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臻朝出现在门口的小狼招手,不走心的敷衍陈玉,“说的对,然后呢?” 陈玉深深皱眉。 沈木君为什么想要给太子留下个好印象? 有什么用,即使现在有个好印象,也拍马比不上李晓朝等人已经具有的优势。 除非......沈木君意不在此。 陈玉脑中猛地闪过灵光,脱口而出,“他不是为火药包!” 熟门熟路窝在唐臻腿上的小狼被陈玉突如其来的亢奋,吓得猛地抬起头,发出稚嫩的咆哮。 唐臻莞尔,故意将手指往狼嘴里送,用柔软的指腹感受狼牙的尖锐。 他对陈玉的答案还算满意,总算不再逼着陈玉闷头思考。 “孤可以拿出火药包,火药包真正传开之后的事却由不得孤。可惜沈木君没得选,只能赌孤足够强势,可以最大程度的掌握火药包,希望孤能手下留情,别用湖广证明火药包的威力。” 陈玉怔住,眼中晦涩渐深,语气挫败,“我不如他。” 李晓朝正与北疆军蜜里调油,如果火药包落入李晓朝或燕鹄的手中,东南三省已经废了大半、两广距离京都太远、四川关门相爱相杀,如同与世隔绝、龙虎军是随时拼命,完全不顾后果的疯狼,况且这几个月,龙虎军所做的事,陈国公终究要领情。 湖广无疑会是李晓朝和陈国公眼中,最适合验证火药包威力的地方。 如今沈木君去讨好或离间李晓朝和陈国公,已经为时过晚。 所以沈木君立刻用实际行动向太子表明,无论从前发生过什么,从此之后,湖广愿意效忠太子,做太子的后花园。 太子保住湖广,就能兵不血刃的得到湖广。 三千两黄金,只是诚意而已。 从东宫坍塌到沈木君再次进宫,中间总共相隔不到两个时辰,沈木君竟然能看透重重迷雾,率先出招。 怪不得......天下皆知沈思水是墙头草,湖广却永远都能找到新的愿意与其结盟的人。 这等心术,委实可怕。 况且沈木君相比沈思水,只是个尚未而立的小辈而已。 唐臻抓着狼爪,手掌略用力的在狼腹摩挲,像是在检查有没有伤口,眼底极快的闪过迷茫。 虽然与几个月前犯病的模样相差甚远,但是......他眼中的迷茫来得快,走得也快,还有心思分神安慰陈玉。 “你比他年轻。” 陈玉正沉浸在复杂的情绪中,理所当然的没能留意唐臻片刻的异常, 他叹了口气,眉宇间的苦涩不减反增,如同薄雾似的笼罩在眉间。 沈木君尚未而立,只是比他痴长七岁而已。 好在陈玉也不至于因此消沉,他永远记得殿下对他说,他可以犯错。 因为殿下不会犯错。 他比沈木君更忠诚。 相比之下,李晓朝极沉得住气,相隔两日才再次出现在东宫,刚好是他原本就该进宫,例行请安的日子。 唐臻如往常般在花园或暖阁,相比尊卑有别的花厅更能体现君臣亲近的地方见李晓朝,亲自捧起热茶。 李晓朝身着常服,气色相比上次更加红润,再也看不见眼角眉梢的疲惫。边品尝沈木君着人送来福宁宫的新茶,边关心唐臻的日常起居。 “这几日风雨有些重,殿下晚上若是觉得冷,不妨再加床薄被,你的身子弱得久,哪怕最近有养回来的迹象,现在也不能掉以轻心。” 唐臻点头,黑白分明的眼睛不躲不闪,直视李晓朝的目光,莫名给人很乖巧的感觉。 “我知道。” 有关于身体的所有问题,刘御医和陈玉都整日挂在嘴边,偏偏唐臻如今浑身上下最敏锐的地方就是耳朵,想要忽略他们的念叨都不行。 两人闲话片刻,谁都不肯提火药包,仿佛东宫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变成废墟,依旧是一半焦黑,一半破败的模样。 无声的僵持在李晓朝离开皇宫之后升至顶峰。 虽然唐臻没有因此发火,但是陈玉和程诚、梁安都能感觉到,太子殿下在生气。他们默契的坐在角落,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两只极通人性的小狼更是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趴着装睡。 诡异的寂静中,只有唐臻的指节不规律的落在桌面的声音,时不时的提醒众人和小狼,太子殿下的心情依旧没有恢复。 做出决定,唐臻才感觉到指节的痛感,他垂目打量发红的地方,眉宇间满是化不开的冷漠。 “程诚,等会我配个火药包。你拿去,在城内随便找个人少的地方。这次威力不大,周边八尺范围之内不能有活物。” “陈玉,去将孟长明找来。” “梁安,去问、岑威的消息。” 唐臻狠狠咬牙,不明白‘岑威’两个字,为什么忽然变得难以说出口。 第一次拿出火药包是为施尚文的性命,第二次拿出火药包是为李晓朝等人的目光和重视。 岑威可以超额完成的事,他只会做的更好。 程诚等人离开之后,刘御医小心翼翼的从门外探头,做贼似的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道,“殿下,能不能诊脉?” 唐臻抬起眼皮,冷冷的注视刘御医。 他知道刘御医要说什么,以为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身体。 “谢殿下恩典。”刘御医艰难的对抗想要逃跑的本能,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心翼翼的伸出颤抖的手,搭在唐臻的手腕处。 他仔细感受片刻,仔细的问道,“殿下可有心悸胸闷的症状?还有、嗯......会不会频繁起夜?” “没有、不会。”唐臻简洁的给出答案,沉默半晌,在刘御医欲言又止的目光中道,“孤又见到,别人见不到的东西。” 刘御医保持沉默。 如果是十天之前,太子对他这么说,他会笃定的告诉太子,只是病情有反复而已,不用怕。 然而世上没有如果,太子的脉象急剧变差,肯定是受到龙虎少将军失踪的影响,病情有所反复更显得正常。 可是......太子从鬼神手中拿到火药包的方子。 刘御医专门去东宫的废墟走动过,想要从特殊原因形成的环境中寻找新的药材。 想到东宫废墟的纯粹程度,堆积的木材和碎裂的琉璃瓦超过大半都落入地下的巨坑中,刘御医看向唐臻的目光更加复杂。 太子的脉象虽然急转直下,但是远远比不上陛下刚离开京都的时候凶险。以殿下的韧性和毅力,只要别再受到刺激,熬过去只是时间问题。 如今另有他学医几十载,无法窥探的难题。 思索良久,刘御医满脸沉痛的开口,“老夫学艺不精,无法判断,殿下又能见到别人看不见的东西,究竟是因为鬼神显灵,还是病情反复。” 唐臻面无表情的抽回手臂,起身居高临下的俯视刘御医。 虽然没有开口,‘庸医’两个字却写在眼睛中央。 刘御医见状,脸上的惭愧更甚,第一次发自内心的觉得,别人说他是庸医或许没错 因为羞于见人,他扭捏的捂着脸,鬼鬼祟祟的在羽林卫的注视中跑去药房,废寝忘食的研究从东宫废墟带回来的东西。 唐臻目送刘御医离开,坐在最喜欢的窗边闭目养神。不必刘御医多嘴,他就知道,这次病情反复没有大碍。 无论眼前的假象有多逼真,他都能立刻分清现实与虚幻。如同漂泊的落叶生出根系,哪怕再次遇到狂风,身不由己,也不会再迷失方向。 最先回福宁宫的人是梁安,岑威还是没有任何消息,龙虎军却给梁安一封信,银钩铁画的笔锋正是岑威的字迹,可惜日期是在岑威离开京都之前。 唐臻平静的撕开火漆,取出里面的信纸,只有寥寥几行字和熟悉的玉佩。 岑壮虎送给岑威的生辰礼,曾被沈夫人偷走,又回到岑威的手中。 当初唐臻在地下密道骗胡柳生,岑威在隔壁听到动静,闹得半个皇宫不得安宁,让唐臻有足够的时间收拾痕迹。两人便是通过这块麒麟踏祥云的玉佩,心照不宣彼此都做过什么,知道什么。 ‘如果我回不来,拿着玉佩找岑戎,任何事,他都会答应你,父亲和叔父也会帮忙。’
第141章 一合一 梁安没敢偷瞄信纸上的字,退后两步,有些急切的道,“李校尉还有其他嘱咐。新的十二月牡丹已经送到京都,殿下随时都可以派人去京都岑府取花。” “巧木村已经做出殿下想要的木地板,目前有两种不同的花纹,可惜工艺太精细,想要铺满整个房间,还得积攒几日。” “杨家村在山中采回野姜,按照殿下所教的方式育种,然后种在自家门前屋后,如今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野姜地。消息传到安乐县,药铺东家和游商陆续赶去杨家村,想要以低价提前定下村民种的良姜。半数村民答应,半数村民咬死不肯松口。” “安乐县内名为‘石板烧烤’的铺子在上月开张,不出意外,这个月就能收回所有的本钱,上个月和本月上旬的账册已经送到京都岑府。” ...... 唐臻单手把玩麒麟踏祥云的玉佩,难得没有嫌弃在他耳边喋喋不休的人聒噪。 十二月是牡丹村最响亮的招牌,顾名思义,每个月都有不同品种和色彩的牡丹绽放。无一例外,皆是传闻中的名品。 木地板是唐臻在巧木村临时起意生出的念头,否则看着来往的游商热火朝天的与村民商议价格,最后满载而归。他双手空空,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野姜是岑威见距离牡丹村和巧木村只有半日距离的杨家村穷困潦倒,玩笑似的求他想想办法。唐臻原本是懒得去管这等闲事,但是岑威愿意替杨家村的村民付出代。 事后唐臻却觉得他很亏,岑威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真的很烂,过程中他被对方的牙齿磕碰数次,险些彻底痿掉。 然而疼痛难耐的同时,这具没用的身体却很诚实,激动的不能自已,连记忆都出现空白,像是没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 他终究还是没做出提起裤子不认账的丢人事,随口给杨家村出了个主意。只是没想到,岑威居然还没将这件事忘在脑后,依旧关注后续。 至于安乐县的铺子,纯属意外。 作为京都附近最富庶的县城,安乐县不仅聚集众多富商,还有很多源源不断吸引富商的方式。 文斗、武斗、乐器、围棋......只要是能想办法分出高下的事,都能在安乐县 找到可以证明自己的地方。 富商可以在这里找到各种人才,用金银或理想感化对方,将其变成自己的门客。 唐臻和岑威去安乐县的日子很巧,刚好是每年举行百门争斗的时间。 前者虽然已经不再漠视周边的所有人和事,但也没有凑热闹的想法,他既看不上所谓的魁首能得到的奖励,也不想成为富商的座上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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