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那块黑沉的牌位上,里面的东西像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懒洋洋地往他这边瞥了一眼。 他的眼睛顿时一阵刺痛,条件反射地别开了视线。 他打不过。 这样的实力,如果要是想对季绵下手,那就根本不会有他今天跟过来这一出。 看起来,它并不想伤害季绵。 不过这些都是他单方面的猜测,到底是怎么样的,他还得再观察一下。 季绵可不知道他心里面在想些什么,见他一直没动,还以为主角受被他这神经兮兮的举动给吓到了。 他小小地反思了一下,然后把牌位放在了茶几上:“那个……你应该不介意吧?” “……” 迎着牌位里的视线,封晚身体僵成了一根木头,僵硬摇头。 不敢介意. jpg 季绵弯着眉眼笑了笑:“那就好。” 他假装没有察觉到主角受的不自在,给人倒了杯水才说:“家里面还有一个客房,我……”唐识舟,“才打扫的,是干净的。” “……” 封晚其实是想问今天晚上能不能跟他一起睡的,但是在那块牌位面前,他合理怀疑要是这句话他说了,他可能就不能完好无损地走出这个房间了。 他顿了顿,又僵硬地点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现在已经在开始后悔了,为什么非要来淌这一趟浑水。 但是抬眸看一眼对面青年身上萦绕着的阴气,他叹了口气,又觉得来好像是值的。 主要是,看季绵这个样子,可能也意识到了自己身边有个别的东西。 这样的人他见多了,亲人离世后活着的人因为想念,所以放任那种东西留在身边,但他们不知道,这种团聚也终究只是暂时的,本来就是有违天道的事,长期这样下去活着的人身体会亏损阳气,迟早得跟着一起下去。 他都已经遇到了,总不可能放任季绵这样下去。 这么一想着,封晚看向季绵的眸色又复杂了起来。 他张了张嘴,看起来像是想要说什么,但是眼角余光又看到了茶几上的牌位,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算了,这不是个好时机。 他道了谢就转身上楼了,季绵不知道他和“牌位”之间发生了什么,只觉得他好像奇奇怪怪的。 不过具体有哪点奇怪的,他又说不明白。 季绵晃了晃脑袋,没一会儿又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 “明天又要上班啦,”小傻子摇头晃脑地苦着一张脸,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跟什么人说话。 “其实我都不想去了,唐识舟,”他拖拉着拖鞋,慢吞吞地抱着牌位往房间走:“你留下来的钱应该够我节省一点过完这辈子了,我是真的好想当个咸鱼呀。”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黑雾凝成实体,唐识舟静静地看着他,唇角微微向上勾了勾。 他的小妻子还在断断续续地抱怨:“而且你不知道,有些病人真的烦死了,来找我看病,开口就是季医生,我在网上查了,我觉得我应该是这个病……” “啊,你都查了还来医院做什么呀,还有些家属,我问病人是哪儿疼,哪儿难受呢,他们比病人还要清楚……” “不过有时候,看到病人身体好了,对方感谢你的时候,心里面还挺有触动的。” 唐识舟没有说话,看着他家小傻子有些苦恼地捏了捏自己的耳垂,轻笑了一声。 真的傻。 又是真的可爱。 他心里的愉悦更重了些,目送着小傻子去了浴室,视线转而落在了床头柜上的玫瑰花身上。 行吧。 那随便把别的男人带回家这件事,他就不计较了。 不过。 鬼怪深色眼眸中的血色浓了起来。 来的那个人,似乎并不是他不计较对方就能罢手的。 他眼底的狠戾一闪而过,在抬眸看向浴室方向的时候,眸色又恢复了正常。 * 窗外清亮如水的月光静静地流淌进房间里,一丝冬夜的冷风从窗户的缝隙里窜了进来。 床上的青年像是察觉到了一点微末的寒意,迷迷糊糊地想把身上的被子扯得高一点,但是手伸到一半就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啧。” 房间里另一道呼吸声悄然响了起来,似乎有些无奈,苍白的手指勾着被角给床上的小傻子搭高了一点。 睡着了的青年好像还是觉得有哪儿不太舒服,小小地“唔”了一声。 唐识舟这些天做惯了哄人的事,轻舟熟路地伸手想要轻轻地揉揉小妻子的脑袋,却在手指还没碰上对方细软发丝的时候,就听到了门口传来的有些僵硬,像是被强行绷紧了的声音:“唐识舟。” 作者有话说: 嘻嘻,没有啦,晚安姐姐们!! 多捏捏评论呀,发红包!!
第50章 唐识舟动作一顿。 鬼怪的眸色倏地淡了下来, 往门口的人看过去的时候视线里夹杂的寒意都仿佛能和外面的空气比敌。 它静静地和封晚对视了片刻,然后倏地轻笑了一声,慢条斯理地垂眸轻轻地揉了揉小妻子的脑袋, 才站了起来,往外面走。 封晚整个身体都绷紧了。 在他记忆里的唐识舟, 性格沉稳, 单单是站在那里就是所有人的定心, 他从来没有想过, 再见到这个“人”的时候,对方眸色阴鸷,浑身都是象征着不详的黑气。 他从高中的时候就开始暗恋这个人, 听到对方死讯的时候心里面的难过也是真的,但是现在, 在直面面前这个“东西”的时候, 他满心都没有功夫去想那点年少的爱慕,反而全是防备和警惕。 这个家伙, 不好对付。 他暗暗咽了咽口水,稍微湿润了一下干涸的口唇,明明胸腔里面的心跳因为紧张而加快了不止一点,他表面上却还坚持着没有露怯。 他眼看着鬼怪“走”了出来, 动作很轻地带上了卧室的房间门,然后才抬眸看他, 带着凉意再次轻轻地笑了笑:“老同学?” 实际上,那双带着些许血色的眼眸里却没有多少笑意,反而缓缓流淌出了不善的戾气。 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 封晚喉咙紧了紧, 各种心思在脑海里转了又转, 他才佯装淡定地开口:“今天我是在医院门口遇到的季绵。”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不远处男人的表情:“他遇到了灵车。” 果然,提到季绵,这个人表情顿时就变了,缓缓眯起了颜色深得有些骇人的眼睛,皱了皱眉。 封晚攥紧的拳头微微松开了些,他沉声继续道:“你不知道灵车是什么,我可以直接告诉你,要不是我今天看到了他,把他拦了下来,他就会跟着医院里的那些东西上去。” “而你们看到的结果,就是他直愣愣地走到马路上,出车祸去世。” 想到他说的那种场景,唐识舟的下颚线跟着绷紧,连带着周围的空气都冷了下来。 封晚脱了道袍,身上就只有一件薄薄的毛衣,他冷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但表情却没有变化:“你应该想得到,这是因为你。” 鬼怪猜到了他接下来想说的话,眼眸中的血色越渐浓了起来。 就在封晚都觉得自己小命难保的时候,他却倏地克制地垂下了眸,“多谢。” 嗯? 封晚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 看起来,他倒是低估了季绵的作用。 唐识舟周身的鬼气那么浓,想必死的时候怨气极重,但是这会儿却还能保持理智,甚至都没有杀过人。 他原本还在想原因的,现在看来,恐怕是因为季绵。 他脑海里面突然闪现出了之前在葬礼上看到过的那一幕,心里面复杂了些。 这样也好,要是这点回应都没有,那季绵未免太过可悲。 这么一想着,他的语气都和缓了些,甚至接下来说话的时候,他都有些不忍心:“你……” 青年皱起了眉:“你可能自己都不了解,但是你看到我这样,应该就知道我是做什么的。” “恕我直言,你这样一直待在他身边,对他并不是一件好事。” “他身上的阴气太重,会撞见各种各样的东西,他很容易出各种各样的意外——” 出乎他预料的,一直沉默寡言的鬼怪竟然出声打断了他:“不会有意外。” 他脸上看不出来什么端倪,但是却像是在说服自己一样,低声重复了一句:“不会有意外。” 唐识舟抬眸看向了面前的人,眸色依旧很冷,但是语气却镇定了很多:“我会看好他,今天这种事,不会再出现第二次。” 他的语气很坚定,但封晚这种事见得多了,摇了摇头:“你这种话,我听过很多次。” “最后没有出事的,我还没有见到过,不管是为了你还是他,我都建议你早一天放下耿耿于怀的那些事,早点去投胎。” “至于对不起你的那些人,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在他们死后,做的孽自有天道决断。” “那怎么够,”鬼怪身上的黑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缓缓往旁边蔓延开来。 他的声音足够平静,但是在浓稠的黑暗里飘荡,却诡异得让人心生忌惮:“他们做的,一桩桩,一件件,我都会还回去。” 封晚声音稍微拔高了些:“那季绵呢?” 鬼怪身边的黑雾一滞,跟着迅速恢复了平静。 封晚皱着眉头就没有松开过:“说实话,看你们俩相处的这个样子,就算是你从来没有出现在他眼前过,他也一定知道了你的存在。” “他知道你在,就不会释怀,你已经死了,难不成你想他后半生都一直活在这件事的阴影里吗?!” 唐识舟眸色不变,“他是我的。” 他声音依旧平静,就像只是单纯地陈述一个事实。 封晚瞳孔微微睁大,看到他这幅模样,竟然有一瞬间说不出话来。 是他想得太轻松了,这种程度的鬼怪,执念怎么可能说散就散的。 以前遇到这种说不通的,他们往往都是直接动手就是了,但是这次—— 艹,主要是他打不过啊!! 封晚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禁闭的卧室门,刚想说什么,裤兜里面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他烦躁地低声骂了一声,然后接了起来,也不知道电话对面的人说了什么,他一脸不耐烦,但最后还是说:“我马上就到。” 唐识舟眸色很淡地看着他。 封晚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犹豫了好久,最后还是转身回了房间,拿了一个桃木雕刻的葫芦吊坠出来,顺手扔给了唐识舟。 唐识舟下意识接住,却在接住的一瞬间,手掌就被灼烧出了黑色的伤痕。 剧烈的灼痛让他微微皱了皱眉,看向了封晚。 后者别开了视线,语气有些别扭:“我说不动你,现在手里有点事,要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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