吧,现在城中大乱,有钱都买不到粮食,更别说我们这样的穷光蛋了,吃吧,再不吃今天就得饿肚子了。” 陆慧绢受不了这饥肠辘辘的折磨,把锅接了过来,临了还是忍不住骂了句:“一个大男人连自已的女人都养不起,真没用。” 张明新挨了骂,没吱声,只在一旁坐了下来。 陆慧绢见他一副窝囊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但又无从发泄,她仰头咕噜咕噜地把那半锅粥一饮而尽。 放下锅后,感觉肚子还是饿,不由得开始抱怨: “这承军也不知道是干什么吃的,都进城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没有粮食进城,还让不让我们老百姓活了?” 张明新听了,赶紧上前捂住她的嘴。 “别乱说话,让人听见了,会惹来杀身之祸的。” 陆慧绢哪里不明白病从口入,祸从口出的道理,也赶紧住了嘴。 她饿得慌,就出门去那些大户人家外头啥晃悠,盼着能捡到点吃食,谁知转了两个时辰啥也没有,又肚子空空地回家了。 张明新见她无力地瘫软在地,不由得笑话她道:“你那不是异想天开吗?现在全城都缺粮,哪里会有吃食捡,平白枉费了脚力罢了。” 陆慧绢对此却不服,她嘲讽道:“像你这样天天守在家里头,就算天上掉馅饼也掉不到你头上来。” 次日,她还死心,又上外头溜达去了。 来到一户陈姓人家院门前,见主人家往院门前的破瓷碗里倒了一些吃食,她顿时来了精神,就想上前将它端走。 没想到,人刚靠近,从人家院里头突然窜出一条凶神恶煞的大狼狗冲着她就是一阵狂吠。 陆慧绢吓了一跳,转头拨腿就跑,她不跑还好,这一跑,大狼狗就拨腿追来。 就这样,她接连被狗追了几条街,崴了脚不止,还吓得差点没尿了。 好不容易逃过一劫,陆慧绢悻悻然来到了集市,以为又是空手而归的一天,她拖着腿走在道上,见一群人围在一块不知在看什么。 她向来是喜欢看热闹的性子,想都没想就凑了上去,原来是围观官府刚贴上的告示。 抬头一看,只见白色告示上画着一个人的画像,那人浓眉大眼,胡须满面,见状,她微微一怔……此人不正是木修吗? 她不认得字,只好向一旁看上去像是个读书人的男子问道:“先生,请问这告示上写的啥字?” 那人见她衣着破烂,一脸鄙夷地冲她说道:“这哪是告示,这明明是通缉令。” 说罢,对方念起了上面的字。 缉拿:胡人,阿达木修,穷凶极恶之徒,曾效力东胡,与大承朝为敌,现与李贼为伍,若有人拿得此人,告官随文赏银三百两,粮食十石;如有隐匿或知情不报者,与犯人同罪。” 对方文绉绉地念了一段,陆慧绢不懂其义,不由得追问道:“这啥意思?” 对方显得相当不耐烦,说道:“你一个妇道人家,关心这个干啥?去……去……去……。”说话间,就要赶她走。 围观者中有好事者见状,多嘴说道:“就是说若有知道这斯藏身之地的,报告官府,可以拿到三百两银子和三石粮食。” 一听不但有粮食,还有赏银,陆慧绢不由得眼前一亮。 谁说天上不会掉馅饼?这饼非但掉了,还直掉到自己脑袋上。 陆慧绢没有声张,而是选择在一旁干候着,待到围观的群众都散开了,这才悄悄上前把那张通缉令给撕下来。 回到家,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张明新,让其出面去衙门报官。 张明新半信半疑,但他耳根子软,最终还是被她说服了。 当日,他就拿着通缉令进了衙门。 官府得知消息后,立马派出了官兵,把犯人藏身之处堵得水泄不通。 很快,从这座私宅里头押出了数名犯人,其中还有一个文弱弱的女子。 见此阵仗,不少百姓都围上来对其指指点点。 陆慧绢躲在人群中远远地瞧着,看着木修与沈青被上了戒具,五花大绑地押着往前走,她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自己一心只盼着将这对狗男女不得好死,这回亲手将两人送进地牢,也算是如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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