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放心,既然我们……嗯,是这种关系,我会对你负责的,作为一名全国最好的历史系毕业的专业教授,我会给你的一生一个最完整最公正的答卷。” “还有,如果A国真的出现问题,我也会努力去试试的,不会让你缔造的王国崩塌。” 简纾生活的年代,在战争后,A国虽然改头换面,但很多的地方还依然存有旧历史的残余,人民的生活也没有阮世礼曾希冀的那般无忧富足。 “所以,这些承诺就是告别了?”阮世礼终是问出了口。 简纾愕然,他以为阮世礼会一直沉默到结束。 然而,阮世礼却伸手抬起简纾的下巴,微微低头,两人额头相碰,纯黑色的深眸直勾勾探入简纾的眼眸,像是留下命运的钩子。 “我不要这样的结局。” “我要你回去后也好好生活,照顾好自己,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快乐地过每一天。” “终有一天,我会找到你,百年也好,千年也好。” 剧院内的灯光忽然亮起,从最接近舞台的位置开始,一排又一排,如同夏夜萨基能看到的星辰,点点光明。 简纾看着阮世礼,左脸颊上显出深深的酒窝,淡粉色的唇微启,很轻很轻的回答被灯光开启的声音盖过。 闪闪的光照亮包厢内的每一个角落。 戏剧即将开场。 * 罗密欧与朱丽叶是一场爱情的悲剧,但,简纾一直觉得他们比那些因为各种误会最终分开的情侣要幸运的多。 至少,最后是相爱着离开人间的。 “今天,大家就好好享受舞台随意发挥!”在索尔公学剧团上台前,F.K发言鼓舞。 “不用比赛就可以随意发挥了是吗!哈哈哈哈!老K你这样做人可不行!”人群中有人反驳。 被拆台的老K顿时脸色发红,气得直跺脚。 “好了好了,宿舍长说的没错,戏剧本来就是用来享受的,大家做到自己的最好就行,回去以后,我请客!”作为负责人一起跟来的鲍里斯先生道。 “那大家最后来鼓个劲?” 二十几名要上台表演的少年们围成圈,作为主角的简纾和阮世礼站在众人中间,在鲍里斯先生说三二一后,所有人都弯下腰,用力大喊,“第六宿舍加油!第六宿舍最棒!” 索尔公学是一所贵族制的学校,它充斥着利益,权势在其中占主导地位,很多时候它残酷的可怕,但,这六年的时光同样为出生贵族的少年们培养出了一辈子的友情,在日后真正吃人不眨眼的政界军界,这些曾经同窗的朋友,曾经互怼掐架看不起的同学,会成为最好的同盟。 索尔公学培养出的高官贵人遍布整个A国,其中校友的关系网可以帮助任何一个遇到困难的人渡过深渊。 这样的校园文化即使到了简纾生活的年代依然备受推崇,它有黑暗的一面,同样也有珍贵的一面。 “信徒,莫把你的手儿侮辱,这样才是最虔诚的礼敬;神明的手本许信徒接触,掌心的密合远胜亲吻。” “你的祷告已蒙神明允准。” “你的罪却沾上我的唇间。” “恨灰中燃起了爱火融融,要是不该相视,何必相逢!昨天的仇敌,今日的情人,这场恋爱怕要种下祸根。” 舞台的灯光很亮,观众的视线也很炙热,受人瞩目是一件很有趣的事,简纾抚上阮世礼的脸,如是想。 但,他还是更喜欢在自己那间小小的办公室里,一个人点一只蜡烛,小窗微开能听见四季流淌,指尖下的书页泛黄,黑字密密麻麻排列组合,心爱的人就此造出他梦中的盛世年华。 罗密欧抱起朱丽叶。正对观众,简纾看见观众席中坐着的温景行,白发紫眼,很好认。 是要回去了吧? 是的。 紫色的眼泛着淡淡的光,观众席中的人含笑见证这场告别。 背景板悄然改变,那副简纾花了一朵玫瑰的教堂图终于展现在观众眼前,那一瞬间,他真实地感受到观众灵魂的震颤。 为什么上天选中的是阮世礼呢? 简纾想,脑中有这样美丽景色的人,才配得上这样爱美的A国吧。 被鲜花簇拥的墓床上,服下假死药的朱丽叶静静躺着,容色一如当初美丽。 “啊,我的爱人!我的妻子!死虽然已经吸取了你呼吸中的芳蜜,却还没有力量摧毁你的美貌;你还没有被他征服,你的嘴唇上、面庞上,依然显着红润的美艳,不曾让灰白的死亡进占……” “我就这样在这一吻中死去。” 罗密欧死,朱丽叶醒。 简纾凝视躺在自己身边的阮世礼,手不自觉摸过他脸上的每一处,仿佛这样的触摸就能将所有记住。 “我要吻着你的嘴唇,也许这上面还留着一些毒液,可以让我当作兴奋剂服下而死去。” 匕首插入身体,鲜血从胸口流出。 朱丽叶靠着罗密欧缓缓闭上眼。 鲜血是假的,但,死亡却是真的。 久违的失重感拖着简纾下沉,身边的热量逐渐流失。 事实上,要演罗密欧与朱丽叶这部戏,最开始还是简纾跟F.K提议的,看到那张比赛宣传单时,简纾就想到了罗密欧与朱丽叶双双殉情的场景。 A国人爱美,阮世礼这么漂亮的人,简纾不想在病房说再见,那什么告别能比得上这样一场千古绝唱的大戏? 人生如戏,好在我们曾经相遇过。 再见,少年首相。 灯光,鲜花,瞩目。 没有遗憾的绝唱。
第82章 穿越 ====== 索尔48年,宣誓室。 简纾醒来时,只觉头痛欲裂,他伸手朝头顶摸去,粘稠,温热,这是还没凝固的血液。 发生了什么? 应该是遭受到重击的缘故,他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世界一片模糊像是被黑色的染料给涂黑了,眼前一道道白痕将本就模糊的画面切成千万片。但,独特的味道却让简纾立刻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宣誓室,索尔公学的宣誓室会熏一种特别的香,那是用只在学校南区自然公园生长的植物制成的。 宣誓室,温景行……! 简纾猛地睁大眼,温景行那张时下最流行的明星脸正在眼前,宝石似的紫眼正玩味地注视他,“小纾纾,你醒了啊?再不醒,我可要叫救护车了。” “发,生了什么?”简纾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但真正发声时却被这陌生的声调吓到了,不,他的声音不是这样的,应该更高,更清一些。 “小纾纾?” “不是这样的,不是……”那个人不是这样喊他的,他不会这么亲切地喊他,简纾茫然地看着紫色瞳孔中慌乱的自己,紧蹙的眉,缀在眼角的泪珠。 这是他吗? “跟你开个玩笑而已,怎么吓成这样?”温景行眼皮微阖,弯腰二话不说将简纾从地上抱起,“都是你非要和我吵,才会不小心撞到墙上,磕出这么多的血你让我怎么跟简媛交代?你那疯婆子姐姐不把我宰了才怪。” 身体仿佛几个世纪没有被用过了,四肢僵硬得让简纾都怀疑这是不是自己的身体,他根本没有办法反抗温景行的动作,脑袋依然疼得可怕。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一层白膜盖住了,但无论他怎么触碰都没办法掀开,于是,他只能顺着温景行的话问道,“吵架?” “嗯。” 温景行将简纾抗在肩上,单手开了之前被自己亲手锁上的锁,大门被推开,似水般的月光从深黑色的夜空流下。 怪不得他觉得一片黑暗,原来是晚上啊,简纾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开,脑袋上的剧痛逐渐麻木,很快他就失去了意识。 见怀里的人不再挣扎,温景行停下脚步,他转身看向宣誓室大敞的门,地上,阮世礼刻下名字的那块石砖和祖父收藏的石头被洒进室内的月光照亮。 “会不会真的是场梦呢?”他勾起唇角,转身离开。 温景行清楚地记得他将醉了的简纾带到宣誓室是索尔48年12月21日,一个月色亮得可怕的晚上。 而此时也是深夜,月色明亮得连宣誓室前的石砖小路都能被清楚地看见,甚至就连石砖上的纹路也可以被看清。 所以,无论他们在那边待了多久,这边的世界是完全停滞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不是梦又是什么呢? * “真是奇迹,竟然全好了。” 医生难以置信地看着片子,惊得直摸下巴。从最严重的病发到痊愈仅仅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明明癌细胞已经完全扩散了,而且还是在脑的位置,可现在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这只能用神迹来解释了。 病房中,简纾的脑袋上还包着纱布,整个人愣愣地坐着,除了脑袋上因为砖头缝了五针的小伤口,他现在的健康程度超过百分之八十的同龄人。一旁,简媛正揪着温景行的耳朵破口大骂。 窗户微开,冬季的风漏进室内,暖阳照出房内的尘埃,慢悠悠的星星点点飞舞。 “你到底做什么!求您离我家傻弟弟远点。”简媛看了看身前一脸狐狸相的温景行,又看了眼正窝在沙发上下巴尖尖、身形单薄的弟弟,真是要愁死了。 “姐——”温景行抬头,凤眼半挑,搭上简媛的手。 简媛仿佛看见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把拍开温景行的手,厌恶地退避三尺,“滚滚滚,谁是你姐!” 温景行没有一点面子被驳的尴尬,自顾自继续道,“小纾纾这样您也知道,说好听点是单纯没心眼,说难听点就是没脑子,您有自己的事不能时时陪在他身边,与其让一个完全不熟悉的人来陪他,不如交给我,我这个人闲您也知道,不靠谱但安心呐——” “谁说我弟没脑子的!索尔大学博士毕业!全国有几个?他就是被那个阮世礼迷……”仿佛提到什么禁忌的东西,简媛立刻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坐在椅子上的温景行此时也脸色一变,房内的气氛瞬间降到零点。 这次出事到现在,简纾一次都没有提到过阮世礼,仿佛将这个执着了一辈子的人完全忘了似的,简媛和温景行也就不约而同地没有问简纾这是怎么回事,他们都巴不得简纾将这人忘了。 可简纾已经听到了这个名字,他转头看向炸毛的简媛和温景行,空洞的眼睛第一次有了光,“阮世礼?” 阮世礼? 为什么光是想起这个名字就觉得心中被填满了呢?这是他的朋友吗?不对,哪个朋友会有这样的重量? 难道,是爱人? 阮世礼,这是个男人的名字吧。 原来,他喜欢男人啊。 简纾并没有失忆,他记得自己出生于索尔简家,他的父母都已经去世很多年了,他有一个祖父,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他毕业于索尔大学的历史系,现在就职于索尔公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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