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刚刚离开花楼的谢春山,被之前指导他如何讨人欢心的莺莺燕燕团团围住。 连花楼主事人也很好奇:“这位道君,没能陪客人出去过夜?可得了什么赏赐?” 没有别的原因,主要是这位道君看起来气质绝佳,若他为了投别人所好,扮出这副模样,可真是个值得栽培的好苗子。 花楼主事人脑中算钱的算盘已经打得噼里啪啦直响。 很明显这位道君没有能够跟恩客出去过夜,多半是被拒绝了。 被拒绝了好啊,待他温声软语安抚了这人,再纳入麾下。 花楼的生意岂不是蒸蒸日上。 做生意嘛,遇到合适的人选,就得讲究一个强取豪夺。 花楼主事人半推半就的将谢春山拦在门口,随便找了个由头。 谢春山闻言,目光落在手中的那捧铜钱上,脸上神色淡淡。 花楼主事人有些嫌弃:“这个人可真是小气,几个铜板便将你打发了,还是我怜惜你,不如我帮你将这些铜板换成金子,你有空来替我撑撑场子?” 这种仙风道骨的人啊,只要往这里一站,那便是整个花楼的招牌。 一共二十几个铜板,若是换成二十几粒金子,那可真是一笔巨款。 然而谢春山神色淡淡,丝毫没有被打动的迹象,反而视若珍宝的将那几个铜板全都收进怀中,目不斜视往外走。 花楼主事人见人不为所动,给左右的兄弟姐妹使了个眼色,准备上前拦人。 却没想这颜色,刚抛出去人就不能动弹了。 只能斜着眼睛,恐慌地盯着谢春山抬手举步,镇定自若的往外走。 真是见了鬼了,手和脚完全动弹不得,连眼珠子都转不回来。 不仅仅是他一个人。 整个喧闹的花楼都一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和恩客都保持着刚才自己最后一个姿势。 无法动弹。 唯有谢春山,毫无顾忌往外走。 走了两步,忽的又如飘忽鬼影一般退回来,出现在主事人面前。 主事人斜出去的眼睛在一瞬间收回,禁锢在人身上的那股奇怪的力量忽的消失。 单单主事人一人收不住力道,猛的摔倒在地。 白衣道君,居高临下。 大片大片淡漠的月光沿着花楼窗帘缝隙漏进来,折射在谢春山的眉眼上。 将他那寡淡的眉眼染上一些不近人情明净清透。 是阳春白雪,是高山仰止。 是满心满意的后悔不该去招惹此人,是寒冷刺骨的濒临死亡的绝望。 花楼主事人趴在地上不住的打哆嗦,这才明白自己觊觎了怎样一个谪仙人物。 归云仙府的道君啊! ??谢春山冰冷无情的目光扫下来,令人噤若寒蝉。 他不会与蝼蚁计较。 但有一件事他须得问一问。 “王都哪里有嫁衣出售?” 作者有话说: 萧怀舟:我等你三日。(乖巧)(眼神清澈)(一本正经) 谢春山:好。 眼见着谢狗转身离去,萧怀舟立刻扛起小包包:私奔,必须私奔!!马不停蹄跑路!!! 谢春山:讲个笑话,继我媳妇儿跟别人成婚之后,我媳妇儿又跟别人跑了…… 关照照:你应该叫谢绿山,不是谢春山。(顶锅盖跑!)
第28章 “嫁……嫁衣???” 花楼主事人一时间没反应过了,脑子里打了,转了好大一圈才颤抖着嗓子回答。 “嫁衣嘛,我们大雍朝的风俗,若是有诚意的话,必须得由求亲之人一针一线自己亲手绣上去……” 当然也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闲情逸致去亲手绣一件嫁衣。 所以大雍朝王都,大多数人都是去秀坊选好嫁衣的款式,让绣娘先将整个衣物从头到尾绣好,只留下最后几个尾针令人亲自绣上去。 以表诚意。 花楼主事人并不知道自己眼前的人不通人世,不知民俗。 原本指望这话说完,便让道君去秀坊看一看。 可没有想到这位白衣道君听完之后,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 只留下一弯淡云遮月,簌簌叶落。 谢长行在花楼外等了许久才等到大师兄出来。 他不放心大师兄。 所以谢春山一出来,他就很殷勤迎了上去,还是不太想放弃大师兄跟他回山的想法。 下山成亲,听听,多离谱的一件事。 “大师兄去哪里,我陪你一道去吧?” 诱骗大师兄回山的第一个方式,就是死缠烂打的跟着大师兄。 “置办嫁衣。” 置办什么? 什么嫁衣? 置什么衣? 谢长行提着剑,几乎要跟不上谢春山的步伐。 看起来他好像才是那个灵府尽碎的人,跟弱鸡似的。 好不容易追上了谢春山,人家已经站在绣楼上,认真专注地观察绣娘。 确切的说,是绣娘手中丝线。 飞针走线,穿花纳锦,描龙刺凤,很快便将一副充满喜气的新嫁衣盖头绣好。 谢春山看了很久,但没有任何的动作。 倒是他的师弟谢长行最后忍不住了,谢长行完全知道自家大师兄是天纵奇才,这么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看,肯定是因为在学习如何去绣好一个东西。 可学会了怎么还不买个布料试试呢? 谢长行拿剑柄拱了拱大师兄的手侧:“大师兄,不买吗?” 谢春山扭过头来,语气严肃。 “没有灵石。” 谢长行:“……” 谢长行这下算是明白,为什么这一次他黏着大师兄,结果大师兄没有立刻把他给赶跑,甚至还纵容自己跟着大师兄去买那什么老什子嫁衣。 竟是因为没有钱! 谢长行双目一闭,只能任命,从锦囊里掏出一些金黄金黄的碎金子。 “他们大雍朝买东西需要这个,灵石老百姓用不上。” 谢长行知道,自己这位大师兄并不是因为穷所以才没钱。 既然是归云仙府的大师兄,那便等于是归云仙府未来的宗主大人。 整个归云仙府的资产都是谢春山一个人的。 而归云仙府纵横整个人间,除了大雍王都之外的每一处城池,都会设立像三清宗一样的地方。 一来是利用自己力所能及的仙法给百姓解决一些没有办法解决的灵异事件,也是修行的一种。 二来,修仙本就是整个人间的信仰,他们身为修仙者,自然会拥有供奉的力量。 而百姓供奉而来的各种东西,到最后通通都会归于归云仙府。 说将来谢春山富可敌国,那也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只是他这位大师兄修的是无情道,素来不管人间事,更是视钱财如粪土,平日里连灵石都不会取用。 高山仰止的阳春白雪,骤然间一步踏入红尘。 还真的是什么都没有准备呢…… 谢长行一路跟在大师兄身后,勤勤恳恳做一个乖巧的荷包。 然后他就发现谢春山所有挑选的东西,皆是最上乘之物,跟皇室大婚的东西都可以一拼。 这哪里是十里红妆,几乎可以说是千里红妆了。 谢长行唯恐天下不乱继续提议:“既然师尊都同意你成亲了,咱们不如就办一场大的,可不能委屈了萧四公子,让王都的人瞧不起我们归云仙府。” “我到时候可以让师弟们把山里的灵鹤全都放出来,他们人间成亲,八抬大轿我都看腻了,咱们让灵鹤开道,绝对给足了王都面子。” 归云仙府的灵鹤,几乎可以被称为使者。 每一处城池设立的修道观之间,大部分都是依靠灵鹤来传递消息,所以民间有一个说法是:灵鹤亲至,谪仙降临。 那是无上的荣耀。 谢长行说完偷偷看着谢春山的脸色,他原本想着大师兄这样对什么都不在乎的人,应该不会同意这么高调。 可看谢春山的样子,好像并没有拒绝的意思。 谢长行:“完犊子了。” 大师兄看起来是真的被萧四公子拿捏的死死的…… 他们俩下午几乎搜罗了整个王都,将所有大婚该备之物全都备了个整整齐齐。 甚至买下了王都最恢宏的一座府邸,与萧王府只有一条街之隔。 凡人娶亲,必须要从出门到入门这一个步骤。 谢春山不会委屈萧怀舟。 原本应该三日内完成的事情,他们只用了一个下午便完成了。 等月上柳梢头的时候,谢春山站在自己的府邸前仔细端详,思索是否还有不妥之处。 他做事向来谨密,滴水不漏,会将所有事情都安排的妥妥帖帖。 从前在归云山府的时候便是如此,所以每一个师弟都将他当做如父亲一般的人物尊敬。 在修炼上,亦是如此。 唯有凡事滴水不漏,才能有机会触摸天道。 谢春山静静站在新置的屋子大堂前,夜风拂过屋檐下八角铜铃,叮叮当当作响。 他住在萧王府的那些岁月,王府的每一处屋檐下都挂着铜铃,甚至连萧怀舟在马车上也挂着铜铃。 谢春山不明白这些铜铃的含义。 但他能记得第一次被萧怀舟所救的时候,耳边除了少年担忧的嗓音,便是铜铃声声。 悠扬入耳。 他还为少年准备了一座八角亭,是特意挑选了带八角亭的屋子。 因为萧怀舟喜欢在亭子里对酌,亦或者弹琴。 他为那个前世的少年准备好了所有的一切。 可他却忘了。 那少年早已不是前世的少年…… 一幅巨大的红绸挂在大堂前,自上而下皆是很浓重的正红色。 嫁衣如火的颜色。 修长的指尖隔空操纵着,有银针金线不停穿梭在红绸的里里外外,每一处刺绣都精致异常。 龙飞凤舞,针脚隐蔽,丝毫不输刚才绣楼里有着数十年绣工的绣娘。 有很多纷乱的回忆在脑海里翻涌。 少年说:“谢道君,我若不成婚,难道你娶我吗?” 少年巧言笑嘻:“好呀,三日,我等你。” 谢春山明知不对。 却还是选择相信。 他怔怔的站在已经绣好的嫁衣面前,直到宫里来的人从背后喊住他。 是太子萧怀柔派人过来了。 大太监一脸卑谦:“谢道君,萧四公子在宫里给您留了东西,道君是否需要一看?” 谢春山独立亭中的身影动了动,没有拒绝。 萧怀舟准备的东西,他都不会再拒绝。 哪怕只是一场欺骗。 月色磅礴撒在大雍皇宫的琉璃瓦上,引得每一片瓦片都泛着幽冷的荧光,好似一头沉睡在夜幕中的深渊巨兽。 将进入其中的每一个人都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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