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轻拂,贝壳随风晃动,贺池被闪过的光晃得闭了闭眼,便听云清笑着问道:“这是我送给王爷的礼物,王爷怎么挂在我的院子里了?” 贺池睁开眼,利索地挂好风铃跳下来,边往院子里走边含糊地应道:“挂在这里本王能看到的时间更多。” 云清挑了挑眉,正想继续问,贺池已经走到他旁边:“朝中来了消息,王妃现在要听吗?” 云清看着贺池认真的神情有些好笑,转移话题倒是越来越熟练。 两人来到书房,贺池将消息复述了一遍。 云清道:“派来的钦差是谁?” “贾原平。” 云清点了点头:“看来他现在在苏裕悯手下混得不错。” 贾原平贾大人,正是当初提议瑞王封地为宁州的人。他因为此事得了苏裕悯的欢心,后来慢慢地便成了苏裕悯一派的人。 苏裕悯和恒王的打算便是让自己的人到吉州消灭证据、不让贾胜有机会攀扯到恒王,在苏裕悯的运作下,这差事便落到了贾原平头上。 云清道:“国库不丰,我还以为或许会选择招安,没想到陛下一点犹豫都没有,如此雷厉风行。” 贺池语气讥诮:“他自己便是起义得来的天下,怎么会忍得了有人起义?” 云清叹了口气,吉州本就经历了蝗灾伤筋动骨,起义军没有解决必定不会开展赈灾,一旦打起来,不知又有多少百姓会流离失所…… 阿舒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王爷,少爷,晚膳已经准备好了。” 贺池揉了揉云清的眉心:“别烦心了,先去用膳。” 这些时日赶路,吃得不算好,而且云清离府一个多月,着实有些想念梦溪堂厨子的手艺,吃得很香,把贺池夹给他的两个大鸡腿也都啃完了。 用过膳后云清便有些昏昏欲睡,他在院子里走了几圈消过食后便回房沐浴,等他垂着眼胡乱地擦着头发从屏风后出来时,却被已经在偏房洗完澡的贺池接过了帕子,拉到床沿坐下,仔细地擦着头发。 云清打了个呵欠:“王爷不回主院吗?” 他的眼睛里一片水光,说话的尾音因为犯困染上一层湿软的黏意,像带着勾子,轻易便能挑起深埋的欲望。 贺池的喉结动了动,神色镇定地应道:“我要帮王妃涂药,自然得留下来。” 云清道:“阿舒也可以帮我涂。” 贺池停下动作,闷不吭声地看着他,云清睁着一双水光潋滟的眼睛和他对视,半晌才笑出声。 贺池凑上前恨恨地咬了一下他的鼻尖,看着架势十足,却根本没用力:“逗我好玩吗?” 云清的嗓音里带着浓浓的笑意,他抚了抚贺池的头发:“嗯。真乖。” 贺池:“……” 他总觉得云清有时候摸他头发的姿势很像程樾摸他养的那条狗。 不等贺池细想,云清便向前一扑,把头搭到了贺池的肩上,昏昏欲睡地道:“别擦了,我想睡觉。” 贺池动作不停,嗓音温柔地哄道:“睡吧,什么都不用管。” “唔……”云清模糊地应了一声,贺池很快便感觉到扑在他颈窝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起来。 两人交颈而靠,贺池感受着云清的亲昵和依赖,把所有的疑惑和异议都丢到了脑后。 贺池美滋滋地想:他只这样摸我一个人,他喜欢怎么摸都可以。
第78章 花香 次日, 云清在王府召开小朝会。 众人昨日见云清和贺池一起回来,便知道之前他们对于王爷匆忙离府的原因猜得恐怕八九不离十,只是他们都以为是王妃遇到了危险王爷才会走得如此匆忙, 今日见云清安好无恙, 又开始觉得不确定起来。 云清昨天回来后吃得香睡得好, 今早又喝了一大碗药膳,此时看上去面色红润,丝毫看不出曾受过伤的模样。 两人在郭渡县都没透露过身份,只有县令董成益一人知道,他们离开时也嘱咐过他不得将此事外泄,毕竟云清受伤时是从岳州回来, 若被臣子们知道,定然会生出许多揣测。 “……连有多少户百姓受到了此事的牵连都没弄清,你和你手下的人这几日都在忙些什么?” 云清声音清冽,说话的音量不高不低,像是随口一问般,连语气都没变。 被反问到的官员却被压得抬不起头,他满头大汗地跪下认错:“这……这……是臣疏忽, 臣今日散朝后便亲自带人去查。” 即使云清已经一个多月不理政事, 却依然能极快地对官吏们禀报的事作出回应,提出的问题也直指核心,众人顿时收起心下的诸般猜测,一改之前的松懈,绷紧皮准备随时应对云清的提问。 待他们轮番禀报完最近的事务, 便开始讨论接下来最重要的赈灾和秋收之事。 云清神情镇定地扔出了重磅消息:“吉州情况严峻, 宁州大营将派遣一千州兵前往宁州边界的城镇镇守,防患于未然。” 众人之前只知吉州有灾情, 却不知内情,骤然听说吉州有人造反都是一惊。 云清没给他们反应的时候,命令一个又一个下得快速而果断,秋收之事快速过完,等官员们从自己的联想中回过神来时,堂上已然开始商讨由派去镇守的州兵顺便运粮一事了。 林瑾拱手道:“第二批赈灾粮已经准备好了,明日便能运出,若交由州兵运送,安全更加有保障,也能节省运粮的人力。” 云清点了点头:“此事便交由你去和柳营佐商量确定。” 林瑾拱手领命:“是。” 赈灾之事至此也已经交代完,下一步便该散朝了。 江净百一整个小朝会都有些心不在焉,他从没有哪次像这次一样期盼散朝,可事不遂人愿,眼见云清便要吩咐散朝了,他对面的白忱溪却上前一步,对云清提起了增设长官之事。 江净百在心里把白忱溪骂了无数遍,当下只能咬咬牙上前解释:“禀王妃,此次只是诸事都撞在一起,实不凑巧。平日里臣完全顾得过来,无需增设官员,若再发生这样的情况,便如此次一般借调几名同僚,也能妥善解决。” 他吸取了之前被白忱溪反驳的教训,又换了一种说法,自以为十分完备,却听云清反问道:“哪里能次次都借调到合适的人呢?” “府衙没有闲人,此次袁大人他们凑巧能帮忙,下一次呢?难道要放着灾民不管吗?” 云清把“凑巧”二字又还给了江净百,江净百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心中有鬼,总觉得云清话里有话,他后背瞬间冒出冷汗,心念急转,想着合适的措辞。 云清却不等他继续辩驳,淡淡地道:“此事我已知晓,散了吧。” 江净百回到府衙后依旧坐立难安,他此时担忧的已经不是手中的权力能不能保住了,云清在小朝会上说的话模棱两可,他不知白忱溪在背后到底是怎么编排他的,云清又信了几分。 在焦灼的情绪中,他心里又暗中滋生了不满,觉得云清偏听偏信,不肯给他们这些老臣更多机会。 不多时,他便听到有人来传云清发出的调令。 来人声音洪亮,调令的内容传到府衙众人的耳中。 “户曹众人主理修路有功,袁子毅升任宁州通判,除各项工程之外,另掌屯田和户籍事宜;林瑾迁为屿县县令;王运、周钱官升一品……” 府衙的大小官吏当即便沸腾了,羡慕有之,暗中妒忌的自然也不少,只是不管如何,面上却还是做出了恭贺的模样,袁子毅对着众人拱了拱手:“多谢诸位同僚,今晚我们在望月楼请大伙儿喝酒。” 他虽然不屑于巧言令色,却也不是不知变通的愣头青,他清楚手下几人的为人,便直接替他们做了决定,以他们共同的名义宴请众官。 众人闻言面上都多了几分热情,之前几人独立于府衙办事,也甚少与众人交往,他们还以为几人看不上他们,如今看来也不是如此。 除了袁子毅之外,林瑾身边也围了不少人。 其余两人也是官升一级,按理来说也是极为让人艳羡的升迁速度了,和他们却也算不上什么了。 袁子毅不用多说,在被云清选去做事之前便是许多人都知道的厉害,林瑾最开始却只是一个秀才,如今不过一年就升任七品县令,而且外调磨练本身便说明了云清对他的看重,以后的发展不可限量。 林瑾脸都笑麻了才把众人送走,他擦了擦额上的汗,长长地出了口气。 房中只剩下了他们户曹的四人,几人对视一眼,都不约而同地笑着拱手互相道贺。 他们这一年来并肩作战,关系极好,对于各自做的事都了然于胸,并不存在嫉妒谁觉得不公的情况,对于此次集体升迁都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因着有筵席吃,府衙众人都喜陶陶的,钱佑才如今看得很开,并不拘着众人,江净百听着众人谈论的声音,一口气憋在胸中不上不下,他做了半辈子的官,没想到竟会受此羞辱,连手中的实权都被人分了去。 胸口的愤懑越积越多,他来回走了走,最后还是没忍住拿起一块砚台狠狠摔到了地上。 …… 同一时刻,一名中年男子被秘密带进王府。 中年男子低着头进了书房,头也不抬地连忙跪下行礼:“草民参见王爷。” 贺池淡淡叫了起,下人已经把书房门合上,房中气氛安静,让人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贺池打量着眼前的中年男子。 他面上带着风霜,身形略微有佝偻,进门时能看出右腿有些跛,穿的衣裳是普通的褐色麻衣,一眼便能看出这是一个劳苦半生的庄稼汉。 贺池开口道:“听闻张工匠擅长机关?” 中年男子正是张至的父亲张福,他收到张至的信后,没有多做犹豫便答应下来,跟着王府的人暗中来到封宁,直到今日才见到贺池。 张福他爹是醉心机关术的木匠,他从小也受到熏陶,小小年纪便跟着他爹一起做东西,他极有天赋,看书自学便能学会他爹做不出的机关。 十四岁起张福便开始独立接活,等到他二十岁时,便已经在武林中小有名气,不少人特意来找他制作暗器。 可惜好景不长,他年轻时心高气傲,不懂迂回,没有想到一次拒绝便为自己和家人招来了杀身之祸。 躲到宁州后,张福隐姓埋名,不敢再碰机关术,老实本分地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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