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用手撑着坐起身,刚睡醒有些迷茫的眼神瞬间清明:“可是那群灾民说了什么?” 贺池连忙伸手去扶,然后顺势揽进怀里抱住。 “是。” 贺池把事情转述给他,云清轻轻皱起眉:“我记得恒王府有位侍妾便是姓贾?” 贺池点了点头:“正是贾胜之女。” 吉州知州贾胜,于景序十九年调任吉州任知州,如今已在任五年。 如今他们尚不知吉州具体发生了什么,贾胜在其中又是否无辜,可他置这么多受灾百姓于不顾是摆在眼前的事实,实在枉为父母官。 见云清仍皱着眉沉思,贺池伸手揉了揉他的眉心:“阿樾前日就派出暗卫去查了,很快就会有消息,别多想了。” 云清仔细回忆了一下原书剧情,确认书中并没有提起过这件事,说明这件事并没有对主线剧情造成影响,倒推回来,这次起义应该也没有波及到太大的范围。 思及此,他也略微放下心来。 云清想了想道:“让人把这件事告诉崔鸿。” 起义的事可以由岳州知州报上去,这样朝中响应的速度会更快。他们的地位本就敏感,只需要上报灾情便好。 贺池点点头应了,又把手放了回去。 正事说完,云清拍了拍他:“放我起来。” 贺池站起身,云清正要下床,贺池却已经蹲了下去,握住他的脚帮他穿起袜子来。 云清一惊,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贺池却没松手。 他单膝蹲在床前,低着头认真地给他穿袜子。 他的手很热,手上的茧不经意划过脚心时带来一阵酥痒。 云清的脊背麻了一片。 他还在孤儿院时就已经学会自己穿衣服了,从那时起就再也没人帮他穿过袜子。 这样的动作实在太过亲昵,饱含着宠爱和珍视。 云清脸上镇定,耳朵尖却悄悄红了。 套好鞋袜后,贺池刚退开云清便站起身来,他没看贺池,掩饰般地径直走向了面盆架。 云清自带的牙刷早就和行李一起被抢走,他也只能将就用盐和树枝清洁牙齿。 漱过口后,不待他动手,旁边就伸出一只手来,动作自然地取过他的帕子放进盆里浸湿扭干。 云清无奈地转过脸:“王爷,我的手没废。” 贺池举着帕子给他擦脸,看起来十分乐在其中:“我知道,我就愿意服侍王妃。” 云清一时无言,只能摊着手任由他帮自己擦脸。 贺池比云清略高一些,此时云清为了方便贺池动作,正保持着微微仰起脸面向贺池的姿势。 被水润过的眉眼带着潮气,眉毛睫毛都是乌黑的,晒了一个夏天的皮肤依然白得发亮,他刚漱过口,因此嘴唇也比昨天多了一点红润。 贺池手上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他受到蛊惑般上前咬住了云清的唇,然后是鼻尖,眉心,脸颊……没有一处他不喜欢。 片刻后,贺池重新扭了帕子,又细致地帮云清擦了一遍脸。 …… 贺池离开封宁时没做遮掩,封宁的官员现在都知道他们两人不在府城,他们需要尽快回去。 郭渡县的事都已经安排下去,云清把承诺送给李有良的钱粮都先给了董成益代为保管,约定好等他们安定下来后再交给他们,不然他们一伙灾民,拿着这些东西没处藏,恐怕不是被人偷就是被人抢。 暴民已除,薛棋留下了二十人的小队,便带着剩下的人和贺池云清一起离开。 一行人行至半途分开,贺池把暗中招兵的事交给薛棋,继续和云清踏上归程。 两天后,他们在路上收到了暗卫传回的情报,也终于弄明白了吉州的情况。 六月初,吉州知州下令开始征收丁税,吉州去岁干旱,收成不好,有些人家拿不出丁税,和税吏起了冲突,税吏失手杀了人,村民愤而暴起,杀了税吏。 知州贾胜几年来盘剥百姓、搜刮民脂民膏,纵容富商员外欺男霸女,百姓们早已在崩溃边缘,这件事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其他村子的人也不干了,众人集结在一起,趁官府还没反应过来,直接杀进了县城,占领了县衙,将衙门的官员全部杀了。 贾胜大怒,让州兵前去镇压,可他们守着县城,派出的五百州兵竟然一时没能攻进去。 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人效仿他们杀了税吏,然后加入他们,等贾胜反应过来将全部的州兵派去时,面对的却早已经不是最开始的那伙散做一堆的村民了。 云清皱着眉,去年干旱,朝廷早就下令免除岳州、宁州和吉州今年的丁税,贾胜打折扣朝廷的名号照收不误,最后税银会进到谁的口袋显而易见。 他抬眼和贺池对视:“王爷觉得吉州的事恒王知道吗?” 贺池嗤道:“他一个小小的知州,若背后没有人支持,哪敢这么横行无忌?” 只是他们怕是都没想过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吉州的起义军现在已经集结了两千多人,州兵本来就疏于训练,有人数优势时还有获胜的可能,可到了现在,州兵已经拿他们毫无办法了。 “我猜这件事贾胜还没告诉贺源。” 云清略一转念便明白了贺池的意思:“也对,若他知道,定然会立刻断尾求生。” 贪污受贿、盘剥百姓,逼得百姓起义,若真和这件事扯上关系,就不是随便禁个足能解决的了。 这是一个绝佳的扳倒贺源的机会,只要他们提前把消息透露给贺澜,让贺澜在贺源截住奏折前把这件事捅出来,趁他们不备找到证据,贺源便再难翻身。 可贺源现在却不能倒。 贺池把暗报点燃,扔进盆中,看着火光一点点将信件舔舐。
第77章 眼疾 封宁城。 那日贺池走得实在匆忙, 没来得及做任何遮掩,当天封宁的众官吏就知道了王爷离开的事。 众人都知道云清不在封宁,若说刚开始时云清离开封宁还需要找理由遮掩, 现在宁州已经完全在瑞王府的掌控之下, 自然也不必再顾虑这么多。 而且城中有贺池坐镇, 大伙儿自然是该做什么做什么,私下虽然多有猜测,却也不敢探问云清的去处。 可贺池突然离开,显然不同寻常。众人不知发生了何事,纷纷来找白忱溪询问情况。 白忱溪有些为难地道:“本官也不知王爷去往何处,不过王爷交代了, 少则几日,多则十几日便回,诸位不必担忧。” 众人面上不说,心下却各有思量。 他们现在被打上了瑞王的烙印,荣辱成败都系于瑞王府,自然会担忧王爷或者王妃出事,因此每日都有人明里暗里询问贺池和云清的情况。 白忱溪说话做事滴水不漏, 所有的打探全都被他挡了回去。 几日后, 有关灾情的奏折和信件被送到封宁,交到白忱溪手中。 他看完信件,知道云清无事后一直提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他即刻令人快马加鞭将奏折送入京中,然后让人去请钱知州和江同知等大人前来商议政事。 “……吉州发生蝗灾,灾民涌入宁州边界……” “……宁州还有不少荒地待人耕种, 王妃下令让各县准备接纳灾民, 灾民若选择留在宁州,可载入宁州籍帐, 分地耕种……” 几人听到吉州灾情、又有流民涌入,第一时间都有些心惊,待听完白忱溪传达的王妃命令后,又慢慢冷静下来,王妃已经将应对之法做得如此详细,必定比他们了解的情况更多,他们也不必恐慌。 转念之间,众人便把这件事和王爷匆忙离去的事联系到了一起,心下各自有了猜测。 不待他们细想,白忱溪便已经开始雷厉风行地将各项事务安排给众人。 其余事务都不算复杂,担子最重的当属负责分管户籍赋税的江净百。 “江同知,将流民载入籍帐和分地一事,便交由你拟出章法,以及准备给各地的赈济及赈贷钱粮,须得从府库拨出。” 江净百有些为难地拱手道:“白长史,非是下官不愿配合,可秋收在即,月初王妃下令种植的棉花成熟,之前从未有过棉花的课税,还需我们着手制定完善,下官手下的人都扑在赋税一事上,田赋实是重中之重,若下官把人都调来负责赈灾,怕是会影响此事啊。” 白忱溪俊眉一挑,他早知这位江同知对他有些意见,却没想到他会在这种时候给他使绊子。 这件事是王妃交给他的,若出了岔子,首当其冲受到责难的便是他,而江净百理由充足,到时候最多得两句不知变通的批评。 不愧是官场老油条,整人的法子既阴损又不会波及自身。 白忱溪神情不变,不急不缓地道:“哦?江同知手下的人力竟如此吃紧吗?” 江净百叹了口气,把手上的差事洋洋洒洒地列了出来,先是诉了番苦,末了才道:“下官让大伙儿加把劲儿,准备赈灾钱粮当是不成问题,只是别的却是有心无力了。” 他想得很周全,什么都不做容易落下把柄,因此他便挑了相对简单的这件事接下,户籍土地制度晦涩难懂,若之前没接触过,绝对难以在短时间内拟出合宜的章法;而且他不想让人沾染府库,此举可谓是一举多得。 他表现得极是为难,像是接下这件事便是做出了极大的让步一般。若换一个人,恐怕还得为他努力配合心存感激。 白忱溪轻笑了一声:“既如此,江同知便让手下的人专心负责赋税一事吧,不用如此勉强。” 江同知还没反应过来,他便对着门外扬声道:“来人,去请袁大人。” 白忱溪看向有些怔愣的众人:“前几日袁大人和手下的几位大人都回了封宁,这件事让他们接手便是。” 江同知反应过来,连忙想把准备赈灾钱粮一事抢回来,却听白忱溪继续道:“倒是本官的疏忽,这半年来宁州渐渐发展起来,政事越来越多,江同知掌管的事务繁杂,难免忙不过来,本官会将此事启禀王妃,建议王妃任命一位同知分管江同知手中的事务。” 他一副全心为宁州考虑、为江净百考虑的模样,江净百一口气堵在胸口,脸色极为精彩,半天才憋出一句:“不必如此,灾情发生得太过突然,正好撞上最忙的时候才会如此,灾情不会经常发生,平日里完全顾得过来。” 白忱溪却不赞同道:“那是从前,之后流民在宁州安家,事情又多了许多,早稻大范围种植后收税的任务也更繁重,江同知不用担心,这是正常的调迁,王妃定会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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