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恨临死前的城门口,他未能一箭取了萧长翊那狗贼的首级。 既然已经知道萧长翊狼子野心,那么重活一世,他早早便开始锻炼自己的臂力,暗中筹谋了这一个演武场。 如今把他这些秘密全都展现给故里祁看,那是因为他要将故里祁拖下水了。 要扳倒萧长翊,没有同盟怎么行? 从今日起,虽然大婚并没有完成,但他与故里祁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 有他在一时,便可以护着故里祁一时。 同时他也希望,若有朝一日,他与萧长翊兵戎相向的时候,故里祁是选择站在他这一边的。 太子空有皇权而无兵马,他要为太子登上乘龙之位,先未雨绸缪起来。 只是今日练的狠了,手上旧伤复发,整条手臂都有些酥酥麻麻的疼。 观书一边上药一边嘴里念念叨叨的,大多是关心他的话。 萧怀舟不甚在意,上一世他就没有活过二十一岁。 这一世,他也没准备活多久。 故里祁壮的跟头牛犊子似的,虽然个头还没有长开,但臂力惊人。 不愧是草原上出生的猛汉,一连拉弓射掉了三十多个铜钱,还觉得不是很过瘾。 扭头换弓的功夫,故里祁撇见了萧怀舟上药。 左侧肩膀的衣服被拉下一半,露出了纹理流畅的肌肉,莹白如雪的肌肤露在空气中,甚至可以看清楚每一寸血管的模样。 故里祁看失了神,迷迷糊糊就想要往前走。 谁让他们草原都是糙汉呢,这样光洁如玉的,他从未见过。 都道是美玉无瑕。 可那块美玉之上,却横着一条足有七寸长的伤疤。 从左侧肋骨贯穿到脖颈后侧。 再往里进一分,便可直接削断那颗头颅,令人再无生机。 看到疤痕的年岁,怕是已经愈合了有七八年之久。 是谁? 在七八年前竟然会对一个孩子下如此狠手。 故里祁不明所以。 他所身处的东夷风调雨顺,百姓和乐。 除了每年冬天都要迁移之外,整个皇室唯有他一个皇子,从来没有什么勾心斗角。 所以他不明白,为何看起来巍峨壮丽的大雍朝背后竟然藏着无数道暗影。 他不管,他只想将眼前玉雪姿容的萧怀舟带离这片阴霾。 带他纵情草原,自由自在。 故里祁朝前伸出手,想要摸一摸那道伤疤。 “锵”一声,忽如其来的琴弦振动声音贯彻了故里祁整个耳膜。 明明是个毫无杀伤力的乐器,可却好像在一瞬间将他的五脏六腑全部都搅成了渣子。 再多听一声,他就有可能头痛暴裂而亡。 故里祁双手捂着耳朵,这声难挨的琴声穿透骨髓,让他双耳一阵轰鸣,完全听不见外界的声音。 只能凭借着模糊的双眼,看见正在涂药的萧怀舟扭过头。 双唇一张一合,似乎是在说。 “你来做什么?” 故里祁顺着萧怀舟的视线看过去,那里一片繁花似锦屏风后,隐隐约约立着个抱琴的人。 白衣融雪,雾里远山,静默沉立。 周身都是不近人世的仙气。 明明隔着屏风。 故里祁却能感受到那人眉眼里透露出的极致冷感,裹挟着凌厉的杀意。 指尖骤然一凉,失了血色。 仿佛刚才故里祁若是指尖再往前一寸,五指便会齐刷刷被琴声斩断。 碾碎。 丢出去。 谢春山收了琴音,止步抬眼,路过故里祁。 目不斜视。 别人的手指。 不该碰萧怀舟…… 作者有话说: 请原谅谢春山一开始的没有礼貌,因为他之前是仙,不是人,人类的人情世故他并不明白。 但是接下来他会为了萧怀舟,一点一点开始学习,学习如何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的‘人’,学会怎么去爱一个人,怎么去爱萧怀舟。 他现在就是个懵懂的孩子,害怕别人抢走自己的东西,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生气。 生气的点在哪里,只能拙劣地用各种简单粗暴的方式去表达自己的感情。(其实是吃醋了。) 请给他一点时间慢慢学会,学会同别人相处,学会怎么不让萧怀舟为难,学会怎么疼媳妇儿。 在这过程中,舟舟只需要左拥右抱(bushi),除了故里,接下来还会有更有实力的情敌出现。(顶锅盖跑路) 谢春山:不许碰我媳妇儿。 故里祁:这分明是我媳妇儿!! ‘啾’一道抛物线,某个不明物体被丢了出去。 谢霸总:好了,媳妇儿,只有我们两了。 注1:引用自百度,未找到来处但非本人原创,如有人知道来自哪本书,欢迎告知我会立刻标注。
第27章 萧怀舟将肩上掉落的衣衫拢了拢,盖住那条蜿蜒可怕的伤疤。 “谢道君刚才那道琴音好威风,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来刺杀呢。” “我来弹琴。” 哄你开心。 萧怀舟目光落在谢春山怀中捧着的那把月琴上。 是他送的那把。 竟然还没丢。 “谢道君可知,此处是何地?” “花楼。” “好啊,既然知道,你还要在这里学着那些人给我弹曲子,讨我欢心?” 这是连尊严都不要了吗。 谢春山不语,却自己寻了把椅子坐下,撩拨了两下琴弦。 萧怀舟冷嗤:“行啊,我倒想看看,高悬明月是怎么走下山头来,哄别人开心的。” 悠悠扬扬的曲调从谢春山指尖缓慢流淌出来,只一瞬间便将萧怀舟带回了前世那段无忧无虑的岁月。 这是他写的句子。 谢春山全都记起来了。 谢春山骨节分明,每一跟手指都落在琴弦上该落下的位置,他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并不比花楼任何一个艺人技术差。 甚至,远超了萧怀舟自己。 只是谢春山的眼神空灵,即使是流畅的学习着花楼人如何讨好人的手段,却依旧掩盖不住他身上那股清冷的味道。 他本该,是高悬于天际的明月。 不问人世,不谈私情。 高坐神坛,俯视众生。 可如今,谢春山全都想起来了,然后便开始模仿着人的模样,去学如何讨另一个人的欢心。 萧怀舟忽然觉得很酸涩。 大抵人世间的情情爱爱都是如此,一个人放手了,另一个人才会追悔莫及。 这一世,他只想让谢春山继续高坐神坛上,渎神这个念头,他早弃了。 如今谢春山笨拙得哄人开心,就恍若他当初夜夜在屋子外面弹月琴一样。 一厢情愿的付出,原来是这般可笑。 那夜的雨,和谢春山躲掉的箭,纠缠在回忆里。 让人窒息。 这曲子是无论如何都没法听下去。 萧怀舟这一世有自己的路要走,他不想因为谢春山破坏了自己的计划。 东夷是一定要去,故里祁也一定得跟着。 所以只能拒绝谢春山。 他随手从旁边的聚宝盆中抓了一把铜钱,甩到谢春山脚下。 “别弹了,赏你了。” 他想着这种打发乞丐的方式,应该足够羞辱人了。 希望谢春山可以知难而退。 继续回到归云仙府,做他举世无双的谢宗主。 淅淅沥沥的铜钱满地滚,滚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 清脆的声音也打断了悠扬的琴声。 萧怀舟在心中默数着,谢春山因为愤怒,即将拂袖而去的时间。 可却只能看见谢春山低头打量着满地铜钱,然后真诚发问。 “你开心了吗?” 一双悲悯众生的眼中,竟然含着涉世未深的单纯。 萧怀舟有一瞬间的失神,最终还是狠下心来:“开心了,你可以走了,我还要跟故里祁把酒言欢,你别在这扫我兴。” 谢春山好像根本没听见后面的话。 他将月琴妥帖安置好,俯下身来,像那些散落的铜钱一枚一枚全都拾起来。 合与掌心。 眉间竟有几分喜色。 “他们说,若有打赏,便是曲子令人开心了。” 谢春山单手捧着那捧铜钱。 像个孩子一样,看向萧怀舟的目光,清澈而深情。 萧怀舟:“……” 这是哪个不靠谱的教他的。 打赏是没错,可打赏那也是打赏个数十两银子,哪有拿一堆铜钱来打赏的。 怪他。 怪他上辈子没有教好谢春山。 只一味的把这位道君高高捧在上面,忘了把他拉进凡尘里,去体会一下人间七苦。 到养成了他这种单纯到极致的性子。 “那他们还和你说了什么?” 萧怀舟扶额叹息。 “若有打赏,说明那人欢喜,今夜便要同我出去过夜。” “萧怀舟,我们过夜去吧。” 刚刚从震耳欲聋的那一声耳鸣中缓过神来的故里祁,一下子耳朵里就钻进了那句话。 “萧怀舟,过夜去吧。” 故里祁:“!!!” 要不是打不过,他恨不得撸起袖子就跟这位道君干上一场。 夺妻之恨啊。 哪有明目张胆的先搅乱了他们俩的婚礼,又跑来这里抢人来的!! 这是把他东夷当做什么了? 故里祁右手将那只长弓紧紧捏住,搭在弓身上的手青筋毕露。 令人一点也不怀疑,下一秒他就有可能拉弓上弦,直指谢春山的印堂。 草原少年生起气来,毕竟是年轻,未必顾得上两国之间的联谊。 可等故里祁真的想要抬起弓箭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完全手上用不上力气。 此刻已经不能算是他紧紧的抓着弓箭了,而是他的手乃至于整条手臂,都被一种无形的压力紧紧的压制在弓箭上。 半寸都挪动不了。 这是故里祁第二次体会到什么叫来做仙人的压迫感。 上一次是在他大婚典礼上。 叨! 又是这招。 故里祁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谢春山从自己面前走过去,目不斜视。 镇定自若的走到萧怀舟身边。 萧怀舟飞速的把自己肩头掉落的外伤给拉了上来,遮掩住右肩上淋漓可怕的伤口。 那道伤口,谢春山曾触摸过。 但他应该已经忘了。 萧怀舟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谢春山也刚好走到了他面前。 只见白衣道君俯下身来,修长的骨节落在他的右肩头,那道刀疤处。 萧怀舟很不自在的侧过身,他原以为谢春山想要揭开他的衣服,看仔细那道伤痕。 可没想到谢春山只是帮他把衣襟整理好,然后便松开了他。 奇怪的是,隔着衣服分明感受不到指腹的温暖,可是萧怀舟却无端端觉得,刀口处像一团火,烧的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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