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秀才王爷,一个守门大将军,和杂七杂八的官员,乘坐几辆马车,悄悄从西门离开。 * 盛军赶到时,整个洛阳城几乎是失守的状态,只有数百个手持兵器的农民在看大门。 他们种了一辈子地,啥时候见过这种阵仗,见乌泱泱的军队,吓得丢盔弃甲逃命去了。 副将纵马追过去,抓住一个跑的慢的带了回来。 “兵爷饶命!饶了俺吧,俺啥都没干!”这汉子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求饶,把副将逗的直笑。 “这他娘的也能算军队?真不知道洛阳是怎么失守的?” 沈从武倒是没笑,而是拿着长枪抵住这人的脖子,强迫他抬起头问:“城中现在什么情况?” “俺不知啊……俺就是被派来巡守的小兵。” “城里有多少兵马?” “俺也不知……” 沈从武神色不耐道:“那个义王何在?” “义王在府衙呢!”这个他倒是知道,结果话刚说完,就被一枪捅进了脖子。 沈从武道:“攻城,抓活的!” 大军横冲直撞的进入洛阳城,沈从武骑马直奔府衙。 府衙大门口站着两个侍卫,一个是香油坊的伙计,另一个是西街的铁匠,二人见有人过来,居然还敢上前阻拦。 “你,你你是何人?不不不,不许随随,随便进王府!” 沈从武啼笑皆非的看着二人,这就是反叛军?跟小孩子过家家有什么区别。 他甩着鞭子抽在结巴头上:“滚一边去!” 香油铺子的伙计被抽的满脸血,他捂着脸呜呜的大哭:“恁欺欺,欺负人,告告高诉俺爹去!”他爹正是率领农民在外巡逻的“游击将军”。 沈从武进了王府,见里面只有几个仆人。 “义王在哪?” 仆人们摇头:“俺不知道啊。”这些仆人大都是张义的亲朋好友,还有不少同村的人。他们被张义忽悠到这里干活,一个月能赚两贯钱。 士兵们把府衙翻了一遍也没找到义王,最后还是从马夫那得知,一个时辰前义王已经逃走了…… 城中倒也不全是义王之流,还有一些当初奔着义王来的能人,他们在这呆了一个月才发现,义王并非是传闻中那样的贤能的首领。 表面上说着推翻朝廷,拯救天下百姓,可实际上跟之前的官员几乎没什么两样,吃穿奢靡,还纳了好几个侧妃。 他们得知盛军攻进城了,赶紧组织百姓反抗。结果一个照面就被那群士兵杀的片甲不留。 没捉到张义交不了差,沈从武便拿这些造反的民众泄愤。让城百姓互相揭发,抓了上万个参与谋反的人,将他们套上盔甲,拉到城外虐杀…… 鲜血几乎染红了附近的河水,残肢断臂堆得跟小山一样高。他还命城中百姓每日出来围着尸体转一圈,告诫他们这就是造反的下场! 自古以来谋反都是重罪,这波威慑着实吓破了中州百姓的胆子,这件事几十年后都老人们都不敢提。每每想起来都是头皮发麻,浑身发抖,恍如人间炼狱。 * 另一边张义和贺樵坐着马车一路南下,直奔着同为造反军的徐州过去。 马车长途跋涉了十多日,终于赶到了徐州城外。 守城门的士兵拦住马车,询问他们何许人,来徐州干什么,还要检查马车上的人。 赶车的马夫挡住车门厉声道:“不得无礼!车上的人乃是中州的义王,特地来徐州见一见你们城主!” 士兵看着这几辆寒酸的马车,鄙夷道:“什么义王,听都没听过,赶紧走!” “你!”马夫气的红了脸。 这时张义的口才又发挥了作用,只见他下了马车,先是谦卑的朝守卫作揖,然后开口说:“这位兄台,请帮忙给城主传句话,就说中州张义前来拜访。” 士兵见他衣着华贵,气度不凡竟真唬住了,连忙道:“大人稍等,小的这就去通传!” 张义勾起嘴角,脸上露出得意的表情 贺樵也下了马车,咳嗽两声吐了口痰小声说:“你他娘的还真有两下子!”
第42章 回到徐州 徐冰接到消息愣了一下,半天才想起张义是谁。 心中嘀咕:他来干什么?徐州可不是好客的地方。现在还不知道跟他们是敌是友,更不愿主动招惹上中州。 “他们来了多少人马?” “回禀大人,他们十几个人驾驶马车来的。” 徐冰惊讶:“没有领兵?” 士兵摇头:“没有。” “那让他们先进来吧。”这件事非同一般,得赶紧给竹公子他们送消息过去。 城外张义一行人被告知允许进城,脸上都露出了笑容,唯独车夫有些不服气道:“竟然不亲自迎接我们义王!” 张义咳了一声:“出门在外,还是在人家地盘上,不要在意这些啦。” 进了城张义才发现,徐州跟自己想象中的非常不同。 原以为这里很洛阳一样,都是乱乱腾腾的景象。中州因为官府被他们推翻了,城里没了管治,老百姓闹翻了天,街上乱七八糟,随处可见打架斗殴的人。 没想到徐州街上干净整洁,百姓有条不紊的生活着,看起来丝毫没受到造反的影响。 士兵将他们带到楼中楼,一进来大伙发现这里居然是座酒楼。 贺樵把手揣在铠甲里感叹:“这徐州城主还挺有诚意,知道咱们吃不好饭,特地先招待招待。” 张义却皱起眉,就算招待不也应该在王府里吗,为何把他们带到酒楼? 不过其他人显然想不到那么多,围坐在桌子前,让伙计赶紧上些解饱的饭菜。这一路忙着逃命,风餐露宿连口热水都没有,眼下能吃上热乎饭,心里自然是高兴极了。 湘玉现在一旁看着这群人,说他们尊贵吧,吃起饭丝毫没规矩,边吃边嚷嚷,像极了市井小民。可偏偏衣着华贵,身上还佩戴着玉珏香囊,不像是寻常百姓能带的起的。 不一会徐冰从后院走出来,询问士兵:“中州那些人怎么还没到。” 士兵指着大堂里狼吞虎咽的人说:“大人,他们就是中州来的。” 徐冰也吃了一惊,捋着胡子看了一会,等他们吃的差不多了才踱步走过去。 “诸位吃的可好?” 贺樵剔着牙道:“还成,鱼淡了点,红烧肉火候有点小……” 张义悄悄拉了他一把,贺樵皱眉:“火候是小啊,给我牙都塞住了!” 张义连忙起身道:“不知这位兄台贵姓?” 徐冰捋着胡子笑道:“贵不敢当,在下徐冰。几位若是吃饱了,不妨上楼说说来徐州所为何事?” 贺樵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穿着灰突突的棉袍的中年男子好像是徐州城主? 吓得他顾不上剔牙,连忙起身跟着一起上了楼。 徐冰把他们领进议会堂,有小厮端上茶,几个人局促的坐下,张义拱手道:“徐大人见安,在下中州张义。” 徐冰摆摆手让他坐:“中州义王,略有耳闻,不知你们突然来徐州有何事?” 张义眼圈一红竟掉下泪来:“此行在下有要事与城主商讨。” 徐冰道:“莫要心急,慢慢说。” “我们中州自从推翻朝廷后,势力迅速扩大,百姓欢欣鼓舞,眼看着正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却不想……朝廷派出大军前来清缴。” “城中的百姓们手无寸铁,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我本想跟百姓共进退。奈何贺将军不愿看着我赴死,舍身护送我逃了出来,只可惜没办法救下中州所有百姓。” 张义捶着胸口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把同行的人都吓了一跳,心想你可真能装啊,当初跑的时候,属你跑的最快! 徐冰听罢沉默片刻:“义王想要我们帮忙?” 张义伸出食指道:“我想朝城主借一万……兵马攻回中州。”其实他心里清楚徐州肯定不会借他兵马,他也压根没有往回打的想法,这么说就是给自己找回点面子。 徐冰道:“借兵一事,事关重大,还是等我们城主回来再说吧。” 张义愣了一下:“你不是城主?” “在下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军师。” 张义脸色有些难看,自己演了半天没想到对方只是个军师?这徐州城的城主面子好大,竟然连一面都不见。 “几位若不着急暂且在城中休息一下,过几日城主回来,我再同他说这件事。” “敢问城主大人去了哪里?” 徐冰道:“他们啊,刚打败了东州的杨元震,现在正在东州安抚民众呢。” 张义一听眼珠乱转,这徐州城主跟自己好像不大一样,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若是能接近他,好好拍拍马屁,兴许能留在徐州混个官当当。 等这几个人离开后,湘玉气的骂骂咧咧:“什么人啊!白吃白喝还挑三拣四!呸!” 徐冰笑道:“莫要跟他们一般见识了。”说起来同为百姓起义,竹公子却跟他有着天壤之别。 无论是气度还是心计,宋玉竹比起京中的世家子弟也不逞多让,很难相信过去他只是一个医馆的小郎中。 “他们还想借一万兵马打回中州呢,大军出动,吃穿用度,哪样都少得了银子,这几个人也好意思张嘴。” * 中州平叛和张义去了徐州的消息同时送到东州。 宋玉竹看着桌子上的两封信陷入沉思。 中州的信是商队送回来的,前面虽然写的字数不多,但把义王逃跑,以及当地百姓惨遭虐杀的惨状描写的淋漓尽致。 信中说:鲜血流至一里外,离老远就看见那座用尸体堆积的“人山”。护送的商队吓得不敢进城,连夜改道去了陇西。 另一封信是徐冰送来的,信中说到张义想要借兵一万前去中州。 还说此人颇有一副好口才,在城中笼络了不少百姓,如今上了街,百姓前呼后拥的称他为义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这徐州城的城主。 马副将曾带兵警告过他一次,结果这人也不知用了什么迷魂汤,忽悠的马震威对他俯首帖耳,称他为“真君子。” 赵骁看了信,气的舔着后槽牙道:“这傻子,等回去看我怎么修理他!” 马震威是他提拔上来的,如今被奸人迷惑,自己也没有脸面。 宋玉竹笑笑:“那个义王倒是有点意思,虽说是个草包,但也不全无用处。”光是这个口才,不去干传销真是可惜了。 “咱们什么时回去?”赵骁有些焦急,怕回去晚了徐州都改姓张了。 徐州有徐冰坐镇,宋玉竹还是挺放心的,他不相信徐冰也会被蛊惑。义王怕是只能忽悠些没什么见识的普通民众罢了,不足为虑。 “不着急,第一批精盐马上出来了,安排妥当咱们就回去。”只要把盐路打开,以后就不愁没银子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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