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青布铺面的马车逆着落日的余晖,在满地扬起的尘土中慢腾腾地行到他面前,车前头顶盖着斗笠遮阳的马车夫长长“吁——”了一声停住了马车。 车夫纵身一跃下车,绕去马车后面取出一个类似马扎的小凳子,摊开放在河边,又支起一个烧火的架子,这才摘了头顶的斗笠。 原先车夫的脸隐在斗笠下看不清楚,如今全露了出来,赵扬看了个清楚。那是个正正方方让人无甚惊奇的国字脸,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马车夫标准脸型。 标准脸型的马车夫亦是一身标准的粗布蓝衫短打,脚尖一点,身影倏地腾空而起,似飞鸟般一头钻进林间,片刻后,再出来时,怀中已抱了满满一堆砍好的柴火。把柴火堆好后,车夫又脚步如风地自马车后取出一个云纹铜壶,身影一掠就飞去河中取了满满的清水。 一直到铜壶挂在架子上烧起水,车夫都看都没看赵扬一眼。 赵扬心中的小算盘却已噼里啪啦打起来。 难道……这是命格酱给他安排的工具人?毕竟这脸、这功用看着也太像个工具人了,定是同神兽一样,是专程给他派来的,不然怎么他一想喝水,就有人给他送开水来了? 赵扬立起身,掸了掸灰白长衫上的浮尘,又整了整发饰仪容,安安静静等着车夫来招呼他。 可车夫恍若不觉,待将火苗拨弄得呲呲燃旺,便垂首立去了马车旁边。 车帘一掀,一位衣着华贵、头戴白玉冠的俊俏青衣公子把玩着手中的纤长玉笛,悠悠然踏步走下马车。 那人面若寒玉,俊美无俦,明明是一副冰冷模样,偏偏生了副多情的丹凤眼。 难不成又是某位主角? 可赵扬在脑海中搜罗了半天,也不记得有这么一号人物啊。 那人缓缓前行两步,手握坠着碧绿穗须的玉笛,在左手心敲了两下,这才抬起那双狭长的丹凤眼朝赵扬淡淡一瞥,嘴角微微扬起,颔首算是示礼。 这轻轻的一笑,便恰如那千树万树的桃花灼灼盛放。 赵扬仿佛看到眼前碧波潭影,映满桃花云霞。 作者有话要说: 我:恭……恭喜,您……终于出场了。 青衣公子:呵,现在才安排我出场,不考虑给我个主角当当吗? 我:那……您看和另一主角搅基的安排……能接受吗? 青衣公子折扇一摇:罢了,我还是独美吧。 第24章 青衣公子 青衣公子同他打完招呼,便优雅地踱步去往马扎,掀起青色绸衫坐在了烧着水的铜壶前,又将玉笛置入袖中,换出一把折扇,半眯着眼扇风赏景。 原来那马车夫是这位翩翩佳公子的工具人…… 赵扬恍然领悟后,顿感心酸。 【命格酱,这水不是你安排这车夫给我烧的吗?】 命格酱似乎还未吃完,嘴里呜呜哝哝:【你肿么会这样惹为?】 他就不该期望太高的! 很快,水咕噜咕噜冒起了泡,车夫手脚麻利地熄灭了壶底的火。 坐在小马扎上的风流公子收扇回袖,再换出个叠成了小方块的绢帕,一层一层优雅地展开,直至露出其中包裹的粒粒茶叶。 那丝绢的一角还绣着一枚细长的青竹叶,甚是精致。 青衣公子将绢帕中心的茶叶尽数抖入壶中,稍等片刻后,又从车夫手中接过一只纹饰繁复的铜杯,倒出些茶水放到身边的平坦岩石上晾着,这才从百宝袖中摸出本书卷,悠闲坐靠着看书。 赵扬抱着思逢剑,佩服得五体投地。 作为装出了校草美誉的装逼,他没想到眼前这人竟然比他还能装。 刚才他就想吐槽了,一边烤火一边扇风,此人莫不是个精神分裂,现在太阳都要下山了,竟然还要表演摸黑看书? 赵扬背倚着岩石,托着下巴思索此人的真实来意。 怎么看怎么都像是专门候着他的。 是敌,还是友? 算了,先不想这么多了,再想他就要渴死了。不管怎么样,上去讨杯水喝,再见招拆招吧。 赵扬提溜着宝剑,踏步向前,亦是一派朗月清风地开口:“这位兄台,敢问吃过了没啊?” 中国沿用了万年的排位第一的寒暄话总不会错吧? 青衣公子合上书,缓缓抬起眼看他。 夕阳斜晖中,赵扬虽然衣角都是飞灰,但一袭白衣凛然,映着夕阳余晖,目光沉静,风骨傲然,颇能唬人。 “还没,谢谢赵盟主关心。”青衣公子站起来,笑意漾在狭长的眼尾里,“赵盟主不认得在下了?” 又是老相识? 赵扬尴尬一笑:“嗯哼?” “在下洮山清音派叶先圻,曾在天鸣山庄有幸得见少庄主一面。少庄主风姿卓然,在下甚是钦佩。”青衣公子抱拳微笑。 叶先圻? 好耳熟。 原作里好像说,此人是医药世家叶家的大公子,是和薛小受一起攻上魔教总坛的人,最后因为医术精湛被谢逢留下照顾体弱多病的薛竟谦了。 说起来,最后谢逢的身死还是他促成的呢,是他给百毒不侵的谢逢下了媚药,迷得谢逢找不着北,这才使赫连幕有机可趁。 记得原作描述里说此人仙风道骨,不为权势屈折,好救助弱小,是个正人君子。 ——倒是可以结交。 赵扬料想对方肯定没想到他读过原作,心下未免得意,当下“奥”了一声,装作恍然忆起的模样,抱拳高声笑道:“幸会,幸会,久闻公子大名,今日得见,果然不同凡响。” 这下换叶先圻呆了一呆,大概是没想到深山老林竟然还能遇到商业互吹,片刻后才回了神,摆手道:“赵盟主过奖了,叶某惭愧。对了,赵盟主这是要去哪里?” 看,不仅互相恭维,还一个问吃过了,一个问去哪里,多么弘扬传统文化。 “回庄。唉,走了一天了,正口渴得慌。”赵扬说着,装作不经意地朝那岩石上放着的铜杯瞟了一眼。 “哦?”叶先圻心领神会,给了车夫一个眼神,车夫立刻双手将茶奉上。叶先圻接过茶杯,递至赵扬面前,“巧了,在下正好晾了杯茶水,赵盟主若不嫌弃,先喝了解解渴吧。” 赵扬求之不得,怎会嫌弃,回了句:“多谢!”就接过茶水,小心地啜饮上了。 叶先圻手中的书不知何时已经换成了折扇,扇柄在手中一转,道:“正好在下也要去落霞镇。若赵盟主不嫌弃,可与在下同乘。” 这叶先圻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 怎么他想要什么都知道啊! 赵扬按捺下心中狂喜,尽量语气平静:“甚好。叶公子不必如此客气,直接喊我赵……哥就好。” 该死!水还没喝几口,一个不小心,他差点把真名给吐了出来。 “赵……哥?”叶先圻面上闪过了一丝迷茫的神色,但只是一瞬,就又笑道:“有意思。好啊,那……赵哥不若也称呼我叶哥吧。” “好的,咳,没问题。”赵扬装作毫不在意地将杯中水一饮而尽。 水才下肚,空空如也的胃受到了刺激,立刻适时地“咕”地响了一声。 叶先圻嘴角弧度弯得更甚:“想必赵哥也还没吃过吧,来,我们先去搞点吃的。” 不知为什么,赵扬总觉得这叶先圻语气有点怪,可能是第一次在这个世界被人喊“赵哥”?不太习惯导致? 原先在公司里,别人都是喊他“扬哥”,如今得隐姓埋名,只得委屈用姓氏了。 叶先圻手一抬,工具人车夫就毕恭毕敬递上一柄金光闪闪的鱼叉。 赵扬瞠目结舌,这人的装备真是齐全,百宝车里什么都有哇。 叶先圻接了那三头的鱼叉,便飞身跃上河边的那方巨石,将长袖一卷,目光炯炯凝视湍急水流。 赵扬也不禁紧张起来,探着头望着。 未及片刻,眼前银线一闪,鱼叉已然迸入水中,在河心溅起一蕊白花。几乎同时,一片青影闪过,竟是那叶先圻飞身而出,足尖若蜻蜓点水飘行水面,身影过处缀下点点波心,顷刻之间便从河心拔了鱼叉旋身回岸。 飘扬的青色绸衣映着斜阳柔光缓缓垂落,叶先圻手中擎着的鱼叉仿若得胜旌旗。 “如何?”叶先圻高举的鱼叉上面粘着条垂死蹦跶的石斑鱼。 赵扬忙不迭点头,更是热泪盈眶——这干净利落娴熟的叉鱼手法、这比凌波微步还凌波的轻功,真是活生生的又一大腿啊! 工具人车夫将叶先圻前后叉来的数条河鱼麻溜地开膛破肚,又洗净穿好,就着刚才烧水的柴火继续烤熟,递给两人吃。 赵扬忙不迭接过烤鱼。 “赵哥,你怎会只身一人在山间赶路?”叶先圻热络地询问道。 “落难。”赵扬言简意赅,留着嘴啃鱼。 叶先圻叹了口气:“江湖皆传赵盟主大婚当日被魔教劫走。消息一出,正派武林尽皆哗然。凤栩山庄少庄主薛竟谦第一个站了出来,号召白道,正欲攻上魔教总坛为你讨回公道。我听闻天鸣山庄二大院五大堂的高手也赶往落霞镇,誓要为少庄主报折辱之仇。” 赵的鱼啃到一半,闻言不禁悲从中来。 天知道他只想过好小日子啊,根本不想凑什么热闹。他只剩一条可以祸祸的小命了,实在是经不起折腾了。 嘴里的鱼瞬间不香了,赵扬发自肺腑地长叹一声:“叶哥有所不知啊,此事说来话长,眼下须得尽快阻止他们。” “阻止他们?”叶先圻奇道。 “嗯。”赵扬点点头,“其实当日给我下毒劫走我的人,可能不是魔教。” 他抬头看见叶先圻疑惑的神色,继续道:“我听他们喊劫我的那人叫‘门主’,便料想应该不是魔教。他们把我软禁在山中的一处木屋里,我趁他们不备,从悬崖跳了下去。万幸被树木挂住,这才捡回一条性命。” 他和叶先圻不过萍水相逢,若是一一解释实在是太复杂,估计人家也不信。萧应想杀他倒是板上钉钉的事,不如长话短说,也省得多费口舌。 “原来如此。”叶先圻的声音意味深长,“幸好赵哥无恙。如今看到赵哥安然归来,老庄主在天之灵定然也会感到安慰。” 赵扬被这一声声的“赵哥”喊得眼皮直跳。 感到安慰啥啊,赵铭之早就死得透透的了。 他尴尬地点了点头,不欲再聊此类话题,转而专心致志地就着篝火将鱼肉中的鱼刺小心地剔出。 待两人吃罢,夕阳早已没入西山,一弯上弦月静静挂在树梢,洒下一地银光。 车夫熄了火堆,邀请二人上车。 赵扬从善如流地跟着叶先圻跨进车厢。 马车从外面看着甚是朴素,不想里面却别有洞天。 赵扬仔细一瞧,卧槽这不是榻榻米么?!
131 首页 上一页 22 23 24 25 26 2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