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的几个汉子正是年轻力壮,闻言当即便追了过去,这会儿街上人少,他们没什么阻碍,没多久就抓到了女子。 那对夫妻也追了上来, 妇人还喘着气,中年汉子对着女子的脸就甩了一巴掌,“让你跑,出去了几个月现在胆子肥了是吧?” 说罢他便挥了挥手,几个农家汉拽着女子便要往回拖。 女子抵挡不能,声嘶力竭地喊着救命,为首的夫妻二人不悦地咒骂着, 妇人更是扯了自己的手帕便要塞进女子嘴里把她的声音堵住。 周围的路人指指点点, 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上前拦下了几人:“你们做什么?当街也敢抢人吗?” 那妇人见有人挡道,闻言当即呸了一声:“这是我家的家事,用你多管闲事?” 仗义执言的路人是一个身材壮硕的汉子,他家媳妇就在旁边,一听妇人说话这么难听便也忍不住开了口:“你这婆子, 上来就骂人算怎么回事?你说是家事就是家事吗?若真是家事这姑娘怎么会叫得这么惨?” 妇人狠狠地剜了被汉子们抓着的年轻姑娘一眼, 恨声道:“这就是我女儿,她一身贱皮子, 我这个当娘的还教训不得了?” 姑娘露在外面的手脸上都是伤,而且伤痕很新,明显能看出是不久前被刚打出来的,她拼命地想挣脱汉子们的束缚,嘴里也不住地叫着救命,周围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见状都觉得不大对劲,纷纷出言。 “你说是你女儿就真是吗,你有证据吗?” “哪里会有人打自家女儿打得这么狠啊……” “就是!你不证明别想带人走。”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将他们团团围了起来,街边的衙役也发现这边的情况不对走了过来。 今晚集市上人多,为了谨防小偷拍花子这些宵小趁机作乱,钱大人派了衙役们出来维持秩序,街上每隔一段距离就站了一个衙役。 那对夫妻被众人质问得面红脖子粗,正待脱口怒骂,却见到众人让进来了一个衙役。 两人脸色一变,当即便对着衙役跪下磕头道:“大人,大人您评评理啊,我家丫头偷跑出来,我带人把她抓回去,这犯的哪门子事?这些人却围着我不让我走,硬说我是拐子,我们可是正经的良民啊……” 众人见妇人一通话说得颠倒黑白,倒像是他们是恶人一般,当即便火大地骂了起来。 衙役不得不出手维持秩序,“好了!都住口,一个一个说。” 衙役先看向被人抓着的姑娘,看见那一身的伤,他的语气也不由放缓:“姑娘,这是你爹娘吗?” 红梅抬起脸,一张清秀的脸上印着巴掌印和被指甲挠破的血痕,她咬了咬牙,心知这便是自己唯一的机会了。 正好抓着她的几个汉子因为见到官差下意识的惧怕松了手劲,红梅拼尽全身力气终于挣脱了束缚,她冲到了衙役面前边磕头边道:“大人,求你救救我,他们要杀了我!求求你……” 她磕得极为用力,额头上迅速见了血,很难不让人相信她说出的话。 妇人当即便冲上来拉她,“你这个贱丫头,一条贱命,赶紧跟我回去……” 衙役上前把红梅挡在了身后,几个心善的妇人连忙把女子扶起来,拿出帕子给她擦额头磕出的血。 妇人还想上前拉人,衙役将腰间的刀微微拔出一截,沉声道:“再不说出真相,我便将你们以拐子的罪名拿入大狱,到时候你再到公堂上分说明白。” 妇人见此情况,哇地一声便哭嚎着坐在了地上,“还不是都怪那个贱人,她被土匪污了清白,不将她抓去浸猪笼,以后我家其他的姑娘要怎么嫁人啊?” 中年汉子也赶紧附和:“是啊大人,我们也是逼不得已,不这么做我家在村子里还怎么抬得起头啊?” 几个年轻小伙儿也被吓到了,生怕被抓进大牢,连忙跪下道:“大人,我们都是一个村的,是她家雇我们来抓他家半路逃跑的女儿,我们可不是什么拐子,大人明鉴啊!” 人群里传来议论声,红梅将自己使劲往阴影处缩去,头也埋得低低的,这时最开始出口为红梅说话的那个女子开了口:“被土匪抓去难道是她自愿的?你们好不讲理。” 那妇人却唾沫横飞道:“我们村子的族规便是如此,你管得着吗?” 衙役见红梅没有反驳妇人的话,便知道妇人说的大概都是真的了,红梅是妇人的女儿,按理他们也没有权利管,他正进退两难,红梅却瞄准一个空子猛地跑了出去。 众人一愣,那妇人最先反应过来,尖声喊道:“快抓住她!” 红梅没命地往前跑,脚下却不小心踩到了一个圆滚滚的石头,她身子一歪,狠狠地摔了下去。 她晕过去之前看见的一幕是满街的彩色灯笼映照着夜空的场景,真好看啊,真热闹。 红梅不甘心地闭上眼,她不该不听姐姐们的劝告执意回家的,她错了,错得离谱…… —— 城中善堂。 一个小少年飞快地跑进院子,还没进屋便急着喊道:“不好了!出事了许姐姐!” 屋内,一个眉眼艳丽的年轻女子从书本中抬起头,声音清丽好听,语调却沉稳:“怎么了阿豆?” 她看了看少年身后,皱了皱眉:“小松呢,你不是和他一起出门的吗?” 阿豆把气喘匀,竹筒倒豆子般一气儿说道:“我们本来要回来了,却在路上看到红梅被几个壮汉抓着,她爹娘也在,说要把她抓回去浸猪笼!小松在那边看着,让我赶紧回来报信,许姐姐,我们该怎么办啊?” 许芸猛地站起身来。 …… 等她带人赶到时,正好看到红梅摔倒在地上,许芸跑上前去,抱起红梅才发现她已经晕了过去,她身后跟着十多名女子和一名小少年,纷纷围上前来。 看见红梅的惨状,有人忍不住含了泪,有人着急地蹲下身想帮她擦擦脸上乱七八糟的血迹,许芸面色难看,正想说些什么,另一群人却已经冲了过来。 一个四十来岁的农妇粗暴地拨开挡在红梅身前的姑娘,伸手便来拽红梅,嘴里尖酸刻薄道:“这是我女儿,你们少管闲事。” 许芸却抱紧了红梅,伸手掰开了妇人抓着红梅胳膊的手,姑娘们反应过来,齐齐动手把妇人推了出去,把红梅护在了身后。 小松此时也跑了过来和众人会和,站到了阿豆的身侧。见众人赶来,他脸上终于露出一点放松的神情,这下好了,红梅有救了。 围观的众人看见这个走向也有点迷茫,这突然冒出来的一群姑娘又是打哪儿来的? 妇人看着这一群年轻漂亮的姑娘,忽地想起什么,大声道:“你们也是从土匪窝回来的吧?我就说怎么护着这贱人,原来都是和她一样的贱货。” 她向着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声,脸上满是刻意夸大的嫌弃。 说起土匪,百姓们便联想到了刚被剿灭的龙虎帮,时间既也对上了,那她们应该就是从龙虎帮出来的无疑了。 众人的眼神当即便含了各种意味,有鄙视的,有新奇的,全都像一道道利剑射向她们,姑娘们脸色苍白地低下头,努力瑟缩着身体,却还是没有挪动脚步。 妇人却越发来劲,她自觉高人一等似的,插着腰骂道:“一群烂货,我看你们都该被拉去去浸猪笼,快把红梅那死丫头交出来,不然有你们好果子吃。” “若你觉得红梅有罪,大可上告官府,浸猪笼是私刑,你擅自动用私刑草菅人命,当大瑜律法是摆设吗?” 许芸把红梅交给旁人,起身走到众人面前,和妇人对峙。 众男子见到许芸都不由得眼前一亮,她一身素衣,未施粉黛,却仍掩不住她出众的容貌,她神情冷淡,恰好压住了五官的艳丽,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大美人。 可转而想到她也是从土匪窝里出来的,眼神便又带上了可惜。 许芸对于投注在她身上的各种各样的目光视而不见,她肩背挺直地站在那里,直直地注视着妇人,等她回答。 妇人余光看见自家男人也直勾勾地盯着许芸,当即便怒上心头,尖利地回道:“我们族里传下来的规矩,你一个贱人懂什么?我可不知道什么大瑜律法,在我们村,族规便是最大的!” “哦?我怎么不知宁州治下还有地方是不用遵大瑜律法的?” 一道清冽好听的男声从众人身后传来,仍站在内圈的衙役听到这耳熟的声音,心头一凛,连忙让众人分开一条路出来。 走进来的两名男子,身穿玄色大衫的面色冷酷,身材高大,身穿红色衣袍的稍矮一些,却也身姿修长,眉目俊逸,果然正是他们王爷和王妃。 衙役凌晨还在王府拼斗,自然记得云清的声音,他当即跪下行礼,“属下参见王爷王妃。” 云清和贺池已经取下了面具,百姓里也不乏认得两人的,也连忙跟着跪下,周围很快便跪了一地,云清清冽的嗓音再次传进众人耳膜:“平身。” 众人听令起身,云清看向衙役道:“发生了何事?” 他和贺池本来正要回府,便见到这边乱成一团,贺池认出许芸这边的人都是他今日才从山上救下来的,还没来得及安置,他们便打算过来看看情况。 两人刚过来就听到了许芸妇人的对话,云清这才开了口。 衙役不敢欺瞒,连忙说明前因后果。 妇人忍不住补充道:“王妃,我们族里的规矩便是如此,一直都是这样做的,官府也从来没管过啊……” 云清打断道:“那是从前。这位姑娘说得没错,族里的规矩大不过律法,你女儿是王爷今日才从攀云山救回来的,你竟然要杀死她?” 云清冷冷道:“依大瑜律,无故擅杀亲子者,黥面,徒三年。怎么,你们想试试?” 夫妻俩当即便被吓软了腿,汉子连忙跪下磕头道:“王妃,是我们说错了,我们这就走,不浸了,不浸了。” 妇人也被吓得没了主意,随着汉子连连磕头,她平日泼辣,无理都要搅三分,便以为撒泼在哪里都有用,可云清平静的两句话却吓得她肝胆俱裂,谁要去平白受那些刑罚?她哆哆嗦嗦地跟着道:“不浸了,不浸了……” 云清点了点头,冷淡道:“滚吧。” 夫妻俩带着几个汉子连滚带爬地跑了,围观的人群也被衙役疏散了,只剩下许芸一行人还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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