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得不说,这东西虽“来路含糊”,但却真是个好用的物件儿,真用上了比干躺着舒坦得多了,本已随着月份增长逐渐下降的睡眠质量被生生拉回来不少。 陆望安躺下不久便迷糊了过去,再睁眼是被薛诚叫醒的,“陛下,醒醒。” “怎么了伴伴?” 陆望安揉了揉眼,没有丝毫要起身的想法。 “天大的好消息,”薛诚伏在床边,声音都是抑制不住的雀跃,“南直隶徐先启徐大人已将淮南王那艘惹事的画舫卖掉了。” “真的啊?”陆望安一听这个眼睛都亮了起来。 薛诚点头,“千真万确。” “这样大宗的买卖,是出给了谁了?” “并不是大晋人,乃是南洋那边的富商,看上了这画舫的精巧奢华,准备拉在自己的商船后面回南洋呢。” 陆望安略略沉吟,“如此便更好,这画舫形制太过少见,若真放在大晋的内河里行,岂不是日日在陆琰的心窝子上飞小刀了?还要防着他狗急跳墙。如今朕这样的身子,自然是少一事算一事。” “是是是,正是了,”薛诚道,“这画舫在徐大人手里也存了几个月了,本以为这样大的买卖该好难做,倒不想得来全不费工夫,还赶巧了在这个当口上,竟似是老天爷给小殿下的诞生之礼一样。” 这话说得陆望安心里舒坦,“旁的先不论,就办成了这一桩,便算徐先启立一大功,赏赐之事......伴伴,你通知师哥安排。” “奴婢记下了。” 方才只顾着为这砸手里的烫手山芋终于丢出去而高兴,到现在陆望安才想起来问:“伴伴,卖了多少钱?” 当时离开淮南的时候,师哥曾给徐先启透了一个底价出来,意思很明确:这样的大件儿自然是能尽快出手就尽快出手,但是再怎样便宜,它原本造价毕竟摆在这里,肯定也不能卖破烂一样给出了。 薛诚伸手比了个数,脸上溢着满意的笑。 陆望安一看也愣住了——竟比师哥放的底价高了三成! “这徐先启也是个能人,便是没入仕去经商了,成就也不会小,”陆望安显然也很满意。 薛诚变戏法一样地拿了个盒子出来,“陛下,银票都在这儿了。” 陆望安看着盒子,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句:“伴伴,愔儿在府上吗?” “好似是刚回来,方才见着她拐进影壁来着,”薛诚问:“怎么了?” “快快快,扶朕起身,”陆望安道,“今儿进了银子,朕要约愔儿上街。” 打月份到了七字往上,陆望安身子总乏,连屋门都不爱出,如今见他高兴成这样,还想着出门,薛诚也高兴,当即放下盒子将人扶了起来,“要更衣吗,陛下?” “换件外袍就是,”陆望安在衣橱前坐下,“师哥不是裁了些绝类女子样式的圆领袍子出来,就换那些。” “这件月白色的如何?”薛诚取出来了一套,拿给陆望安看。 “行,就这套吧。” 陆望安正准备起身去更衣,门外就响起了了敲门声,傅愔的声音紧跟着传来:“明月哥哥,你在吗?” “先不换了,”陆望安示意薛诚去开门,邀傅愔落座,“怎么了愔儿?” “是这样,”傅愔掏出个盒子放在桌上,“这些日子南洋来了商船,我从船上买了对宝石来。” 陆望安接过来盒子一看,见着里面的蓝色宝石晶莹剔透,切割精巧,在当下并不很充足的阳光下尚折射出了十分璀璨的光,避光来看,竟能透过宝石看见盒子里的浅色底布,在大晋、甚至在西域进贡的东西里面儿,都未见过这样的物件。 “这是什么宝石?”陆望安细细打量着,“以前都没见过。” “这宝石的名字叫海神之眼,听说可以给人带来好运,”傅愔回答,“其实我以前也没见过,只是听说产自南洋,但便是在那边也很稀有。哥哥刚刚回京的时候,与我说要当姑姑了,我便在着手搜罗这个,但是几月以来来的商船里都没有,就这几日才碰上。 本是打算着等小星星下生再送出手,但这个太漂亮了,我又惯是狗窝里攒不住干粮的性子,刚拿到手便拿来献宝了。反正这买的是裸石,明月哥哥你找人镶嵌起来,等我们星星出生,便可以直接戴了。” 这里面的裸石有一对,大小、切割都是一样的,估计这样成对地卖用处更广些、更能卖的上价,陆望安已经在琢磨着给做成两条链子了,到时候星星留一条,另一条可以留给沈逸与傅愔未来的小孩。 “那我便先代星星收下了,”陆望安合上盒子,又问,“愔儿,你同我说实话,这宝石,不便宜吧?” 若自己的嫂子是小门小户出身,傅愔大约是会将价格说得低些,为了不让对方有太大压力,但实际自己的“嫂子”坐拥四海,说了实话才能给自己那个倒霉的高娶哥哥撑撑门面,才能显得这礼物拿得出手,傅愔便没隐瞒,大大方方地报了价。 陆望安一听便皱了眉,“这也太贵了。” “这宝石是好看,但你要说真值那么多钱,还真未必,”傅愔笑笑,“只不过是物以稀为贵,白白给涨了身价。总归做买卖嘛,愿打愿挨的事儿。船商玉尔我之前也打过几次交道,跟我交了底,说这样的品质非常难见,之后便是再有人买了,也不会有人比咱们的更好,如此,这钱花得就不冤枉。” “等等,”陆望安问,“你说是从谁那里买来的?” “玉尔,”傅愔答,“他算是来往大晋的南洋船商里生意铺得最大的了,手里头珍稀的东西最多。” “这不就是巧了?”陆望安笑了。 傅愔好奇,“怎么巧了?” 陆望安笑着跟她讲了从淮南王那里缴来的商船买了大价钱的事儿,“收那画舫的船商,便是玉尔。算起来,那艘画舫是我白得的,卖来的钱自然算纯赚,所以你虽花大价钱从玉尔那里买了宝石,咱们还是不亏。” “如此便最好了,”傅愔也笑了,“若不然,我虽听着挺淡定,但一下子出了这么些钱,也忍不住会心疼呢。” “愔儿,你去收拾收拾,”陆望安招呼她,“明月哥哥得了钱,请你出去逛街。” 傅愔答应得那叫一个脆生,“那一会儿见!” 一炷香的时辰之后,傅愔在影壁处等到了被人扶着从青毡小车上下来的陆望安,当场吓了一惊,“明月哥哥,是你吗?” 眼前立着的是个面容清冷、腹部圆隆的......美妇人?这样说是因为他虽穿的是男女皆宜的圆领袍子,头上却绾的是个妇人圆髻,没簪花,却戴玉,瞧着就是幅“生人勿近”的模样。 “是我,”陆望安笑笑,为了照顾肚子里的小星星,他便没再吃哑药,但打小学戏的底子在,用假声并不难,他很快便切了假声,同傅愔讲:“伴伴与小福子不方便同我一道出去,我如今身子这样沉重,今儿要拜托妹妹稍微照顾些个了。” 这个道理傅愔晓得,薛公公和小福子一旦出现,基本就是将明月哥哥的身份给亮到大街上了,所以不能带。 虽没多少经验,但傅愔觉得自己还算见过世面,能担当此任,便拍着胸脯保证:“放心吧哥哥,我可以的!” 陆望安扶着腰上了影壁后的台阶,“那咱们便出发?” “慢些,慢些,”傅愔三两步跟上,小心地扶住陆望安,“哥哥仔细脚下。” 陆望安同她道谢,又提醒:“出去可不能这样叫了。” 傅愔何等玲珑的人,当即改口,“我记下了,嫂嫂。” 早说需要的时候傅九就会出现,今儿他就来了,穿着一身短打、扮作了寻常小厮模样,正候在马车旁,见陆望安二人过来,利落地行了个礼,“爷,小姐。” 陆望安抬眼看他,“叫谁呢?” 傅九一个激灵,“夫人,小的失言。” 陆望安满意了,“师哥早先总说你榆木脑袋,如今看来却是他说错了。” 高低算作一句夸赞了,傅九嘿嘿一笑,从车后搬了上马凳来,同傅愔一起小心翼翼地将陆望安扶到了车上。 傅愔紧跟其后,捉裙上了马车,先问了陆望安一句,“嫂嫂,今儿可说好了,你请?” 陆望安点头,“自然,你还怕我赖账?” “那倒不是,只是想问问......”傅愔笑,“我狮子大开口可以吗?” “可以,”陆望安口气也大。 “那成,”傅愔从马车前帘里钻出去,“傅九,去长庆坊。” 京城的长庆坊,便如同淮南的如意坊,是京城里寸土寸金的地儿,没个上十万白银的家底,轻易不敢进。 傅愔这般指派,看来也是当真不打算与陆望安客气,是预备着让他好好出出血了。 傅九回头一看,果真看见了二小姐眼里的雀跃与得意,便点头,“得嘞。” 随即马鞭一扬、紧收缰绳,哒哒哒地便启了程。 待到车行起来,傅愔在车内坐好,看着正往自己腰后垫帛枕的陆望安,“嫂嫂,是不是好生难过?” 垫好了帛枕,陆望安便觉得舒坦了许多,双手托着腹底,缓缓出声:“倒是还过得去,今儿祖母来找我,也说好担心。虽是有些辛苦,但谁人怀孕不是肚腹隆起,旁人扛得住,我自然也扛得住。” “但是......”傅愔面露不忍之色,“旁人都是女子之身孕育啊。” “女子都受得住,我身为男子,便更该受得住才是,”陆望安道。 听起来好像是有道理,但傅愔又隐约觉得不太对,但你要说不对劲吧,还又找不出来是何处不对劲,她无话了,只能叮嘱:“若你身子不适,可一定要说,咱们就立时打道回府。” 陆望安点头,“会的。” 傅九驾车既快且稳,很快就到了长庆坊,傅愔带着陆望安站在牌坊下面,偏头问:“那嫂嫂,便就从入口处逛起?” “我没来过,全听你的。” “成,”傅愔是这里的主人,也是这里的常客,很快便在心里头规划好了必去的铺子,“咱们便先去金器店、玉器店看看。” 这一整条街的铺子,从东家、掌柜到店里伙计都认识傅愔,见着有钱老板进来,一个二个热情地像是见了散财童子,不光对她热情,也对她身边儿站着的这清冷美妇热情,“夫人瞧着眼生,不知是......” 傅愔:“是我家远房的表嫂,今儿她做东,你们可睁大了眼,看准了财神爷才好。” 听她如此说,这些人便就更加尽心,一路上二楼看尖货时,见着这夫人大着肚子,直恨不得三五个人将他抬上去,一上楼,便就是热茶、点心,软座、软枕伺候,无需陆望安下步自己逛,他眼神打到何处,自有人用托盘将东西装了来,放他眼前给展示。
101 首页 上一页 82 83 84 85 86 8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