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梨这里又叫大家纷纷散了,只在前面一处小巷子里的清净酒楼里要了一个雅间。 何婉音不知自己是怎么被拖进小巷子里,又怎么被拽进了那雅间里的,反正她整个人都因周梨的出现震撼不已。 事实上她俩这是第一次面对面,在此之前,彼此都不曾见过对方。 何婉音曾经美貌倾城,却不曾想,怎么也没有料想到,如今她再见到周梨,竟然是以这一副丑陋的残躯。 这种巨大的不甘让她一下就忘记了那何致蓝为何还活着的愤怒! 她恨何致蓝是真的,尤其是想到何致蓝还活着,那么何致蓝这个贱人的母亲,是不是也还在?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她心中的恨意忽然如潮水般猛烈汹涌的升起来,只拿一双满是仇恨的眼睛看着何致蓝。 更觉得老天爷的不公平,为什么这母女俩如此歹毒还能活着?要不是何致蓝的母亲,自己的娘怎么可能早早就抑郁而终? 早前还以为她们都死了,自己也算是替母报仇,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何致蓝不但还活着,方才听那些人说,她竟然还去了太常属。 这是还做上了女官! 她凭什么啊? 何致蓝被她这样凶悍的眼神一盯,有些害怕地朝着周梨靠近了两分。 这又让何婉音将怒火转到了周梨的身上。 只是何婉音怎么都没有想过,这个改变自己命运的周梨,看起来是那样平平无奇,既没有当初自己那傲人的身段,也没有当初自己绝美倾城的容颜。 所以何婉音十分想不通,就这样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乡下丫头,凭什么?可事实上现在沦落到这个地步,与周梨又有着莫大的关系,要不是她还活着,那白亦初怎么可能不去战场? 白亦初若是去了战场,一切都将不一样,李司夜一切顺风顺水,哪里还需要自己倾尽全力去帮他? 所以她发出尖利的声音,“是你,是你毁了我!贱人,我要杀了你!”整个人也疯狂起来,四肢并用着,想要朝周梨扑过去。 但她那腿上的缺陷,并不支持她忽然的剧烈动作,因此使得整个人都不平衡,当场就摔倒在了旁边的凳子上。 何婉音不甘心,在人来人往的街上打扫了将近两个时辰左右的她,发鬓已经有些凌乱,抬起头来的一瞬间,那满是疤痕的可怖脸上,不难看出滔天的恨意,但同样给人一种丧家之犬的错觉。 如果何婉音对于何致蓝母女的憎恨,是因为她母亲的郁郁而终,她给转嫁到了这何致蓝母亲身上的缘故。 但对周梨恨,却是无法用言语来衡量了。 何致蓝的母亲只是造成了何婉音失去母亲罢了,但周梨的出现,却将何婉音的整个命运都给改变了。 致使她辛辛苦苦花了那么多年建立起来的基业都毁于一旦。不但如此,身边的人走的走,叛的叛,死的死,眼下就剩下了她这样一个孤家寡人不说,那引以为傲的修长双腿却残废了,倾城的容貌也毁了。 什么都没有了! 何致蓝却不知道什么命运,因此不理解何婉音对于周梨这忽如其来的憎恨。只当她是疯了,嫉妒周梨,便拉着周梨退开了两步:“你不要理会她,她大约是疯了!” 周梨的确没有理会何婉音,而是看朝何致蓝,关心地问道:“你母亲可好?” 何致蓝心中感动,想着她如今日理万机,还能挂记自己的母亲,“还好。”忍不住看了那又被殷十三娘按在凳子上动弹不得的何婉音,心里还是憎恨这何婉音的:“只是被她折磨了这些年,身体大不如从前,气血亏损得厉害,又不能一次大补回来,到底还是要慢慢养。” 万幸自己这丈夫虽是个屠夫,但却是个孝顺善良的,小叔子也争气,在书院里读书时常得先生们夸赞。 她是有一种熬出了头的感觉,但是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今儿忽然在街上叫这何婉音给抓住,着实给她吓了一回。 一开始她真没认出来,这个又瘸又丑的女人是何婉音,直至对方开了口,何致蓝才确定的。 而眼下周梨听得她这话,其实也不难想象这何致蓝母亲的身体状况有多差了。毕竟当初这何婉音不但将这嫡母关在佛堂里,还要隔三差五让其放血在墨里,一起融了给她母亲抄录佛经。 要真是有菩萨的话,不晓得何婉音这是亲手给她亲生母亲平添了 多少孽呢! “既如此,你先回去吧,好生照顾你母亲,这才苦尽甘来呢!”便叫何致蓝早些回去。 科举之事,太常属一手操办,全员加班那是近来常有的事情。所以现在本来就晚,何致蓝也就没有多留,生怕家中丈夫和母亲担心,只朝周梨告辞:“今日之事,再欠了周姑娘你一次恩情,若有可用之处,尽管开口。” 她这要走了,那何婉音似不甘一般,挣扎着想要去朝何致蓝动手。 周梨看着她在殷十三娘单手下,如同那垂死挣扎的蝼蚁一般的何婉音,“没用的,她和她母亲往后都会活得很好,至于你……”今日之事后,周梨不可能再叫她在净城司待着了。 别到时候她做出什么投毒或是当街行凶的疯狂事情来。 去临渊洼和阿姊山挖矿都不错。 何婉音被独臂的殷十三娘按在凳子上,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半张脸都贴在凳面,使得她从脖子以下的身躯,不得不自己来掌控平衡,以此来减轻头部的压力。 但现在她眼见着何致蓝就这样走了,还听到周梨这略带着些挑衅的话,愤怒地挣扎扭动起来。 不过并没有什么效果,反而使得她腿上被晴儿那个叛徒调筋后的伤处传来一阵阵痛楚。 顿时那满是伤疤的脸便应这疼痛而扭成了一团,发出愤怒又痛苦的声音。 叫人听了,很是容易就产生了同情心。 但周梨和殷十三娘知道她是什么人,她们俩的同情心可以给予猫猫狗狗,却如何都不会给她这个人间祸害的。 “你应该好好珍惜的,净城司愿意给你一个做人的机会,可你为什么还不珍惜呢?”现在好了,这么一闹,净城司也不可能留她了。周梨一边说着,朝殷十三娘道:“你封住她的穴道,去火羽卫那边一趟,叫两个人送她去阿姊山挖矿吧。” 殷十三娘自是应了,甚至觉得还有些便宜了何婉音,她这样歹毒的女人,应该给直接凌迟了才是。 她去了,何婉音却保持着刚才的动作,跪在地上撅着屁股,头却侧枕在凳子上。 侧着的脸上,一双充满仇恨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周梨:“你不得好死!你以为你能赢么?不,不可能的,你等着吧,等着那李仪真正掌管了天下,你以为你又能得到什么好下场?” “我有没有好下场,不劳你操心,反正你也看不到,但你的下场,我能看到。”周梨当然比谁都明白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所以她一直在想办法给自己留着后手。 眼下的表哥还是桐树村那个表哥,但往后却不知了。 不过就现在这个忙碌而言,表哥也没有什么机会去享受荣华富贵,他连个醉生梦死的机会都没有,反而如同老牛一般努力为新的国家耕耘。 人啊,忙点好,忙到都没工夫去想别的。 何婉音以为,自己将这亘古不变的道理说来后,应该是能从周梨脸上看到些许不一样的表情。 可哪里晓得周梨一直都很冷静,这种冷静让何婉音产生了一种反感,但是更叫她心里不舒服的,还是周梨那漠不关心的口吻。 所以她觉得周梨都装的,她不信周梨的心理素质真那样强韧,“你难道真的不怕么?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你也不会有什么好结局的!” 然而周梨却没有理会她,而是朝着门外看了一眼,确定没人后,便在何婉音旁边的空凳子上坐下来:“你是不是有一个系统?”她想,要是没有系统,这何婉音此前的种种行为,实在不像是她一人之力就能办得了的。 而她这‘系统’两个字说出口后,何婉音的表情肉眼可见地碎裂开来,整个眼珠子都在眼眶里剧烈地晃动着,难以置信地问:“你,你还知道什么?你也有?” 周梨摇着头:“没有,但我有一帮志同道合的朋友。”果然是有系统的,但是周梨却发现自己一点都不惊讶。 想来也是了,有系统何婉音还落到了现在这副样子,可见那系统金手指也不是万能的。 又或者说,靠这些歪门邪道,就想坐享其成,终究是不靠谱。这人啊,还是得靠自己努力脚踏实地。 何婉音此刻整个人都处于一个懵了的状态中,心里不信周梨的话,她要是没有,怎么知道自己有系统呢?必然也是有的。 但想着想着,又觉得不对劲,她若是真没有,怎么会晓得‘系统’这个词儿呢?因此一个可能性便从她脑子里冒出来了,她不敢相信地发出声音:“你,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周梨侧过身来面对着她,微微一笑,算是回了她的话。 这让何婉音忽然激动起来,“你也是穿……”但话音还没落,就被周梨个打断了,“不是什么稀奇的,这个世界,很多。” 何婉音怔住了,甚至莫名其妙产生出了一种绝望来,以往都有优越感瞬间全无了。周梨那话的意思,不止是自己和她,甚至还有别人。 所以她从来不是什么独一无二。 她没有半点怀疑,忽然觉得这十二属的出现以及女子可入朝为官之事,都变得理所当然了。 因为那暗中有一堆穿越者在试图改变这个封建时代。 但明明时代在变好,可何婉音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她觉得这些本该都是属于自己的荣誉,却平白无故让别人占了去。 她开始回忆起系统消失前那几次说的话,那意思分明就是这个世界上,明明只有自己才是王者,天下怎么变化,都是由自己的掌握的。 可为什么现在会变成了这样?别说这整个天下了,她连自己的命运都没有办法掌握,不甘的哭声和嘶吼夹在在一起,从她嘴里呜呜咽咽地发出来,然后开始无休止地抱怨着老天爷的不公平。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穿越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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