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响起后他便起身接水。开水滚烫,他等它晾五分钟,对照着一张便签倒药。 十一点他走进卧室,蹲在床边,轻声唤:“云碎哥,得起来喝药了。” 应云碎这顿觉睡得不沉,听到迟燎的声音就迅速睁眼,只是有些迷蒙。 无视了迟燎伸出来又顾及着什么缩回去的手,他缓慢撑起:“你先开灯。” “刺眼睛。”迟燎说。 “没关系。” 迟燎就开了床头灯,昏黄的光芒也把他的身体勾勒得清晰,应云碎眯着眼,先看到他的下巴,再滑过他的喉结。 “情侣睡衣。”迟燎以为他在研究衣服,得意地解释。 应云碎笑了笑,垂眸:“几点了?” “十一点多。” 怎么又睡了三个钟头啊……应云碎无奈得吸了吸鼻子。 迟燎身上的沐浴露味很重,重到嚣张。 “我也想去洗个澡。”他说。 迟燎点头。趁喝药间隙就麻利地把买好的浴巾浴袍内裤叠好放进卫生间,再开好浴霸淋浴头,把整个浴室都浇得热汽氤氲。 “云碎哥你可以进去了。” 甚至都没问要不要帮忙就退了出去,虽然应云碎心知肚明前两天他都给自己擦过身体,但那是不得已。 他又退到了那个让自己舒服的距离。 应云碎看着盥洗台旁的杯子和挤好牙膏的牙刷,不懂是不是所有人同居第一天都可以做到这么细心。 他就这么顺理成章和人住在了一起。而以为的不习惯,好像也不会很差劲。 应云碎出来时,迟燎正半躺在沙发上敲键盘。 睡衣穿得松垮,头发也是半干,一双腿长长地伸在沙发外。但看笔电的样子很严肃,眉心微蹙,甚至都没注意到应云碎已洗完。 应云碎盯着他微抿起的专注嘴角,可能是睡衣的缘故,第一次觉得迟燎长得挺……纯欲。 “你在干什么。” 苦逼大学生回神,把电脑放下:“补作业呢云碎哥。” 应云碎哑然失笑,用毛巾擦了擦自己的头发。 洗澡后他的皮肤又白又亮,承接着黑发落下的水滴。迟燎眼睛一下子直了,嘴唇微张,发现应云碎长得……特别风情。 简直像只狐狸。 他吞咽了下,连忙又拿起电脑疯狂敲代码。 应云碎走过去,扫了眼凌乱的被子:“你在这睡觉么。” “嗯。家里只有一张床。”迟燎不看应云碎,继续敲。 两人的沐浴露味道彻底交缠在一起,液晶电视屏映出穿着相同衣服的倒影。 他们在同居,这一刻心照不宣又心知肚明。 应云碎是松了口气的,他确实没有和人同床的经验。但看迟燎这么长手长脚囿于沙发也实在委屈,多嘴问了句:“你脚怎么放。” 为什么要关注自己的脚?迟燎想起当时埋在坐垫里的应云碎的脚踝,耳朵红了起来。 他端来个软凳,贴到沙发末尾:“就这样,我可以把脚搭在这里。” 他实话实说,但应云碎自打给他打上了个“纯欲”的标签,觉得这人做什么都有点茶里茶气,心机卖可怜似的。尤其是迟燎还专门躺进沙发,腿伸长,小腿都搭在软垫上:“你看,勉强够用。” 睡裤都挡不住的肌肉线条漂亮的腿。 够用就够用,勉强啥意思? 应云碎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会用美学的目光把迟燎的身体狠狠分割。他对上迟燎的眼睛,迟燎竟又避开,咕哝:“云碎哥你别看我。” 别撩我。 干嘛不看?这还不是卖惨?应云碎叹了口气,话说出口后脑子都挺空白的:“一起睡吧,那毕竟是你的卧室。” 迟燎睁大眼。 湿漉漉的应云碎就在眼前。 马上在床边。 “算了。”他别过头,靠着沙发。 敲代码。 应云碎目光落在他敞着的大腿,听着噼里啪啦的声音,不解:“为什么。” “算了。”迟燎态度坚毅。 敲代码。 应云碎耸肩:“行吧,那我睡了,晚安。” 晚安。 晚安。 安。 啪!迟燎把笔电一扣,猛地站起:“云碎哥!” “怎么。”应云碎偏头看回他。 迟燎低头看着那抹上翘的眼尾,不争气地抱住被子,小声:“我还是和你一起。” 跑进卧室。 应云碎轻嗤,他就说。 这小孩儿就是在玩欲擒故纵。 两分钟后。 一张床。 两床被子。 不绝的键盘声。 “对不起啊云碎哥,我作业还没做完。你这样能睡着吗?”迟燎抱着电脑坐躺在左床边缘,和右边的应云碎隔了个马里亚纳海沟。 应云碎确实无语。 但键盘声好歹能让他缓解第一次和人睡一张床的尴尬局促,仿佛他只是在个床上网吧。 “没事。”他闭眼,“我睡了。” “好。”噼里啪啦的键盘声。 应云碎平躺进被子,迟燎把灯开到最小。 右边安静下来,他终究还是不好意思再敲键盘。 搜了个清心咒点开看。 两分钟后,他感觉自己差不多清心了,海沟那端猛然吭声:“迟燎。” 迟燎心跳又开始加快,扫了眼半埋在被子里的脸又迅速移开,左脚趾抠着右脚背:“干嘛呀云碎哥?” “你为什么总给我发雪花的表情。” 迟燎继续看清心咒,回答:“你名字不就是雪吗,然后我名字像太阳,我觉得很配。”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是雪?” “李白的诗啊。” “你都知道李白?” “云碎哥。” “嗯?” “我也学过语文,不是什么文盲。”迟燎郑重声明。 应云碎笑了。 是啊,纸片人就不能知道李白吗。 也只是因为知道李白而已。 他抬眼看了眼遥远的迟燎,侧脸冷峻,颇为凝重地盯着电脑。 还是个纸片人码农呢。 应云碎闭上眼,这次就没再说话。 十分钟后。 应云碎感觉到迟燎可能是作业赶上了ddl,莫名松了口气。 把笔电放到床头柜,关了灯。 完全的黑暗给了应云碎不安感。 因为他意识到迟燎正俯身慢慢向自己靠近。 他的味道和呼吸都越来越清晰。 应云碎倒是要控制不住呼吸的节奏了。 他要干什么? 亲吻?又要捏下巴? 还是发泄自己的欲望? 应云碎心跳得越来越快,直觉最好不要装睡了,可是身体又动不了。他催促自己快睁眼,或者攥住迟燎的手—— 类似雨滴的触感转瞬即逝落过脸颊。 心跳暂停。 迟燎小心翼翼又战战兢兢地,竖起食指,轻戳了下应云碎的右脸。 黑夜里,他就像得寸进尺碰了个自己本应远观的佛像,轻轻哼笑了声,满足又开心般。 然后迟燎就贴着床边缘睡了。 应云碎手贴住右脸猛睁开眼。 迟燎入睡很快,转瞬呼吸就缓慢安稳。 应云碎知道他没有装睡,因为这人很快就把上衣脱了…… 应云碎慢慢偏头。 迟燎长条条地抱着被子贴在床边,他睡相很乖,应云碎穿过来第一天就发现了。 就像有些人吃相会让人觉得这饭很香,迟燎睡相会让人感觉这觉很香,仅仅只是一张侧脸,都会让他脑补那种无忧安眠在温柔冢的白犬。 就是很纯净的感觉。 他的先入为主,或许从这人睡觉的样子就开始了。 但也没有错吧。 不然为啥睡熟了才会没有意识地脱掉衣服,为什么非要睡离自己这么远的地方,为什么半夜里偷偷敢做的一件事,都只是竖起根指头戳下自己的脸庞。 装纯能装到这种程度,应云碎不信。 又为自己的洗脑找到了满意的依据,应云碎轻松安心了不少,身旁有呼吸和热量的感觉也陌生地催眠。 这下他真打算睡了,一阵窸窣的声音,迟燎准备翻身。 这一翻身就要滚到床下面了! 伸手的距离可能来不及阻拦,应云碎忙伸出左腿,要按住他的身体。 啪! 他的左腿直接搭上了迟燎的腰胯。 小腿肚感觉迟燎的腰腹深深起伏了下。 后者骤然睁眼,一脸迷糊地看了看应云碎,再看了看腰上的腿。 迟燎两只手轻轻把腿抱起,像收起一把张开的玉剪刀,放到该放的位置,还拍了拍。 应云碎看他醒了,就说:“睡进来点。” 迟燎嗯了声,往里缩了缩。 因为侧向自己这边,应云碎这下便一直闭着眼。呼吸节奏慢慢跟着迟燎。 他难得睡得很好。 但第二天吃早餐时,迟燎却问他:“云碎哥你是不是从没和人睡过觉?” “怎么。”应云碎喝着讨厌的虾仁粥。 “你不知道你睡觉会踹人吧!”迟燎像发现了啥新大陆,目光炯炯,绘声绘色, “踹得可有力气了!我昨晚一下子就被你踹醒了!你还说了句梦话,水晶啥的,是梦到打游戏了么?”
第22章 喜欢 应云碎这人,挺好的。 就比如迟燎煮的粥特别难喝,他都没打算说过,强迫自己下咽。 这种好很累,是孤儿经历如履薄冰又委曲求全落下的后遗症,在不熟悉对方的时候,善于过犹不及地顾念他人感受,虚假的友好。 此刻他是第一次意识到,在迟燎面前,他其实不用这么友好。 毕竟迟燎直白傻气到有些欠揍。 “但我不怕被你踹醒,”迟燎仍在喋喋不休,“我睡觉很死的,最多醒一下马上又睡了,云碎哥你可以继续踹。” 应云碎皮笑肉不笑:“那你岂不是很辛苦。” “没关系的。”迟燎立马回答,自我感觉很伟大。 应云碎抽了张餐巾纸。 抽纸盒是个秃头北极熊的样子,每次抽纸都像给它换发型,滑稽又巧妙,挺有设计感。“那你知道你睡觉会脱衣服吗。” 迟燎伟大的唇角微僵。 他自然一醒就知道了,但因为睡和起都比应云碎早,他以为应云碎不知道。 “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他小声。 “没关系的。”应云碎面无表情,“就像你又打呼噜又磨牙也是控制不了,我理解,所以也只是踹一下你。” “啊?”迟燎瞬间被反客为主,惊愕又窘迫地翘起食指抠着太阳穴,嘟囔:“我不知道我会打呼磨牙……” 应云碎呵了一声:“没关系的。” “那你也是嫌吵才踹我的吗云碎哥?”迟燎嘴角蔫巴,“我还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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