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男人的囚车之上有人激烈拿头撞车的声音,原来是罗络国唯一一个奋起反抗的将军,曾在前往罗络国皇宫的途中设下埋伏,害狄国损失了不少将士。 此刻他身受重伤,满脸是血,但是眼神坚毅,悲痛欲绝,用没有断的那只手臂,不断敲击着囚车,让同车之人惊骇。 他口中大骂着狄国不仁,哀嚎着投诚者不杀,投降者休辱。 那被压在身下的女人是他的嫡亲妹妹,那被恶心觊觎的是他甥子。 他被人拖了下来,被群殴至死,满头是血,就算四肢被人砍断,仍在反抗,伴随着这边女人的绝望痛哭声,激发的是更多人的□□。 最后所有女人无一幸免,终于罗络国的男人激发了最后一丝血性,求饶的求饶,谩骂的谩骂,还有人挣脱了囚车想要救她们。 这是一个无比混乱又阴暗的夜,后来,有阎婆坡当地狄国的百姓看不下去了,也劝他们住手,但最终男人们成了刀下亡魂,女人死不瞑目。 玉珏被人拖到了树林,那人被他舅舅守城时所伤,伤了子孙根,以后再不能生儿育女。 断了根,就好像没了人性,压着他,忽略他的绝望和痛苦,拿尖锐的石头毁了他,还要再行不轨之事,终究被看不下去的百姓打晕了。 他被救了,但是罗络国其他皇室众人无一幸免。 这件事闹得很大,引起了狄国内部的混乱,那些已经归顺狄国的百姓,害怕成为下一个罗络国皇室女,纷纷胆颤心惊。 人心所失,便有了小范围的反抗统治。 狄国皇帝不得不整顿军队将士,昭告天下,此事绝无其二。 又抓了几个典型,严酷处刑,这才堪堪平复民怨。 这是玉珏第一次回忆起那天的事情,沦陷的□□是他心底最恶心的害怕,若是有地狱,都比不得那个地方让他心颤。 那记忆就像是洪水猛兽,将他吞没,他脸色毫无血色,胃部痉挛收缩,紧紧无助地抱着膝盖,全身无一处不在颤栗。 他眼神空洞洞的,似被吞没了心脏和思想的行尸走肉。 顾鹤看过那一年的纪事,但远没有他说的这般惨烈,他看着那个将唇咬破还未察觉的男人,眼底黑沉沉的。 最近几日第一次在两人清醒的时候抱住了他,他想让他毫无保留的向他袒露内心所有,想了解他的曾经,不论是如何黑暗不堪。 但也不想让他陷入回忆,让他沉沦痛苦。 “好乖乖,都已经过去了,告诉孤那些人你可亲手杀了?”顾鹤将人拢进怀里,抚了抚他的背。 他的问题让玉珏缓缓清醒过来,那日的冰冷篝火、恶心狞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那些人临死之前的惨样,他手上沾满了温热的鲜血,才让他冰冷的身体和心脏感觉到一丝温暖。 他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他们付出代价啊。 他倏地冷静下来,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瓣的血,脸上恢复了一些血色,他望着顾鹤,眼神出奇的冰冷,唇角勾起,血染红的唇,红艳无比。 “杀了,都是我亲手杀的啊,他们该死!我在他们儿子妻子面前,一点点将他们四肢砍掉……好多血啊,原来他们的血居然是热的。”玉珏诡异的笑容看起来冷鸷又阴沉,他直勾勾看着他,像是没有灵魂的鬼差,要下一秒就会勾走他的魂魄。 “我的恨意需要有人延续才行啊,他们越痛苦,越恨我,我便越开心啊。” 所以他当着他们亲人的面杀死他们。 他母妃舅舅不能白死啊。 他们死不瞑目啊,他们一直看着他,看着他怎么给他们报仇。 “太子殿下……”他森冷的眼神看着他,唇角笑意更深了:“你不怕我杀了你吗?你可是狄国皇帝最爱的儿子啊,你不怕吗,为什么你还敢抱我啊,真的不怕吗?” 顾鹤神情平和又冷静,看着他失控,手落在红唇之上,指尖带着他的血,放在自己唇边,猩红舌尖舔了舔。 玉珏直直看着他的动作,漆黑的眸子闪烁了一瞬,因为他冷静自持的表情,又为他性感的动作。 “你为何要杀我呢?”顾鹤手指白净了,继续挑着他的下巴,对上他眼睛,“仅因为孤是太子?是狄国的储君?” 他温润的眉眼弯了弯,声音冷又寒: “罗络国统治者骄奢淫逸,纵情酒色,官员上行下效,整个王朝奢靡之风四起,而百姓要为上位者的行为付出代价。重赋税徭役,罗络国百姓们常年食不果腹,忍饥挨饿,三旬而九食。” “故狄国铁骑兵临城下时,才会有百姓大开城门,万人投诚,就算不是狄国,也会有其他国家。罗络国左右逢源,妄求为难之际寄希望于邻国出兵相助,当其他楚、魏、赵三国沦陷,他便成了瓮中之鳖,只能摇尾乞怜。” 他的声音冷静又平缓,却将那一层遮羞布,毫不犹豫的揭开了。 “阎婆坡一事,并非父皇的旨意,乃是皇叔狄迅放纵下属所为……不过你若是执意想向我寻仇,倒也无可厚非,毕竟孤和他流着同一个祖宗的血。”顾鹤不在意的说道,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只是孤身死,还有整个药王谷的人陪葬,想来这黄泉路倒是不会孤单了。” 玉珏垂下眼,眼中冷戾之气缓缓褪去,顾鹤掐着他的下巴把玩了一瞬,说道:“据孤所知,当年那位将罗络氏贵妃拉下囚车的将士,乃是现如今大名鼎鼎的近卫统领周年苏,不知小玉儿打算怎么杀他呢?” 他猛地掀起眼帘,直直望进了顾鹤含笑的眼底。 “是打算借孤之手吗?” 作者有话要说: 写古代背景,真的难写……
第95章 这话一出, 玉珏先是愣住了,然后是否认:“我没有。” “有也没关系,我也早看周年苏不痛快了。”顾鹤笑着说道, 捏了捏他的下巴。 玉珏下意识又垂下眼帘, 他曾经想过要借他的手杀周年苏, 但是后来计划失败,就没有再妄想过了, 但是现在他这话又重燃了他一丝希望。 “乖乖, 将上衣脱了, 孤瞧瞧你的背。”顾鹤语气温柔, 好似两人又回到之前关系密切的时候。 闻言, 玉珏沉默的将衣服解开, 他背生的好看,肩胛骨宛若羽翼,又好似翻飞的蝴蝶, 背上是他的图样, 在琉璃镜中,他和背上的眉眼间如出一辙的温润。 顾鹤手指点在他背上,缓缓的抚摸着:“真好看。” 玉珏埋进他怀里,抱着他的腰,低声应道:“嗯。” 两人之间气氛回不到从前了。 顾鹤对于镇南王狄迅一事只字不提,玉珏以为他依旧是想护着皇叔,试图用周年苏来平息他的恨意。 玉珏则是对如何与白归沆瀣一气,他的目的为何百般隐瞒,对他依旧心怀芥蒂和怀疑。 他的背触手生温, 把玩在手中滋味难耐, 就在玉珏觉得顾鹤会对他做另外的事情的时候, 他松开了他。 他平静又温和的说道:“现如今你身上剧毒未除,暂时住在偏殿吧。” 玉珏五指微微握紧,心中难言的失落出现,又被他压了下去,低头乖巧应道:“是。” “退下吧。”顾鹤盘腿坐在床上,长发如墨,疏离清雅,像是落在人世间的游玩的谪仙。 玉珏收回目光,拿着衣服下了榻,穿戴整齐之后,对顾鹤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然后消失在了内殿之中。 顾鹤见人走之后,那压抑住的咳嗽,在无法克制,他捂嘴咳嗽,胸口疼痛难忍,半晌之后,咳嗽声停歇了一瞬,白色手帕之上鲜血刺眼明艳。 玉珏一夜无眠,他并不知道,回了偏殿之后,正殿彻夜灯火通明,直到白昼。 盛京的冬日,天寒地冻,干冷干冷的感觉,刺在脸上好似细细绵绵的针,扎在人脸上生疼,顾鹤坐在书桌前,将手中的信封交给玉珏。 玉珏就真如一块玉通透雪白,穿着大氅规矩站在他身旁磨墨,他最近几日都未曾出过东宫,日日喝药,虽越来越力不从心,却也毫无怨言的陪在顾鹤身边。 玉珏拿着信纸,表情有些呆愣,看过之后,忍不住面露喜色,望向顾鹤,狐狸眼带上了欢喜的情绪,便也越发勾人了。 “周年苏此人,极为谨慎,常年驻京,在卫所长住,若不是皇帝旨意,绝无可能私自出城。而若是不出城,盛京高手如云,任你有万般能耐也无法杀他。”顾鹤如今持笔的手腕都有些抖了,只是如今玉珏的注意力没有放在他心上,所以并没有注意到。 “有一传言,说周指挥使因为手上沾染血债太多,所以后嗣无望。也有克妻之名,又因为深受皇帝宠信,就算周年苏死了五位妻子,如今的正妻乃太子妃的庶妹。也是盛宠无限了,要杀他无意是虎口拔毛。”顾鹤放下手中的笔,缓缓揉了揉手腕。 “周年苏有一外室,为他孕有一子,无人知晓,他疼爱如命。此刻小儿正在十一手中。”顾鹤说完,玉珏便跪了下去。 “多谢太子殿下如此助我,玉珏无以为报。”他行的是跪拜大礼,全身匍匐在地上,很是虔诚。 顾鹤看着他刻意拉开的距离,以及那疏离的态度,沉默了半晌,最终无奈说道:“你便要如此对孤吗?曾经的小玉儿从不会与我这般生疏。” 玉珏心中微微一疼,但是他何尝不知道,太子殿下对他也是心存芥蒂的吧,他谢他,那就是恩人的态度,不能参杂别的情感了。 多的感情他不求了,也不敢求。 “从前是玉珏失礼,唐突了太子殿下。” 见他执意如此,顾鹤一言不发的出了书房,任由他跪在地上。 天寒地冻的冬日,膝盖刺痛,他却跪的更久了,许是当久奴才,便有了奴性吧。 他配不上这般好的太子殿下,报了仇之后,便是要下地狱的,何必要留下牵挂。 顾鹤出了书房,看着漫天缓慢飘落的雪花,绿瓦红砖,庭院楼阁,这偌大的盛京下起了第一场雪,那无暇的雪像是能洗去心中的琐事烦恼。 诚然,他故意疏远玉珏,造成他有所顾忌的假象,就是要让他心生芥蒂。 可是现如今看着那原本放肆的性子,变得越发拘谨冷淡,他心中也是难以控制的出现一些难受的情绪。 他不由想,六个月结局注定是惨烈的,他要让他爱上他,却无法给他以后的承诺的,他每个世界又那般惨,好似早已经规定好的结局。 他成了他的救赎,又好像是他遁入黑暗的推手。 顾鹤不喜欢这样,相爱却要机关算尽,不能相守,不能袒露心中真实想法。 “殿下,该喝药了。”金盏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事实是他如今这个破烂的身体,不能离药,不能情绪波动太大,还是个半残之身。 “去书房将玉珏拉起来,这天寒地冻的天气,仔细别冻坏了膝盖。”顾鹤扔下这句话便走了,执伞走进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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