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如今这皇甫越投了灵州,往后还要管他这三十万大军的口粮呢!又是好大的压力,她再不回去,金商馆这帮人要闹翻天了。 不过现在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天下几乎已经成了定局,唯独一个小小的龙玉,倒是暂且不必放在心上。 如今她回去接手这金商馆,好叫表哥能安心接手这真正的朝政了。 只不过他们两人是许久不曾见了,如今才相处几日,便又要匆匆告别,终究是不舍的。 眼见着要到分别的岔路了,周梨依依不舍地看着白亦初,“如今你们也没了什么后顾之忧,快些将那辽兵都赶回草原去,咱们以后就在屛玉县定居,小苍山下听说近来又有了新果苗,等我回头去看了,写信给你。” 白亦初骑在马上,听着她絮絮叨叨的话,一点也不觉得厌烦,他甚少从周梨嘴里听到什么想他的情意绵绵话,信里来往,也只是简单明 了地说正事。 但是感情这种东西,其实也不是说了才会存在。
第131章 “好, 我知道了,你一路保重。”他可以快马行军,到时候不会耽搁行程, 但是却怕周梨因此错过了客栈,夜宿山林。这寒天冻地的,他如何舍得?于是也催促起她来:“快去吧。” 周梨再一次朝他挥手, 果真是调转了马头,朝着另外一条大道去。 随行的几个都是甲字军的小子们,十六七岁,又因家中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因此白亦初便借故让他们送周梨回去,给打发离开了战场。 辽北的铁骑,那平月关门口的陷阱能阻拦去多少白亦初不知道, 且两方军队又悬殊不少, 即便是占据着这最好的位置,易守难攻,但白亦初知晓这牺牲终究是难免的。 这些小子们此刻见周梨是毫不留情就这样走了,十分不解,又因都是熟面孔,毕竟他们跟随甲字军大部队到屛玉县已经几年了,那时候年纪也还小, 所以也是一口一个阿梨姐地叫着。 熟悉周梨的脾气, 也是大胆地开起玩笑来,“阿梨姐,阿初哥可是要上战场去, 这一场恶战又不知几时才能结束,你怎么一点都不伤心难过?” 周梨觉得, 她的软弱,大概已经给予了那一场可怖的恶梦,甚至一度让她差点自尽。现在的未来对于她,是那晴川大道,她是没有什么可畏惧的了。 更何况一开始警示的那个梦里,李司夜和何婉音尚且能阻拦这些辽北大军,难道白亦初他们这些有着真才实干的将军们,还不如那名不符实蠢货李司夜? 所以这一场胜利,最终将是属于后虞的。 “我有什么可伤心难过的?伤心难过又不能改变战事,难不成我这里哭一场,扯着了你们阿初哥的袍子不肯放手,那辽北大军晓得了,会怜我不忍我与你阿初哥受这分别之痛就撤军了?”真要这样儿戏的话,这天下也不会乱起来了。 更何况自己的念念不舍除了给白亦初徒添牵挂烦恼之外,还能有什么用?反正自己的心意他又不是不明白? 几个小子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话题却不知怎么一转,又转到了那灵州去,其中一个只讲起了家中要叫他们娶媳妇的事情。 然后又说才多大的年纪,急个什么?还拿周梨和白亦初来举例。 周梨觉得她和白亦初现在还没成亲也没什么,在自己那个时代在正常不过了,但在这里不一样,她也要考虑这边的情况,一下提倡晚婚晚育,那怕是在老一辈看来就是大逆不道的事情,所以即便她有心让大家都晚些成婚,但也要循序渐进,不敢急于一时。因此听到他们的话,生怕就成了反面教材,只赶紧道:“那可不一样,我们是被耽误了,不然的话早就成亲了。” 几个小子连说是是是,都是被耽误了,又说起那各州府的起义军们来,反正这个年纪的小子们,最是意气风发,嘴里什么都敢说,指点江山那更是信手捏来的。 说着忽然有人提起那早前元先生到屛玉县后,联合去李仪朝着各州府发出的广招女学的帖子来。 少不得是要感慨一回的:“所以说这读书的重要性嘛,明明是提倡各村中先挑选出一两个小姑娘来屛玉县入学,且不需要任何费用,到了那乡里人家,他们不认识,帖子也好,贴榜告示也罢了,都不起什么作用,全凭着一张嘴,这不惹出事情来了。” 周梨是见识过那人传话的可怕性,就如同你猜我画一般,你画你的,我猜我的,简直了。 也正这人传话,传到那乡里人家,导致他们送去屛玉县的,竟然都是些及笄以上的年轻未婚女子们,还说是要送去给李仪选妃。 而元先生给女学生们的年纪,分明是七岁以上,及笄以下。 为何说要定在及笄以下,只因这接二连三来的天灾和战况,还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呢!眼下人口匮乏,颇有些青黄不接的样子了。所以那到了成婚年纪的姑娘,他们自然是不打算再招收来,以免是耽误了其成婚生子。 当然,这个要求写上去的时候,书院那边就分成了两派,一方觉得国之根本,必然是离不得人口的。如果将这些已经到了适婚年纪的姑娘们喊来上学,那不知道还要耽误几年呢!而这每年还不知道又多少老人去世,如此新生的孩童跟不上,以后这国家将是成了什么样子? 但是另外的人又觉得,即便成婚生育要紧,但也不能就此耽误了姑娘们的求学之心,难道年纪及笄以后,就不配求学了么?就因为所生的时代不对,所以便要将这未来的人口增添的重担压在她们的身上? 于是不知道谁开了口,说了一句:“生孩子也不是女人一人就能生的,这不是还需要男子么?你们既然都口口声声要讲究公平公正,那好了,但凡成婚以后的男儿,也别来入学了,再家要么跟着带孩子,要么赶紧去找一份工,反正如何也不能像是从前那般,女子生育后除了要照顾家中老小,还要负责丈夫读书的一切费用,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咱们这些年的努力为了什么?” 这话不知怎么就给从书院传出去了,一致得到了不少女子的赞同,听说还为此拉起了大旗来,大家纷纷跑到书院门口去喊口号。 几个小子绘声绘色地给周梨说道:“我娘他们也去了,还有阿梨姐你元姨和你姐姐,公孙夫人陈夫人他们都去了,你不知道当时那场面好生壮观。” 不过这不是一件是小事请,所以当时他们接了甲字军命令,赶来去豫州的时候,并没有得个结果。 反正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众说纷纭,听说十二属不少人也参与了,好不热闹的。 至于那帮从各州府下赶来的适婚女子们,眼下也不知道如何安顿的。 他们的描述虽然不是那样生动,但是周梨能想象得出来这热闹之处,想必那时候也是人山人海了,只笑道:“也好,不破不立,闹一场正好呢!”虽说大部份的人,都继承了那贞元公的遗志,但也免不得一两颗老鼠屎在其中,还守着他们的糟粕当稀世珍宝呢! 周梨是能想象出李仪这个时候的难处了,也是忍不住苦笑起来,“这上位者可真是不好做呀。” 他们是从绛州和白亦初分开的,走了两天不到就进入了业州地境。其实业州也绛州一般,进衔着燕州,只不过绛州这边的路途更为通便,因此周梨便选择和白亦初走到了半截。 到了业州,直接越过磐州与全州,便能达到地势广袤的灵州了。 只不过这听着虽就需要横跨两个州府而已,但事实上最起码也要走半个月左右。 这便是交通落后的难处了。 一路风雨兼程,自是不必多说,只是听到了磐州之后,便从大陈大人那里得了消息,辽北大军已到了平月关外。 闻言,说不担心是假,这样的大型战役之下,怎么可能不死人呢?但周梨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现在最为重要的任务,便是那粮草之事了。 因去往豫州,少不得是要从这途经磐州,便是和大陈大人打了招呼,须得给这粮草队伍让出这一条绿色通道来。 于是也在这磐州城里留下来了一晚上,和大陈大人制定出了一条最为路来,且这大陈大人则立即派人在沿途设置驿站,到时候能以最快的速度给予运送粮草的队伍补给,换补马匹等。 话说这大陈大人,乃陈慕的大伯,而如今在全州做了知州的,则是陈慕的父亲,因此现在这同僚们为了区分他兄弟两个,便是称呼为大陈大人和小陈大人。 商议得了个结果后,翌日周梨继续启程,却在半途上遇到了从十方州那边过来的一支队伍。 打听之下,周梨有些哭笑不得,竟然是那吴州世族平家的嫡次女平湘莲,他们是在得知上京的李晟和李木远兵败后,立即便打发 人将这女儿往灵州送去给李仪。 又正好借着早前因为乡里人家不识字闹出的误会,往屛玉县送了那么多年轻女郎去,于是他们也是打了这个由头来,说是将这女儿送去伺候李仪,做个丫鬟也使得。 她倘若没有记错的话,平家的嫡长女,曾经是送去了上京给李晟吧? 身边的小子们晓得了,少不得是在嘴里嘀咕,“这平家是有什么大病?好端端养的女儿,专门送去给人做奴婢,什么癖好?” 天晓得有钱人们为何都有这样奇奇怪怪的癖好? 而接下来就这样一条大道,两个队伍自然是一前一后走着。 那平湘莲在虽是在温香暖玉的马车里坐着,但如今已经进入二月天,虽此处还没见那草长莺飞,但是山里也的野杏却也是开始吞霞吐雾,将那还没从寒冬里复燃生命的荒山,点缀得了几分生机出来。 所以她也时不时地挑起车帘,看一看这外面的水光山色。 自然也看到了那个带着一队穿着银甲士兵们的周梨。目光里满是艳羡之色,心想那姑娘好生威武,瞧她这光景,便有些憧憬起来到了屛玉县的人生。 她知道平家什么打算,不过是要叫自己学着大姐姐一般,用身体来取悦陛下,然后以此来维持平家的体面和荣华富贵。 但是她想,靠着女儿卖肉得来的体面,他们该不会觉得外人也这么想,会觉得威风八面?还不知道背地里是怎么戳平家的脊梁骨呢! 可她一个小小的庶女,她拒绝不得,反而只能认命地拜在当家主母的膝下做这个嫡次女,被送往这屛玉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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