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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早回来，发觉乐明煦今日格外沉默，吃饭前一句话没说，不时露出一种怀疑人生的表情，看看自己肚子，又看看越泽言的脸。 武王爷不知道怎么回事，觉得乐明煦看自己时有点害怕，又有点嫌弃。 等到洗漱完毕，躺在床上，乐明煦把自己裹进被子里，不吭声也不回应的时候，越泽言放弃了每晚的夜间活动，从背后搂着他静静躺了一会，忍不住问道：“怎么了，你心情不好？” 乐明煦迟疑片刻，将今天从静夫人那儿看来的事说了一遍：“我有点害怕，太折磨人了。” 不知怎的，乐明煦总觉得自己会很多事情，很多东西，也经历过各种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他似乎失去过一段记忆。 在那些记忆里，他也许无所不能，虽然脑海里什么都记不起来，但他很确定，自己没怀过孕。 怀孕生孩子这件事，他这真的是头一回，十分陌生。 “你若是怕的话，不生也行。”越泽言语气轻松，他对孩子的事可有可无，一直怀着的是顺其自然的心态。 乐明煦翻了个身，盯着他：“你不想有自己的孩子？” 越泽言笑道：“当然想，但你比孩子更重要，这点我还是分得清，况且就算是自己的孩子，也不一定是最好的。” 他想到了他那个哥哥，跟他一样都是先皇的孩子，亲生的，可两人长得不还是区别这么大，可见血缘关系不代表一切。 “那你……”乐明煦想到了回到凉西以后，这人天天拖着自己往床上爬的急切，他真以为越泽言被廖飞光和静夫人刺激到了，想立刻生个孩子。 越泽言低下头，将额头抵在乐明煦肩膀上，忍不住笑出声来：“夫人，你真可爱，为夫只是想找个理由多多与你亲近而已。” 越泽言有些厚脸皮道：“你瞧，这些天我不是连理由都懒得找了，就是想你。” 他伸手抬起乐明煦下巴，温凉的唇从颈部向上，往下巴移去，湿热的吻落下：“早上想你，中午想你，晚上想你，现在更想你。” 乐明煦被他突然探进衣襟的另一只手捏住，忍不住惊叫一声，咬牙切齿道：“你迟早会精尽人亡。” “夫人放心，为夫身强力壮，不用担心这一点。”越泽言掀起被子，将两人一起盖住。 第二天早晨，乐明煦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他察觉到自己被拥在温暖的怀抱中，迷糊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越泽言到这时候还没出门。 回到凉西以后，除了三郡之事，那些新招来的灾民也需要安顿，让他们留在凉西，越泽言几乎大早就爬起来去忙碌。 “今天没事？”乐明煦说话还有些未醒的鼻音。 “劳逸结合。”越泽言道，“午时京城的消息就要过来了。” 乐明煦揉揉眼睛，突然想起来什么，询问：“廖飞光他，你给他什么官职？” 越泽言勾唇：“十六卫提督。” 乐明煦吃惊，一时间彻底清醒了：“十六卫，你能往十六卫塞人？” 禁卫军听令于皇帝，主管大内和官员之事。 十六卫则是京城守卫，专管京城治安，巡夜、救火、禁令、缉捕等等都属于十六卫职能范畴之内。 这样的职位可以说很重要了，所以怎么想也不可能会落到廖飞光手上。 越泽言语气淡定：“上一任提督是个和稀泥的老好人，两边都不得罪，倒也一直当着，但他年岁已高，前阵子中了风，这个职位便空缺下来。京城之中宦官和外戚两边势均力敌，他们都盯着这个位置，都不想对方的人坐上去。” “倒不如推一个第三方的人上去。”乐明煦恍然大悟，懂了为何越泽言去让廖飞光回京投靠丞相孙老。 孙老乃是帝师，他为人清廉，也从不拉帮结派，是个彻头彻尾的保皇党，还是孤臣，他对权势毫无兴趣，唯一喜欢做的事就是处理各方事务，为百姓劳心劳力。 可以这样说，为什么他挂着一个丞相的职称没人动，正是因为第一他很有能力，管理国家的确有一手，留着做苦力是个好人选；第二就是他动摇不了任何一方的势力，两边只要谁想除掉他，动动手指头就行。 他如今年岁也大了，想要收个学生可以理解，在各方势力瞄着十六卫提督的位置蠢蠢欲动的时候，孙老推自己的学生上去，反而没人会反对。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因为争夺这个位置不小心因小失大，那未免太亏，倒不如和之前一样，找个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的人，把这个位置先占住，反正不让对方得到就是赚了。 在廖飞光没有投诚之前，越泽言的确有人选，但当廖飞光站出来以后，他显然更加合适，本就是京城官圈的人，怎么想都和武王没有联系。 他和正室乐明煦不合的事在手握权势的人眼中不是秘密，推他上去，还能恶心一下乐贵妃，何乐不为。 乐明煦和越泽言正在说着悄悄话享受早晨的幸福时光，廖飞光这边有些头大，他知道十六卫提督这个位置不好做，而且武王让他坐，肯定就代表即将会有事发生。 他走马上任不过一周时间。 晚上，十六卫将乐明煦的嫡子哥哥，也就是乐明冉的亲生哥哥，乐尚书嫡子乐俊文下狱。 他因为一个妓子，大闹了怡红楼，打破了大太监田公公干儿子的脑袋，踢断了皇后他嫡亲弟弟国舅爷的小腿。
第197章 替嫁哥儿（二十七） “我没有，爹，我真的没有！”乐俊文两手抓着十六卫牢狱的木栏杆，对着来看他的乐尚书哭号，“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虽然是乐尚书的嫡子，但乐俊文头上还有个大哥乐俊武，平时表现还可以，是块读书的料，有大哥顶着，乐尚书没怎么抓他读书学习，在李氏的纵容之下，乐俊文很快学会了喝花酒，进赌场，欺压身份不如自己的人。 等到乐尚书发现自己这个儿子不成器时，已经来不及了。 但好在平时都有乐贵妃兜着，乐俊文最多也就欺负欺负百姓，不招惹那些地位高的人，乐尚书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平时多半就随意训两句，事情就算过去了。 今天晚上他都躺下准备睡了，乐俊文身边的贴身小厮哭喊着冲了进来，求他救救二少爷，乐尚书这才知道乐俊文干了什么好事。 “国舅爷是你能招惹的？”乐尚书背着手在原地转圈，“还有田高杰，我不是跟你说过虽然他出生不怎么样，但是救过田公公，是田公公过了明面的干儿子，连姓都跟了田公公，你怎么就招惹了这两个人呢！” 乐俊文也很冤枉，他今天喝完酒头就有些晕乎乎的。 今天怡红楼来了个水灵灵的小美人，还是个雏儿，争人的时候他的确脾气有些大，但他顶多只会说点难听的话，不可能动手的。 乐俊文越想越委屈：“爹，他们真不关我的事，我没有动手。” “没有动手！”乐尚书怒发冲冠，要不是栏杆阻拦着，他一脚就要踹在这个儿子身上，“没有动手，怎么那两个人都说是被你打伤的，他们瞎了不成？” 乐俊文说了许多遍，连乐尚书都不信，其他人自然更不信，但他心里清楚，自己的确是没有动手。 等到了后半夜，乐俊文都开始怀疑起自己来，心道难不成是自己喝得太醉，打了人都记不得。 带人进来的廖飞光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对自己的岳父乐尚书态度很好，乐尚书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儿就交给你了，好生照看着他。” 廖飞光点头：“岳父放心。” 乐尚书满面忧愁地走出牢房，准备让李氏递牌子进宫。 廖飞光恭敬地将他送走，转过身脸色就平淡了下来。 乐俊文和乐尚书不清楚其中缘由，但他知道。 他来十六卫上任之前，武王就告诉过他，短时间内京城就要变天，乐贵妃没多少好日子了。 联系这件事，那肯定就是越泽言做的了。 在凉西的越泽言午时收到了京城那边的消息，事情很成功，他留在京城的人手不露端倪地挑起了两边人马对乐家的仇恨。 田高杰和国舅爷，都是两个烂泥扶扶不上墙的货色，顶着个名头，但手上并没有实权。 然而关键就在这个名头上，他们两人并不是权利中心里的角色，却是两方人马领头羊最在乎的人，选择他们下手，正是因为动了他们，就不会被轻易放过。 要是乐贵妃忍了，把乐俊文交出去任凭他们处置，事情就算过去了，虽还记恨，但没到撕破脸皮的程度。 可以乐贵妃这些年越来越嚣张的表现来看，她怕是要保定乐俊文，她这一保，就要直面宦官与外戚双方势力直接的炮火。 越泽言坐在窗前桌旁，看着手中纸条，乐明煦站在他身后，探过头，也瞧了一眼：“你是怎么把他们推到一起去的？” 越泽言将纸条折起，丢进角落火盆：“色字头上一把刀，这三人都是好色之徒，也是怡红楼的常客，我只是为他们挑选了一个让他们十分心动，愿意一争的女子。” 他的人跟在乐俊文身边，借着乐俊文醉酒推波助澜，乐俊文是没胆量对田高杰和国舅爷下手的，下手的是越泽言的人，只不过是在暗中，表面上看来，全是乐俊文喝大了丢了脑子弄伤两人。 “你想扳倒乐贵妃？”乐明煦坐在他身边，好奇问道。 越泽言勾起唇角：“她只是第一步，我想动的，是我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兄。” 乐明煦眨巴两下眼睛，猜到了越泽言的用意，他有些不太相信：“皇帝他真愿意为了乐贵妃出头？” 越泽言嗤笑：“他不是为了乐贵妃出头，他是为了自己的脸面出头，他这个人小肚鸡肠，面子比天大。下面人绕过他想弄死他目前最宠爱的贵妃，甚至直接逼到他面前区，他连我的存在都不能忍，难道能忍下这口气？” 皇帝毕竟是皇帝，越泽言垂下眼，握住乐明煦的手把玩起来，心中思索，他从一开始就不是针对乐贵妃，而是针对的皇帝。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外戚和宦官再怎么横行霸道，但总归是在皇帝纵容之下才做到这种程度，当皇帝回头想要算账时，这两方势力就会发现，一切并不如他们想的那么美好。 可因为他的纵容，这些年，两方势力终究还是培养起了人手，多少有了底气，已经享受过之前的无所不能，野心被养大了，谁还服他那个皇兄呢。 两方对垒，也许能维持住微妙的平衡，甚至继续维持个十来年都有可能，但三方混战，就身不由己了。 京城乱起来，百姓日子难过，皇帝的名声会越来越差，而越泽言的四郡土地就越能借着这个时间保平安，休养生息。 “想不想出城去看看？”越泽言突然抬头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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