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罢,便转身走向了圆型高台后的小街。 余下四人奇怪地朝阮世礼离开的方向看去,只见和他们同样穿着灰色索尔校裤但身上只着白色衬衫的简纾站在巷子口。 “呦,传闻是真的啊?” “谁知道呢?走了。” 老斯特朝简纾笑了笑,转身跟着其他三个男生上了车。 简纾急急地用眼神上下扫视阮世礼,西装西裤都很整齐,黑色皮鞋的底部沾了点灰,身上没有什么血迹,走路的姿势也没问题,他松了口气。 对了,耳朵怎么样了? 见阮世礼缓缓向他走来,不急不慢的样子,简纾真是要急死了,“你快点过来!” 一只手护着身前的麻袋,一只手高高地举起朝他大幅度摆动,脸上满是灰尘,真是傻到家了,他给他送到防空洞时,明明都给他把脸擦干净了,怎么几天就能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与石板地面碰撞的皮鞋改变了慵懒的速率,小步并成大步。 白光里的少年融入狭小巷子的阴影中。 “呦,这不是我的宝贝吗?” 就在简纾要伸手去牵阮世礼的手时,一个肿胀的身影从他身后无声地先他一步站到阮世礼身前。 在看清来人的面孔时,简纾浑身的血液瞬间冻住。 梦里的大胡子男!如果按照阮世礼的年龄来计算,那件事应该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但大胡子男却一点变化都没有,就像刚刚从梦里走出来一样。 让简纾感到更恐怖的是,如果大胡子男是真的,那他在梦里和阮世礼经历过的一次又一次绑架和qiu禁也都是真的。 “你是谁?” 阮世礼敏捷地侧身,躲过大胡子男伸来的手,飞快地贴墙绕过他,站到简纾身前。 “不记得我了啊?” 大胡子男伸手摸了摸泛黄的胡子,尖利的牙齿从深紫色的唇中露出,舌自左向右舔过。 唾液黏在茂密的胡子上,阮世礼皱眉。 “你想做什么!” 简纾厉声道,左手紧握阮世礼的手将人拉到身后。 “呦,还有一个宝贝在这儿呢!蓝眼啊,叔叔我最喜欢蓝眼了,”大胡子男轻笑,但在看到简纾和阮世礼牵在一起的手后,眼神一暗,“你喜欢我家宝贝?” 阮世礼忍着胃里翻涌的恶心,再次看向大胡子男,他根本想不起来他是谁,估计是小时候绑架过他的人吧,可无论如何,简纾怎么会这么紧张? 他不可能和这些人有交集。 “滚!警官和安保人员就在不远,你要是敢做什么,逃不掉的。” “我哪里有想做什么?”大胡子男无辜地摊了摊手,“我就是看到我家宝贝,想上来打个招呼。” “那你现在打过招呼了,可以走了。” 简纾周遭的气压低到零度一下,尖利的眼神仿佛只要大胡子男敢靠近阮世礼一点,他就要将他拨皮抽筋。 寂静小巷中的空气顿时凝固。 “报告长官!东区的难民都疏散好了。” 不轻不响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大胡子男被肉挤成一条缝的眼半眯,啧了声,“看来今天不是一个叙旧的好时机,那叔叔也就不打扰你们了。” 语罢,大胡子男的眼神越过简纾,毫不掩饰欲望地看向阮世礼,“宝贝,不记得那些和叔叔在一起的快乐日子了吗?可叔叔还记得你身上每一个地方的模样呢,大腿上漂亮的月亮和星星还好吗?” “叔叔后来再也没找到和你一样适合黑丝带的孩子了,真是可惜……” “滚!” 简纾松开阮世礼的手,右手从裤兜里摸出藏着的小刀,朝大胡子男冲去。 然而,一直没出声站在身后的阮世礼却拉住了简纾。 大胡子男趁着简纾停顿的瞬间消失在巷子口,融入千万流动的人群。 “碰——” 右手的小刀落在地上。 简纾觉得自己快要气炸了,他转身将阮世礼按到墙上,两人直视对方。 “你就没点保护自己的意识吗?为什么拉住我?这种人早该下地狱了!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他这么说你,你一点反应都没有的吗!你骂他啊!你应该拿着刀冲上去才对!上次你放了鲁异尼也就算了,是我的错,但这个老变态你放过他做什么!” “还有,你为什么耳朵受伤了不去包扎?感染了会有什么后果你知道吗!以后聋了怎么办?!” “能不能长点心呢!啊!” 被按在墙上的阮世礼却笑出了声,黑色宝石般的瞳孔蒙上一层迷蒙的雾气,“什么时候出的学校?” “别扯开话题!” 简纾凑近阮世礼左脸,想要去看那只受伤的耳朵。 感受到简纾的行为,阮世礼立刻用力,想将人推开,但,简纾早不是开学那段时间有些营养不良的简纾,现在他的力量并不弱于阮世礼。 挣扎无果,阮世礼侧过脸,将左耳藏到墙边,笑着看向简纾,“那个大叔刚刚问你喜不喜欢我欸,这么着急来找我,不会是真的吧?” “还是说,是还那个欠我的吻的吗?” 简纾觉得自己快被这个小孩气得喘不上来了。 “是,我喜欢你喜欢得要死!好了吧!能长点心了吗!” “以后不要再随随便便这样问别人这些问题!自重懂吗!” 简纾被阮世礼那双朦胧的眼和嘴角玩味的笑容刺痛了心,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几秒后,他松开右手,转而向上捏住没有一丝瑕疵的下巴。 吻了上去。 用力地,隔着唇都能感受到牙齿相撞而产生的疼痛感。 不,这还不够。 要让这小孩明白做事不能一直这么轻浮! 早该教训他了! 简纾双唇微涨,白齿咬上红唇,是软的,之前那个问题有了答案。 铁锈味在相交的唇间炸裂开来。 理智忽然回笼,简纾猛地离开阮世礼的唇,一抹红妖冶地留在刚刚两人相接的地方。 然而,阮世礼却没有一丝一毫要认错的意思,淡粉色的舌勾走唇上的血,沙哑着嗓音道,“生气了?” 很好!很好!!一点长进没有! 简纾深吸一口气,堵住那张要把他气死的嘴,狠狠地撬开白齿,缠住刚刚舔走红色的舌,用力,霸道。 被勾住的舌不带一丝一毫反抗,反而配合地带着入侵的客人将自己的家走遍。 半阖的黑眼沉醉地看着眼前微微上翘不停颤动的睫毛。 “哄——” 巨响再次在空中炸裂开,地面再次软成一团。 但这次,简纾紧紧地抓住了阮世礼。 唇并没有因为炸开的空气而分开,黄色的灰尘如网瞬间笼罩住整个世界,硝石硫磺的味道刺激,尖利。 失去意识前,简纾靠在阮世礼耳边呢喃,右手指腹轻触少年左耳后的血痂。 “我要你好好在这里。” * “滴滴滴——” 医用电子仪器的声音在干净敞亮的病房里异样地发出警报。 消毒水的味道混杂着淡淡的檀叶香萦绕着病房。 在床上躺了快三个月的人呼吸猛然加快。 “纾纾?纾纾!” 简媛一直握着的那双冰冷的手微微颤动。 晶莹的泪珠顺着紧闭的眼角滚落,擦过贴在脸上的绿色呼吸管。 蓝色的眼睛猛然睁开—— 沉沉的失重感消失,耳边没有尖叫声,空气里没有硝烟的味道,身前也没有日日夜夜相处的少年。 可唇上因为摩擦而产生的热与麻还是那样清晰。 “纾纾,纾纾,我是姐姐。医生!我弟弟醒了!” 熟悉的娇气女声是简纾听了二十几年的声音。 “咳咳——” 简纾用力摘下脸上的呼吸罩。 “现在是什么时候?” “你做什么啊!” 简媛看向脸色惨白但唇格外红的简纾,手不自觉颤抖。 “现在是什么时候?” “索尔48年,12月6日。”
第32章 简家 ====== “姐,办公室钥匙给我。” 医院门口,简纾和简媛两人死死盯着对方。 “跟我回家。” 简媛下意识捂住自己已经两个多月没有换过的包包,她为了这个傻弟弟推了整个秋季的舞会和宴会!还有她的亲亲宝贝都因为这事儿生气了。 宝贝的原话是这样的——“简纾都三十二岁了!你当自己是他妈吗!快给我滚回家!” 对此,简媛保持沉默。 看着此时已经面色正常,能够好好站在阳光底下,病情也得到控制的弟弟,简媛格外地骄傲。从简纾醒来后,简媛就果断地切断他和那个早就去世的首相的任何“联系”。 要看书?拒绝。 要资料?拒绝。 要和其他的历史教授联系?拒绝。 于是,简纾每天除了日常的生理需求,接受治疗和发呆外,整整一个月没有看到任何他一醒来就迫切想得到的资料。 “姐——” “别这样喊我,我怕。” 简媛立刻扭过头。 半个小时后。 简纾将泛黄的钥匙插进紧闭的办公室大门,轻轻一转,从来没有这么久没有来过的办公室已经积了一层灰。 “晚上我来接你,知道没?” 简媛抬脚踢了踢简纾的小腿,然而,简纾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翻了个白眼,简媛默默退出办公室。 糟心。 再次看到墙上的《少年首相》,简纾的心情和快三个月前完全不一样。油画上的少年是冰冷的,高傲的,遥不可及的,但事实上,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少年,他不是神,也仅仅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不爱写作业,早自修会偷偷干自己喜欢的事,爱逃课,偶尔会捉弄人,背书背得很慢,一个知识点要重复很多遍才能记住…… 他远比书上塑造的贵族独生子要鲜活得多:对垃圾食品有不可抗拒的热爱,为了吃上一口披萨会愿意参加自己不喜欢的集体活动;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会臭屁地炫耀;大白天起床不是为了学习,而是去海边捡鹅卵石画画。 虽然,有点不合群有点孤傲,但实际上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只是因为过去的经历显得有些笨拙。 抚摸着书桌上摊开的书籍和笔记本,看着各种字体和语言的“阮世礼”三字,简纾不自觉地扬起嘴角。 他在少年首相所在的时代呆了两个月多,同时也在自己的世界躺了两个月。 那些鲜活的经历到底是灵魂的穿越还是一场梦境? 简纾不知道。 在这间拥有着几乎所有与阮世礼和那段历史有关的资料的办公室里,他没有急于通过白字黑字的记载去证实过去那段时光的真实,而是由着自己陷入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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