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臻终于肯正眼看陈玉,只是表情有些古怪,似笑非笑的道,“嗯?你看到我做什么布置?” 突如其来的回应令陈玉看到成功的希望,他不假思索的道,“殿下巧用妙计,令齐黎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众矢之的,难道不是想要看他自取灭亡?” “不是”唐臻边摇头,边仔细打量陈玉,正色道,“你的想法不错,我会为你留意实践的机会。” 陈玉愣住。 唐臻又道,“我只是不希望齐黎暴毙的消息传入宫中,父皇会怀疑我。” 陈玉越来越迟疑的脚步彻底停住,满脑子都是不久之前,太子殿下眉宇间一闪而过的匪夷所思。 ......他不想知道,如今在太子殿下心中他是什么形象。 半、点、都、不、想! 唐臻眼中闪过笑意,脚步轻快的丢下陈玉,仔细摩挲藏在广袖中的匕首。 孟长明虽然依旧与陈国公府保持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但是看他与燕翎之间古怪的气氛就知道,这位天才眼中容不下蠢人。他或许会因为好奇,探究齐黎的死因,却不会因此顺便为不熟悉的蠢货报仇。 齐黎的种种行为早就踩在李晓朝的底线,等到齐黎的死讯传开,肯定会有不少目光放在李晓朝的身上。尤其是刚与齐黎爆发激烈的争吵,最有动机的燕翎。 即使燕翎暂时想不到怀疑李晓朝也没关系......唐臻会好心提醒他。 毕竟因为内讧残忍杀害齐黎的罪名,燕翎背不起,陈国公世子也会害怕。 齐黎可不是只靠自己的平民百姓,他是侯爵后代,族人皆是北地栋梁,陈国公的亲信之臣。 否则这次,齐黎也不会被陈国公委以重任。 人轻而易举的潜入齐黎的住处。 其余亲卫在酒楼大口吃肉,大碗喝酒,齐黎自然也不会亏待守在他身边的人。 况且他正郁气难纾,想起燕翎高高在上,仿佛将他当成奴仆呵斥的嘴脸,心中的火气越烧越旺,比留在身边的亲卫更贪得酒意能带来的迷醉。 程诚只是令人乔装成酒馆的伙计,借口东家因为他们买的酒多,特意送来两壶十年的女儿红,齐黎和两名亲卫就因为其中的蒙汗药,睡得与死猪没有区别。 唐臻绕着逼仄的小院绕了整圈,示意程诚将两名亲卫绑住,丢进东厢房。然后拒绝陈玉的陪伴,独自走进正房。 靠窗的饭桌上是几乎没有动筷的佳肴,地上层层叠叠的落着或空或满的酒坛,齐黎姿态扭曲的趴在桌上,人事不省。 唐臻抓住齐黎的头发往后拽,拿出两枚药丸,强行塞入齐黎口中,然后两指按住对方的喉咙用了个巧劲,指腹透过皮肤的震动,清晰的感受到吞咽的动作。 两枚药丸。 一个能解蒙汗药,让齐黎醒过来。 一个会使人浑身酸软,失去力气,开口犹如蚊蝇。 考虑到齐黎是武将,唐臻特意嘱咐程诚,专门制双倍剂量的药丸。 唐臻毫不犹豫的松手,任由齐黎后脑朝下的倒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半刻钟之后,程诚悄无声息的进门,朝着唐臻点头。 自从他来给太子殿下办差,叔父就给他拨了些人手,只听他的命令,军饷和年节的赏赐也单独走东宫的账本。 如今整条巷子都有乔装的羽林卫看守,哪怕齐黎的亲卫忽然赶来或其他人来找齐黎,程诚也有把握能提前带走太子殿下,不会暴露羽林卫的痕迹。 唐臻扬起嘴角,从袖袋中抽出已经被他把玩无数次的匕首,毫不犹豫的在齐黎的大腿刺下。 委顿在地上的身体剧烈的抽搐了下,齐黎发出痛苦却几乎没有声音的□□。 唐臻抽出匕首,这次插入齐黎的右肩。 只一下就彻底废了齐黎的手臂,即使齐黎能活着,这条手臂今后也只能做个摆设。 身为武将,齐黎不可能不知道第二次疼痛的后果。 唐臻再次抽出匕首,贴在齐黎的腰腹部,慢条斯理的擦去上面的血迹,语气平波无澜,“我提醒过你两次,不喜欢你离父皇太近。” 第一次,在沈贵妃的宫中。然后齐黎为燕翎献策,拿出所有免罪令牌,求昌泰帝为端妃收拾烂摊子。 第二次,是齐黎回到京都之后,频繁的求见昌泰帝,唐臻在宫巷与齐黎相遇的时候,提醒过对方,他不喜欢福宁宫有陌生的声音。 然而齐黎依旧如故,没有任何改变。 齐黎是被腿上的剧痛唤醒神志,肩膀的疼痛更加难以忍受,同时也令他生出自己是在做梦的期许。 他的手臂......不能出事! 频繁吞入大量能够快速影响身体的药物,令齐黎的反应变得迟钝许多。 他隐约间看到匕首向下,但是没有再次感受到匕首的存在。 果然是梦? 听见太子的声音,齐黎慢吞吞的转头,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太子,最后所答非所问,“殿下别不高兴,我可以只离你近。” 太子第一次划下匕首,程诚后退半步。 太子第二次划下匕首,程诚又后退半步。 太子拿着匕首在齐黎的腰腹位置擦血,程诚连连退后两步。 听见齐黎的话,程诚眼角眉梢的畏惧立刻转为愤怒,上前狠狠踩在齐黎的胸膛处,呵斥道,“说什么昏话?!” 程诚的黑脸令齐黎陡然惊醒,眼底的茫然如潮水般褪去,大腿和肩膀处的疼痛也越来越清晰,终于清晰的意识到。 不是做梦! 太子面不改色的废了他一条手臂! “太子?!” 齐黎自以为声嘶力竭的呐喊,在唐臻耳中甚至没有病入膏肓的人,交代后事的声音大。 唐臻仔细观察已经擦干净的匕首,满意的点头,笑意盈盈的问齐黎,“有什么话想对孤说?” 齐黎疯狂摇头。 不!这个人怎么可能是太子? 肯定是有人伪装成太子来杀他,背后的人是......燕翎! 原来燕翎找到个容貌与太子如此相像,随时都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代替太子的人! “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在想一些没用的东西。”唐臻挑起眉梢,两只手指捏着匕首的一端,令冰冷兵刃轻飘飘的拍在齐黎的脸上,好心提醒道,“我的耐心有限,你想说什么,一定要抓紧时间。” 险些挣扎的昏厥过去之后,眼前阵阵发黑的齐黎终于认清现实。 无论面前的人是不是太子,对方都能轻而易举的取走他的性命。 “我有话!” “陈国公府有人通敌!” 面临生死威胁,齐黎不敢赌,立刻拿出自认最重要的秘密。 唐臻面露惊讶,矜持的点头,“继续。” “不!”齐黎再次挣扎,“你先放了我!” “我保证,不会告诉太子殿下、你的存在。”齐黎的目光随着唐臻手中的匕首移动,几乎紧缩成针尖,嘶吼道,“我可以给你把柄!陈国公只给我一块令牌,另外块令牌是别人给我的假令牌!” “我想借此机会拿住世子的把柄,所以在端妃薨逝之后,不遗余力的劝燕翎将他手中的令牌给我,由我连同我手中的那块,共同交给陛下。” “只要你告诉燕翎,我当初并非交给陛下两块令牌而是五块,燕翎肯定不会放过我!” 这不仅是他的把柄,同时也是燕翎的把柄。 眼前的人与太子那么像,肯定是燕翎早就准备好的棋子。 齐黎在赌,赌眼前的人不甘心永远做棋子,有反制燕翎的野心。 恍惚间,齐黎似乎听见声轻笑,然后脖颈传来不亚于之前的剧痛。 唐臻继续废物利用,在齐黎的身上找干净的地方擦匕首,喃喃道,“胆大包天又愚蠢,即使逃得过今天,也躲不过明日。” 除非看到活着的希望,否则齐黎肯定不会透露更多被他当成最后救命稻草的信息。 有继续和齐黎耗下去的时间,不如考虑看似惊人的消息背后代表的深意。 当年宁王战功赫赫,烈宗赏无可赏,只能打造六枚免罪令牌。 端妃是陈国公府在后宫的脸面,所以有一块免罪令牌。 燕翎是陈国公府在京都的脸面,手中也有一块免罪令牌。 齐黎临危受命,千里迢迢的赶来京都,陈国公给他块免罪令牌防身。 然后齐黎不知从何处,拿到枚假的免罪令牌,又哄走燕翎手中的那块免罪令牌,真假总共五块,共同交给昌泰帝。 逼昌泰帝为端妃收拾烂摊子的同时,向燕翎展现能力。 退一步,随时可以翻脸不认人,反称枚假令牌来源于燕翎。 唐臻收起匕首,面无表情的转身,脸上丝毫看不到,片刻前的轻松惬意。 齐黎明知道陈国公府有人通敌却不上报。 真假难辨的令牌。 不知不觉被戏耍的燕翎。 ...... 看来如今的北地,未必比京都安稳。 瓦刺给陈国公的压力,远胜外人的想象。以至于陈国公甚至没有精力抓家贼,齐黎这种程度的欺瞒和作乱,在唐臻眼中,几乎与背叛无异。 然而北疆军的敌人不仅有瓦刺,还有突然起势、敌我不明的龙虎军和虎视眈眈已久的省总督。
第99章 一合一 null
第100章 一合一 薛寄,祖上曾是开国功臣。 民间俗语说三代而衰,正是薛寄所在的这种人家。祖宗显赫,奈何有不肖子孙,余人亦资质平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家族日渐衰落却无能无力。 等到薛寄长大,能够承蒙的祖荫,仅是与宁王嫡孙、安定侯世子......共同成为皇子伴读。 彼时没人能想到,从出生起就被落下的薛寄,日后能青云直上,再与陈国公和安定侯平起平坐。 无论日后成宗和薛寄之间有多少龌龊,没人能够否定,成宗是薛寄的贵人。然而薛寄本人,未必不是枭雄。 成宗登基之后,朝野动荡,难以安宁。 烈宗驾崩前勉强按下的官忧民愤愈演愈烈,无时无刻不在动摇成宗的皇位。 成宗经过艰难的抉择,毅然决然的选择用与烈宗完全不同的方式稳定朝堂。他没有再打压对他不满的朝臣,开始随心所欲的提拔既愿意对他表忠诚,又有能力安抚百姓的权臣。 作为成宗曾经的伴读,薛寄没能在最初得到与陈国公和安定侯相同的权力。他因此决定去贵州做成宗的眼睛,不仅希望替成宗镇守西南,更是因为知道,在京都,他永远比不过安定侯。 在成宗的默许之下,薛寄扎根贵州,肆无忌惮的与当地官员和豪绅争夺权力,短短十几年名声鹊起。 贵州、两广、福建皆以薛寄为尊。 如今的两广总兵和梁家军,正是因为没有态度强硬的反抗薛寄,才有幸没在薛寄彻底掌权的时候被清算。 可惜......人心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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