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过去外出比赛的经验,大师兄脑袋上这一头红毛有某种召唤同类的力量,他们就没一次成功躲开过那个亮起来就宛如坏了的红灯。 大师兄的脸色沉得厉害:“少说废话,余老师怎么样了?严重吗?” 少年组队长被他的气势吓了一跳,顿了顿,果然不敢再问:“应该,应该是不太严重……但也不是太不严重。” 他们随队的队医和复健师都来了——温室里不会真生病,但伤痛也会被模拟出来,是为了保持和真实世界的同步性,以免在温室里呆习惯的人跑出去灵肉合一就是一个自信劈叉。 所以即使在这里,队医、复健师也都是必需的职业。 平时小队员们的伤病都需要处理,要学会配合治疗和复健,这样才能保证离开温室的时候,能最快适应外面的生活。 可纵使是见多识广的队医和复健师,也没怎么见过……居然有人能连续落这么长时间的枕。 对。 落枕。 没有什么别的含义和隐喻,单纯是因为对“睡觉”这件事儿比较陌生和不熟练,没有善用枕头,所以导致的颈侧局部不适。 并且还由于穆瑜对痛觉的感知程度过低,每天照常上下班、照常练习睡觉,行走坐立时也是一贯的清俊板正,所以这点不适就一直没被发现,更没被处理。 由于一直没发现没处理、也没被任何人发现并进而予以处理……以至于落枕这项问题被检查出来的时候,竟然已经被硬生生带进了意识层面。 #真·什么玩意儿都能往意识层里刻# #赛博落枕# …… 要不是今天整个俱乐部体检,余教练也被队员们生拉硬拽过去做了一次检测,都发现不了这么一个不知道严重还是不严重的小伤病。 当然,“小伤病”这种观念,只是队医、复健师和余老师自己的说法。 原本就担忧余老师这么在温室里陪着他们会不会影响身体,在少年队员们的眼里,余老师体检表上的任何一个小异常,都是天大的事。 所以在得知余老师落枕以后,队员们就紧张地立即行动起来,每个人都贡献出了自己治疗落枕的独门秘方。 所以在余老师的办公室,坚持落枕就要热敷和坚持落枕就要冰敷的两拨人就起了些争执,争执中接到了大师兄报喜的电话。 所以他们在电话里,想让刚拿了金牌、十分可靠的大师兄帮忙评评理,落枕到底是该热敷还是冰敷。 ……才开了个头,另一边就一通震耳欲聋的兵荒马乱。 等再安静下来,接电话的就变成差点被开成F-1的极速班车颠吐的高益民了。 少年组队长还没整理好思路,不知道怎么把这件事描述给大师兄:“其,其实——” 少年组队长话头一顿,探着脑袋透过窗户往下看了一眼:“大师兄,外面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记者?” “我怎么知道?”项光远焦躁地抓了抓头发,回来的路上倒是好像的确有莫名其妙一堆车跟着班车翻山越岭,可那跟他一个急着回来哭着赎罪的孽徒有什么关系,“这都是小事儿,你先告诉我余老师——” 红毛小公鸡的声音戛然而止,下意识靠墙站直,刻在意识层面的双手贴裤缝。 穿着黑金运动服、即将参加三天后儿童组比赛的余雪团小选手拎着小板凳,从办公室里出来。 “大,大哥。”少年组队长很不仗义地假装没看见大师兄狂打的眼神,抱着热水袋和毛巾让路。 高益民看见了大师兄的眼神,但不敢过来,只能用眼神回以无声的支持。 小阎王严严实实戴着墨镜跟口罩,小板凳当啷往地上一放,蹦上去,揪起当代青年组花滑一哥领子上那块金牌。 “这是金牌。”当代青年组花滑一哥一口气卡在喉咙口,“你,你要吗,外面还有。” “还有可多了。” 他结结巴巴:“别杀我,我去给你抢。 没人理他。 小阎王站在自带的小板凳上,晃了晃那块金牌,正反看了看。 ……然后从绶带上捡猫毛一样,摘下来了三个微型收音器、五个微型窃听话筒、七个针孔摄像头。 少年组队长:“??” 红毛小公鸡:“???” 高益民立刻摘下自己那块金牌毫不犹豫咚一声扔进了垃圾桶。 趴在外面的几个狗仔捂着耳朵,龇牙咧嘴蹦起来,显然是被收音装置里摩擦导致的尖锐杂音教做了人。 / 窃听器和针孔摄像头属于一部分丧心病狂的记者和无法无天的狗仔。 倒也没什么太深刻的阴谋——实在是伯格黑德这支队伍在余教练手下,太低调、太神秘了。以至于能拿到任何一条一手消息,奖金都是个平时从不敢想的巨额数字。 可能打探的方法统共也就那么几种。 要么是跟着班车一路开过来,硬挤在下面的广场,赶在被轰走之前一通乱拍。 要么就是想办法送点能偷拍的东西进来。 显然有铤而走险的人选了后一种,金牌上面不好动手脚,就把主意打到了拴金牌的绶带上。 反正在温室里玩儿窃听跟偷拍,说到底也就是一道贼复杂的病毒数据的事——那些猫毛形状的“收音器”、“摄像头”,其实就是带有记录效果的实体数据条。 这东西违法,但屡禁难止。S03世界是用于进行社会制度探索的实验世界,制度从世界诞生伊始就已确定,温室的AI并非穿书局那种主神权限AI,更像是只能负责执法的法官。 执法官无权质询法律本身。 除非累积足够的报错回执、足够的异常数据,累积数量足以推翻这本证明存在局限性的法条。 在原本的世界线,燕逐末是那个异常数据,也是错误本身——而他终于彻底失控堕入混沌,不断累积增加的错误数据,也终于成为AI终结“温室”巨塔的那柄剑。 ……书归正传。 温室外的成年人汲汲营营,温室内的少年暂且也想不到这么多。 红毛小公鸡看着从自己绶带上挑出来的那一把猫毛,咬着牙花子嘶了口气,掉头就对着那一群记者狗仔杀了出去。 跟记者吵架这种事,还得看少年组王牌大师兄。 项光远家学渊源。他爷爷那辈就跟记者吵,等老了吵不动了,正好他爸妈双人滑横空出世。 到现在还有不少记者知道这个传说,他爸妈唯一的一次服软据说是跟一个不怀好意的狗仔对线,活生生吵到对面呼吸性碱中毒,两个人一起低头求对方别死。 “还不走是不是?”现在他们的儿子跟个大号爆竹似的杀出来,不少人都下意识听得一个肝颤,“等着上去喝茶啊?” 红毛小公鸡到现在还没进去办公室,居然就遇上这种糟心事,又着急又闹心,异常暴躁地挥着翅膀清场:“这么想采访,来采访我啊!来来来让你们采访个够!” 围在下面的记者跟狗仔:“……” 他们当然也想采访目前的青年组花滑第一人……假如对方手里没拎着根破破烂烂的绶带,一看就是刚拆了一批窃听设备的话。 ……呜呜呜好他妈恐怖啊! 当初这个小红毛的紫头发爹和蓝头发妈就是这么拎着绶带,用一种“来采访就勒死你”的气势,开新闻发布会的! 项光远一扭头,盯住一个捂着耳朵弯腰弄背包的男人,眯了眯眼睛:“你耳朵怎么了?” 男人一哆嗦,连脑子都没过:“冻冻冻掉了!” 说完拎起背包拔腿就跑,连拉链都没顾得上拉,一串偷拍失败只有残影的余教练照片稀里哗啦撒了一地。 ……真要仔细看,这些人里面,捂着耳朵的人还真不少。 少量记者、大量狗仔。 甚至还混了几个躲躲闪闪藏着脸来打探情报的友队教练。 刚才那几声格外尖锐刺耳的动静,他们就心知不好,多半是窃听器被逮到了。 …… 也不知道费这个劲干嘛。 几万几十万的设备打水漂了不说——都听了些什么东西? “余老师病了,不是太严重。” “也不是太不严重。” “这是金牌,你要吗,外面还有。” “还有可多了。” “别杀我,我去给你抢。” ……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 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啊啊啊? 公理在哪里?道义在哪里?体育精神在哪里?这群小怪物的具体详细赛程还有余教练的联系方式又在哪里??? 那几个已经受了刺激的教练最先抬脚,挡着脸快步离开,钻上车一溜烟没了影子。 人家教练病了,聚在这儿本来就不那么合适,有点为了热点丧良心的嫌疑,有不少心虚的记者也顺势灰溜溜四散。 广场前只剩下一部分见过风浪的老油条,几个为了热点不要命的愣头青,还堵着门口不放,可也隐约谨慎地退到安全线后。 项光远脸色阴沉气势凶狠,还要再开口叨人,肩上忽然被一只手轻轻按住。 项光远凛冽凌厉地一扭头:“……” 远景镜头下,超凶的花滑青年组一哥气势陡消,蔫巴巴垂着肩膀,眼框唰地红了一圈。 三秒内变回了一只臊眉耷眼的秃毛小公鸡。 “怎么回事。”穆瑜温声问,“生这么大的气?” 项光远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脸涨的通红,说话有点结巴:“没,没有。” “没生气,老师。”项光远小声说,“老师我错了。” 他跟余老师赌气,真正的原因其实是那天晚上,他扒在办公室门外偷听,错愕地发现余老师竟然也同意他爸妈的意见,让他离开温室。 项光远抹着眼泪一个人回宿舍,想了半天,还是觉得他这段时间明明就很乖了。他从小到大都没这么乖过……虽然前几天惹了点祸,可他都保证以后肯定不那么干了。 余老师居然还要轰他走。 余老师要轰!他!走! 花滑队顶天立地的王牌大师兄茕茕孑立,那一瞬间魂穿余老师讲的孙悟空,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因为错打了白骨精,被师父一袖子轰回花果山。 ……呜呜呜他比孙悟空差远了孙悟空回去救师父他还把老师气病了老师究竟是什么病严不严重老师还愿不愿意和他说话啊QAQ! 少年人藏不住事,喜怒哀乐都在脸上,心理活动差不多是可视状态,表情跟系统抱着的情绪探测仪几乎完全同步。 穆瑜揉了下颈侧,有些哑然,弯腰揽住杀出来护驾的小雪团:“你要过发育关了。” 眼泪汪汪的红毛小公鸡突然卡了个壳:“……啊?” “这段时间,你的身体数据会有明显变化。”穆瑜示意他和自己一起进大厅,“会以你自己的意见为准。但有些情况,你需要把它们作为影响因素来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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