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他们只安排了粮食和药材,还没有准备过冬的保暖设施跟衣物,谢怀真原本计划教人搭暖炕,现在也没有时间了,必须留下书面说明…… 谢怀真头疼的踢了一脚陆御城:“要不然我留下来吧,这边事情太多了。” 陆御城想也没想,直接沉声道:“不行,你必须跟我在一起。” “陛下也没要求我跟你一起回去吧?”谢怀真挠头,难道他听圣旨没听全? 陆御城瞥了他一眼,面不改色的说:“要求了,你现在留下就是抗旨不尊。” “……好吧。”谢怀真叹了口气,楚王什么时候想起他不好,偏偏是这个时候。 陆御城屏住呼吸,见他没有拆穿,这才放下心来。 他们带来的亲兵这次都要跟着一起撤走,到时候城中一旦发生骚乱,根本没有人能保护谢怀真的安全。 不管谢怀真愿不愿意,他都绝对不会把谢怀真自己留在这边的。 谢怀真没有时间多想,立刻投入了下一项工作中。 三天的时间里,两个人都没有回过卧室,几乎是一刻不歇的处在忙碌的状态,把身体的机能压缩到了极致。 第四日清晨,他们终于坐上了返回皇城的马车。 “好困啊……”几乎是马车刚刚走动起来,谢怀真就开始觉得上下眼皮像是被胶水粘住了一样,怎么都睁不开了。 陆御城的眉宇之间也藏着倦意,但见到谢怀真困的发懵,还是忍不住翘起嘴角。 四匹马同拉的马车整体宽度足够让一个成年男子横着躺下,车厢内也安置了卧榻。 陆御城索性往后让了一下,让谢怀真上去躺到内侧。 谢怀真迷迷糊糊的被他推着躺了下来,马上就睡着了。 陆御城和衣而卧,面对着谢怀真,一只手轻轻的环在他腰间。 尽管他脑子里的事情还在排着队一件一件的往外蹦,但他还是尽力让自己睡着。 可能马上就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 偌大的议政殿里站满了人,文臣武将分列两边,泾渭分明。 楚国皇帝陆万洲高坐于正中央的龙椅上,垂眸扫视着脚下的重臣。 “召太子觐见——” 雕刻着玄鸟图样的殿门被向内推开,有一人踏着风雪迈步而来。 雪花打在他的肩头,从纯金的盘龙扣间轻拂而过。 墨色的袍角随着步伐上下翻飞。 陆御城站在御阶之下,位列文武朝臣正中,对陆万洲深深一拜。 “儿臣叩见父皇。” 陆万洲短促的笑了一声, 声音中听不出什么情绪: “我儿回来了。” 陆御城低头拱手道:“万幸有怀真助我,才没有辜负父皇的嘱托。” “谢怀真。”陆万洲问,“他在殿外吗?” “正是。”陆御城应道。 “宣他进来吧。”陆万洲摆了摆手。 太监连忙高声传唤:“宣谢怀真进殿——” 没有任何前缀,因为谢怀真在楚国连世家子都不算,白身一个。 谢怀真在殿外等了许久,手脚冻的冰凉,听到传召,他呼出一口白气,缓步踏进殿内。 因为陆御城的缘故,谢怀真的名字对于楚国的官员来说可以算得上是如雷贯耳,此时他们纷纷转过头来,想要看一看这传言中的公子到底是何方人物。 谢怀真的步伐很稳,他目不斜视,径直走到陆御城的右后方站定,按照礼数向陆万洲行了个完整的大礼,态度非常完美,让人完全挑不出什么毛病。 废话,谢怀真可不想因为自己不愿意行大礼而扯陆御城的后腿。 毕竟都已经做了这么久的古代人了,不差这一下了。 他声音和缓,慢慢道:“草民谢怀真,参见陛下。” 陆万洲又笑了起来,不过比起刚才见到陆御城时那声短促的笑,这次的笑容似乎要真心实意很多。 “朕早知道你有王佐之才!” 谢怀真连忙道:“陛下谬赞,若不是陛下独具慧眼,安排草民随着太子殿下走上这么一遭,草民纵然有泼天之能,又要埋没到何时才能展现呢?” 陆万洲也不知道对谢怀真的回答满意还是不满意,只是直接问:“现如今你立下如此功劳,想要些什么赏赐?” 谢怀真立刻谦虚道:“此次皆为太子之功,草民只是从旁协助,不敢讨赏。” 陆御城非常上道的把他的话接了过来:“怀真实在太过自谦了,若是没有你,这次赈灾的银两从何处而来?况且此次湘南之行,你我倾力合作,呕心沥血,才能有今日之局。” “如今父皇仁德,想要嘉奖于你,怀真可千万莫要再推辞了。” 谢怀真面上露出为难之色:“太子有令,草民自然莫敢不从,只是这……” 陆万洲显然没把这当什么大事,有些不耐的挥手道:“不如就这样,谢怀真赈灾有功,且又要常伴太子左右,就封六品太史令,入朝为官吧。” 谢怀真一直提着的心终于落地了,他不动声色的长出了一口气,拜道: “谢陛下恩旨,臣自当尽心竭力。” 陆万洲的视线移到了陆御城的脸上,“太子此次亦有大功,便依据宫规,按功领赏吧。” 此话一出,原本安静的殿内立刻响起了许多窃窃私语之声。 谢怀真听着右后方有人小声惊叹:“怎会如此!” “想来是有错办之事……” “触怒龙颜……” 陆御城在一片议论声中,面不改色的叩首道:“谢父皇。” 陆万洲在太监的搀扶下起身,挥手道:“退朝吧。” 谢怀真有些担忧的看向陆御城,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无声的交汇,陆御城微微摇了摇头,向殿外走去。 谢怀真沉默的跟着他一路从议政殿回了东宫。 “你父皇是不是有意针对你?”两人在东宫的正厅坐了下来,谢怀真挥退侍从,低声问。 陆御城轻轻的点了下头,又摇头:“不好说。” 陆万洲说的“按功领赏”之所以如此令人震惊,其根源是在它前面的那四个字—— 依据宫规。 何谓宫规?是管束后宫女子和内监下人的规矩。 若按宫规,即便是救驾之功,也不过是品升二级,外加赏赐金银玉饰、绫罗绸缎罢了。 太子身为一国储君,又是在赈灾这样的大事上立下了实打实的功绩,竟然按宫规行赏,何其荒谬? 陆万洲此举虽然不知何意,但属实是昏了头了,不但狠狠的贬低了陆御城的人格,甚至把他自己都给套进去了。 一个连按功行赏都做不到的皇帝,留给后世的只有骂名。 当然,在他活着的时候肯定是没人敢这么干的。 谢怀真忽然道:“按宫规赏赐,那这管辖权不就到了皇后手里?” 陆御城的眸光一凝,手指有意无意的摩挲着椅子的扶手。 想来陆万洲今天大费周章的折腾这一圈,就是为了这个—— 向众臣宣布,皇后之权,要凌驾于太子之上。 陆御城幽冷的笑了一声:“想必母后还对三弟的死耿耿于怀。” 凌皇后原本有一嫡子,按序排在第三,正是三皇子陆启德。 陆启德不是个坏人,甚至可以说是个乖巧听话的好孩子。 可惜,他有一个太过于强势狠毒的母亲,以至于他的生命永远的停留在了陆御城十五岁那年的秋天。
第38章 夺命之毒 陆启德和陆御城的关系说不上亲近,但是因为他们的课业都安排在一起,所以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 天长日久,两个人也就经常交流一些老师布置的作业和任务。 陆御城当时才十五岁,陆启德比他还要小四岁。 对于十一岁的少年来说,没有听从母亲的吩咐,在下课后跟哥哥玩耍,本来就是很寻常的事。 当时的陆御城因为拒绝将谢怀真交给穆太后,得罪了穆家的势力,在皇城中孤身一人,寸步难行。 为了保住谢怀真,也为了自保,他不得不设法让太后中意的其他几名皇子退出竞争。 有的人忽然在夜间失足摔瘸了腿,有的人患上了罕见的疾病不能见光,有的人喝多了夸下海口要自取天子之位…… 等到太后反应过来的时候,可供挑选的选项竟然就只剩下了陆御城一人。 而作为陆御城夺嫡最大对手的皇后之子陆启德,就是在这个时候,迷迷糊糊的坐到了陆御城的旁边,喝了太监端给他的那碗银耳燕。 事情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发生了。 当陆启德七窍流血的倒下去的时候,陆御城甚至都还没有发现那碗银耳燕里下了剧毒。 可笑的是,后来经太医查验,不光是银耳燕有毒,陆御城当时桌面上的所有食物酒水都下了顷刻间就能毙命的毒药。 只可惜,陆御城自小就尝尽百毒,又在跟随师父学养蛇的时候不知道被毒蛇咬了多少次——这点毒素早就奈何不了他了。 能绕过太后的手,在宫内把毒下的这么毫无痕迹的人,想来也就只有一个。 此人非凌皇后莫属。 她原本大概也是想殊死一搏,只要陆御城死了,天下就再也没有人跟她儿子争这个皇位。 却没有想到阴差阳错,她的儿子反而死于自己之手…… 不知凌淑仪午夜梦回,可曾真心悔过,泪流满面。 陆御城把这段往事讲给谢怀真,谢怀真听完只觉得唏嘘不已。 果然跟男主作对的难度绝对是五星级的,就算是打副本那也得是个地狱模式了。 凌皇后,你糊涂啊! 如果按原著里的剧情发展,陆御城没有这么急着要夺嫡,凌皇后也就没想要毒杀他,他们之间的矛盾会晚几年才爆发,陆启德也不会死。 而且时间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眼看凌家现在也没有能推上皇位的候选人了,还在不依不饶的跟未来皇帝陆御城搏斗。 这是怎样令人赞叹的一种精神啊! “没关系,我们此行的主要目的已经达到了。” 谢怀真安慰的拍了拍陆御城的肩膀,“你看,现在全天下的百姓都知道当今太子宽厚仁德,爱民如子,为了能体察百姓灾情,不惜舟车劳顿,亲自前往湘南。这民心和美名,你都得到了。” 陆御城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谢怀真推测他此时大概还是有点不开心,有意想要哄哄他:“我们之前都在赶路,也没时间溜达,今天既然没什么事了,我们出去转转怎么样?” 陆御城的耳朵动了一下,明亮的浅棕色双瞳倏尔望向谢怀真:“你想去哪?” 谢怀真歪了歪头:“嗯……不如我们就去城北的那家风雅楼怎么样?” 陆御城漫不经心的点点头,语气平常的问:“你和江砚约在那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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