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怀舟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头问:“谢道君,你为何会被你师尊罚跪思过崖百年?” 他听谢春山的小师弟说,是与一场洪水有关。 如果说谢春山也曾经经历过一场洪水,是否会对此次即将到来的黄龙之灾有一点点预备呢。 萧怀舟其实本不愿意与谢春山同行。 为了避免再与谢春山产生一些纠葛。 可是,前世的萧怀舟并没有见过真正的黄龙之灾长什么模样,他所见到的无非就是奏折之上,寥寥的数十句话。 冲毁了多少亩田,死伤了多少百姓,又需要国库去填补多少银两。 这些灾害在萧怀舟面前只是一纸文书。 可若是谢春山曾直面过…… 谢春山扭过头,盯着自己眼前的那个人。 语气平静。 “那年天灾,我想以一己之力对抗黄龙,逆天而行,才会被师父惩罚。” 萧怀舟大惊。 这根本不像谢春山会做出来的事情。 他也曾经有过意气风发,想要凭一己之力和天抗衡的时候吗? 萧怀舟默默垂了头。 怎的轮到他国破家亡的时候,谢春山却不动了呢。 真是讽刺。 原来那个人他不是不可以,而是愿不愿意的问题。 作者有话说: 萧怀舟:你们好像在玩一个很新的游戏。叠叠乐?你替我,我替他???
第41章 萧怀舟和谢春山到达钱塘镇的时候,路上大雨瓢泼,已经隐隐约约有要决堤的迹象。 只是官兵和民众们不停的守在大坝上面,穿着蓑衣的人来来往往,显得大坝上热闹非凡。 坐在马车上隔得老远,萧怀舟还能听见巡视的官兵在说:“目前堤坝没有缺口,只要不超过水位线,应当不会决堤。” 萧怀舟掀开车窗,漫不经心的往远处横贯在水面上的灰色大坝看过去。 那座大坝很高,修的十分宏伟壮丽。 看得出来,每一寸细节都是用了心了,并不是那种贪污受贿之后潦潦草草拿稻草田的大坝。 像这种真正可以拦住洪水的大坝,一般都是用青石砖一整块一整块堆砌上去的,远远的便可以数到外层青石砖的台阶。 这东西做不得假,一眼望过去,便可知全貌。 萧怀舟一颗悬着的心暂时放下来了,钱塘镇决堤看起来似乎与这座大坝没有关系。 难不成真的是那年的黄龙太过于肆虐,直接越过了这几百尺高的大坝,才会导致最后不可以挽回的损失吗? 萧怀舟仰头看了一下天空,那得是天上装雨水的盆子整个倾倒下来,才能有这么大的水吧。 一开始萧怀舟只是怀疑萧长翊在堤坝上动了什么手脚,毕竟太子在位期间有什么重大的天灾发生的话,大臣们很容易弹劾太子,说他德不配位。 目前看来堤坝并没有人动手脚,难不成决堤是有别的原因? 雨下的越发大了,地上的水几乎可以浅浅的没过马蹄。 谢春山吩咐马夫一声,暂时没有在堤坝处多做停留,而是直接驾马入了钱塘镇。 越要入夏季雨水就越发大,但天气还没有那边暖和,春寒犹在。 萧怀舟肩头上的伤口又忍不住隐隐的作痛。 这几日奔波于东夷族和巫族之间,谢春山也忙着跟在他的身后,已经许久没有替他调理身体。 萧怀舟忍不住有点怀念谢春山身上暖暖的感觉。 可这件事他又不好提。 提了多没面子。 待到马车行到钱塘镇之后,萧怀舟随随便便找了一家客栈。 他本就是微服出行,没有大张旗鼓。 毕竟要查萧长翊,就不能敲锣打鼓告诉对方,我现在来查你了。 甚至连离开东夷的日期,他都让东夷国主暂时不要通知大雍。 为的就是争取这三两天的时间差。 萧怀舟一群人回到屋子的时候,屋中水气弥漫。 起初,萧怀舟还以为是外面的雨太大了,烟雨蒙蒙的。 毕竟江南一旦开始下雨,整个镇子里都会笼罩上一层薄纱,走到哪儿都是云里雾里的。 快等他再往屋子里走近又发现,这水雾气弥散出来还带着暖暖的温度,不像是窗外清清冷冷的雨。 萧怀舟绕过屏风,便瞧见内室里面整整齐齐摆着一口木质的浴桶,浴桶并不是新做的,有几处的木头都被刮蹭白了,四处表明着这口木桶有一些破败。 这些洗浴的东西自然是不能和皇宫里相比,也不可能和王府比较。 萧怀舟自幼娇生惯养,虽然平时也会吃一点苦,但一应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 他从前出门在外,即使是身上不爽利,也一定会寻一个富饶一点的酒店去好好洗漱一番。 但如今在钱塘镇低调行事,肯定不可以像以前那么明目张胆,就随随便便找了个沿街的酒楼住了。 却没想到房间里竟然安排了一个洗漱的浴桶。 萧怀舟一猜便是谢春山的作为。 等谢春山缓缓推开门步入的时候,萧怀舟语气嫌弃:“怎么,谢道长这是吝啬自己的仙力,不乐意给我用小清洁术了?” 这一次他出门在外,因为随身带着谢道君的原因,所以平常清理自己都是靠谢春山的小清洁术。 这么看来,谢春山还是有点用处的。 小清洁术洗得非常干净,只是你根本感觉不到你自己已经洗了澡,只会在一瞬间觉得神清气爽。 没有了洗澡的仪式感,但终究是把自己给清理干净了。 谢春山绕过萧怀舟没有说话,他走到木桶的旁边,伸出手探了探水温。 两根手指浅浅的进入清水里,谢春山本就生的白,指尖泡进水中之后,一眼望去会觉得这桶洗澡水特别清澄。 萧怀舟盯着斑驳的木桶外壁看了许久,不得不承认其貌不扬的木桶里面确实很适合泡澡。 但他心中还有些膈应。 只听谢春山道:“水温刚好,木桶内壁我已施了法,有屏蔽术在,水不会接触到内壁,很干净。” 谢春山是了解萧怀舟的。 毕竟在萧王府住了三年,平日里即使不出房门,在观书絮絮叨叨的指挥中也能听出萧怀舟对于精致生活的各种要求。 只是现在他们二人在外面,定然不会有萧王府的那么精致。 萧怀舟狐疑的打量着谢春山:“你很不对劲,为什么不用小清洁术?” 谢春山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在弥漫水气的木桶里面蒸腾了一会儿,微微的粉红色透过毛细血管渗出来,看起来气色尚好。 他道:“你的肩头符咒阴寒入骨,温水坐浴,最是祛风散寒,况且现在外面天潮雨湿,小清洁术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这番解释倒是毫无破绽。 萧怀舟半信半疑。 他总还觉得谢春山有什么在瞒着他。 可玲珑骨已经拿到手了,前世的谢春山在灵府修复之后那般风姿卓越,不可一世。 这辈子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想玩他心安理得的开始解自己衣服扣子。 这两天确实很累,谁不想舒舒服服的泡一个热水澡呢? 萧怀舟解了一半,扭头看一下谢春山:“谢道君要在这观赏吗?” 谢春山耳根子有些微微泛红,举步退了出去。 一直到走出门口合上木门,谢春山脚底才一个踉跄,以手扶住朱红色门柱,才堪堪稳住身形。 他背后那些如血色花开的印记,又开始慢慢的弥散出来,一层一层淹透身上的白袍,带着浓烈的血腥气。 谢春山稳了稳身形,动作缓慢,从腰间锦囊里拿出三粒化寿丹,一口吞服下去。 化寿丹的作用来的比之前更加缓慢,甚至加大了三倍的药量,也不一定能达成之前半数效果。 谢春山扶着门框喘息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将身体调息好,身上嫣红色的血迹逐渐褪去,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只是面色更惨白一些。 他不是不想直接给萧怀舟施展小清洁术,因为每到晚上施展小清洁术的时候,萧怀舟总是会安安静静坐在他身边。 任凭他施法。 这种安静的独处时光他很珍惜,这也是他每一夜可以去到萧怀舟房间的理由。 可如今,他的法术和他的寿元,接下来都将要用在更加重要的地方。 这些小型的法术能不消耗法力,就尽量不去消耗。 他不知道那一天还有多久到来,可在那一天到来之前,他只想多陪一天萧怀舟。 哪怕只多陪一刻钟。 一场小清洁术,便可以多陪一瞬。 每日攒下这些法术来,就可以多看他一眼。 屋子里传来的水声,让谢春山心中无比宁静。 一时间竟生出了岁月静好的意味。 如果岁月真的能像今日这般慢慢的流淌过去,该有多好。 腰间那根可以传令的羽毛闪烁,应该是谢长行发来了信息。 谢春山深呼吸一声,按下了翎羽。 那头谢长行声音略有些焦灼:“大师兄,钱塘镇上方有一些古怪,你在钱塘一定要小心,我总觉得那里不够安全。” 确实是不够安全。 在进来之前,谢春山就已经注意到钱塘镇上方的气息。 几乎与皇宫里面上古大阵泄露的气息一模一样。 可钱塘镇上方并没有阵法,这古怪也就暂时探究不出是什么古怪。 本来凭谢春山的能力,随随便便起个问天课,用自己的本命剑探寻一下便可知端倪。 可如今他仙力四溢,随时有可能垂垂老去,灰飞烟灭。 不能再擅动法术。 况且谢春山观测到,钱塘镇上方的诡异,并不是自他们进来之后才出现的。 而是早就有征兆,所以看起来并不是冲着他们而人。 既然不是冲着他们二人,便暂时对他们二人没有威胁。 他们只需要静观其变就可以。 “可还有化寿丹?”谢春山语气沙哑。 谢长行在那头楞了一楞:“玲珑骨已经没有用了吗?师兄你的灵府?!!” “我心志不坚,玲珑骨无法与灵府融合。” 简简单单几个字,谢长行已经估摸出了他这位大师兄现在的情况。 心志不坚,与修道者而言是一个无法更改的大问题。 说简单点叫心志不坚。 说难听一点,就是产生了心魔。 心魔一物,与修道者同根同源,是一道跨不过去的坎。 他们一直在归云仙府之上苦修,很少会涉猎凡尘。 没有爱恨欲望,没有贪嗔痴念。 自然也就没有这么多产生心魔的机会。 可大师兄不一样。 大师兄修的是无情之道,要证无情之道就必须下凡尘,沾俗世。 从凡尘之中再入道,万物皆抛,方可成无情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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