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琛见到她,立马迎了上去,含笑道:“夫人这招金蝉脱壳之计,真是用的妙极了!” 他眼神里的欣赏毫不遮掩,明晃晃地几乎要溢出来,秦姝意被他这样直白的目光看着,脸上也有些不由自主地发热。 好在裴景琛看出她的羞涩,并没有再多说,谨慎地望了一圈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才放心地带她上了船。 —— 临安到扬州,一路顺风,水路畅达,至此也不过一天半路程,但因着秦姝意未曾走过水路,故而初初坐船,还是难免头昏脑胀。 裴景琛见她唇无血色、面色苍白,不免心疼,多次下令,让船夫慢些、再慢些。 可是还是拗不过强撑着面色不虞的秦姝意,好说歹说,二人交涉一番,这才用了两天半的时间赶到扬州。 待下了船,裴景琛也并未按照原计划先去拜访太守府,而是带着病仄仄的秦姝意回到了客栈。 客栈地方不大,胜在布置清雅简朴,此时没多少客人,二人刚进来,方脸阔额的客栈老板便笑眯眯地迎了上来。 但见这衣着光鲜的公子哥怀里还搂着一个穿着粗布灰袍的小厮,他也是一愣,但还是殷勤地问道:“公子是要......” “住店,一间房。”还没等他说完,青年就迫不及待地打断了他的话,眼睛从头到尾始终都粘在怀里的人身上。 “世,公子?”他怀里的小厮看起来累得够呛,疲惫不堪,强撑着精神站直了说:“开两间吧。” 裴景琛深皱眉看了还在讲条件的秦姝意一眼,心里尽是无奈,自己 都病成这个样子了,还想着开两间房呢? 若是他不在她身边,这一晚上过去只怕高烧昏过去都无人知晓。 他冷冷扫了一脸震惊的客栈老板一眼,沉声道:“没听到么?我说一间。” 客栈老板被他这彷佛下一秒就要打家劫舍的语气吓的浑身一激灵,伸手抹了抹额上的汗珠,拨弄算盘的动作都有些急促。 “啪。”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 青年眸光幽深,锐利如刀,十分不耐烦,“这些够不够?” “够,够了够了。”老板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地说:“上、上楼左转第三间。” 秦姝意怔怔地听着他们的对话,两条腿彷佛灌了铅,脑子也生了锈,根本没心思反驳,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地发晕,无力地倚着青年的胸膛。 裴景琛看着面前的楼梯,又低头看了怀里安静垂着脑袋的少女,心中又是一酸,一双丹凤眼里失了来时的意气,尽是对她的担忧。 “早知道不带你来了。” 他恨恨地说了一句,语调怨怼,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微微使力将怀里的人拦腰抱了起来,一步步朝着楼上走去。 刚被老板喊过来,本来要带客人上楼的小厮愣在一边,还是出口低声问道:“掌柜的,这,咱们还上去吗?” “混小子!”客栈老板闻言剜了他一眼,“这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口音也不像本地人,你瞧那一身衣着,尽是上好的杭绸料子,全扬州也找不出来十匹。” 他夸赞的话音一顿,又意味深长地补充道:“现在上去,你是不是还嫌自己活的不够长?非得让贵人打你一顿,你才痛快是不是?” 肩上还搭着条白汗巾的小厮听了掌柜说的话,只觉得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青年身高腿长,转眼间已经不见踪影。 掌柜想着方才那两个人的关系,不禁浮现出许多猜测。这打扮分明是一主一仆,可是那光鲜亮丽、气质清贵的公子哥却对一个小厮这般在意,只怕这其中另有隐情。 他的脑海中恍然想到那小厮的模样,虽然面色苍白、疲态尽显,可是眉眼鼻唇长得属实是不错,甚至隐约间还能看出几分女子的清婉意味。 掌柜自以为发现了真相,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方才的公子哥面容也实在是好看,秾艳至极,这样拔尖的样貌只需看上一眼便会叫人终身难忘。 不过想来肯定难以找到能与他的长相相匹配的人,所以才不知道从哪里搜罗来这样一个貌若好女的小厮,来满足自己特殊的癖好。 这世间不知又要有多少姑娘伤心难眠了,两个这般好的郎君,竟?唉,掌柜的轻叹了口气,复又喜笑颜开地把桌上的一锭银收了起来。 他的银子还没捂热乎,楼上又传来青年一道冷冽的声音,方才刚上楼的公子哥正垂眸打量着他。 “去把全城最好的大夫找来,诊金不是问题。” 这人的视线实在是骇人,掌柜才缓过来的心又提了起来,见到他总觉得自己矮人一头,莫名生出折服的冲动。 他连连应道:“是,是,公子放心!” 裴景琛见他答应了下来,这才转身回房,关上门走到床边,看着躺在床上的少女,满目忧色。 他轻声唤着秦姝意的名字,坐在床边,将她扶起来,此时也顾不得什么距离,一脸不忍地将她揽在怀里,把温度正合适的水放在少女干裂的唇边。 “秦姝意,听话,就喝一口,自下了船你还没喝水。”他轻声细语地劝着。 秦姝意虽然脑袋发胀,昏昏沉沉,但也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喝水,可是她实在是喝不下去。 虽然这次来扬州,满打满算只走了两天半,可是她晕船晕的厉害,腹中颠得七荤八素,不仅吃不下东西,现在见了水也想吐。 她勉强睁开双眼,看了一眼面前的茶杯,里面晃着的水波又让她联想到了坐船时的感觉,她深吸一口气,还是摇了摇头。 “世子,我喝不下去。”少女的声音沙哑。 裴景琛没晕过船,身边跟着的也都是些皮糙肉厚的粗汉子。此番是真的不知道竟有人能晕船难受到如此地步,偏偏这人还是秦姝意。 他的眉头拧的打成了结,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这些天在船上,看着她强撑着精神也要来的样子,裴世子没有一刻不在后悔。早知当初在府里时,就应该狠狠心,拒了她。 可偏偏每次只要她露出那样失望的表情,他又总是舍不得,每每都是先败下阵来,实在是不应该。 都怪他,将她纵成了现在这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样子。 从前总以为自己是这姑娘的后盾和退路,真是太自负了。 “秦姝意,你喝不喝?”裴景琛又问。 少女无比坚定地摇了摇头,扁嘴道:“不喝。” “你真不喝?”裴景琛彷佛话本子中诱惑沿路书生的女鬼,眉梢一挑,又耐心地问了一遍。 这次没等秦姝意回答,他又拉长声音,自顾自地补充道:“你若是不喝,我就唇贴唇,渡给你。” 这下秦姝意是没有精神也被激出了两分力气,勉强坐直身子,漂亮的桃花眼里尽是不可思议,又是气恼又是震惊地看着一脸郑重的青年。 良久,她才后知后觉地从喉咙里艰难地憋出一句,“裴景琛!你,你真是,你真是无耻!”
第62章 裴景琛端着茶杯, 毫无不耐,不置可否地看着半倚着的少女,耸了耸肩, 大有她不答应,真的会做出以唇渡水的事情。 “喏。”他把茶杯递过去。 秦姝意蹙眉, 不自觉地侧了侧脑袋, 脑中天人交战良久,还是狠下心来端过水。 平生第一次, 她觉得这水比那些苦药还更难以下咽,整个喉咙里像被火烧,过了一会才稍微缓过那阵不适。 只不过虽然现在脑袋清醒了些, 她也不想和裴景琛说话,只愤愤不平地转过头,连一个眼神都不想给他。 裴景琛看着她微微涨红的侧脸, 原本心中占据了许久的焦灼堪堪被压下去, 只觉得这姑娘实在是可爱的紧, 当下竟也露出了这样的娇憨姿态。 实在是惹人喜爱,恨不得将一整颗心交付给她。 可是秦姝意喝完水后只是稍微提起了些精神, 现在又是一脸疲惫, 半倚着的身子默默地往下滑落, 恨不得直接睡过去, 不再关注身旁的这些事。 裴景琛见她惫懒, 私心里自然也是想让她好好休息, 但是现在不行。 她在船上时身子不适,这一路上却没有歇脚的城镇, 故而困倦了也只能在船舱里休息,带她去甲板上吹风亦不能久留, 唯恐着凉发高烧。 这姑娘昏昏沉沉睡了一路,已经睡得够久了,况且他已经托客栈老板去请了大夫,想必大夫已经快到了,还是让她醒着好。 “秦姝意,别睡。” 裴景琛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秦姝意却皱着眉,并不放在心上,直接转过身背对着他。 “大夫一会就来了,你这样睡着,万一一会喊不起来岂不是让人家干等着?”青年的呼吸凑的更近,又在蛊惑她。 少女捂住耳朵,反驳道:“我能起来。” 颇有一副不听不听就不听的无赖意味,如此撒娇倒也罕见。 房间里静了一瞬,下一秒却响起少女炸了毛的声音。 她一骨碌坐起,面颊上的红晕还没有消退,伸手捂住自己的腰,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青年。 “你,你怎么能这样无赖!”秦姝意的音调不似往日清脆,还夹杂着几分微哑,听起来不像是诘责,更像是恋人之间的撒娇。 裴景琛耸肩,“我不这样,你能起来么?” 秦姝意语塞,不能。 想到方才腰间搭上的手,她心中泛起一阵阵奇异的感觉,甚至能回想出那双手的轮廓。 手掌宽而薄,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双手的骨节停在腰间的骨头上时,甚至会升起一丝酥麻的痒,激得整个人一激灵。 脑中的思绪彷佛脱了线的风筝,越飘越远。秦姝意脸上的羞涩更浓,连忙将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远。 清心寡欲,她怎么能想这些? 上一世跟萧承豫成婚后,也没有这样奇奇怪怪的想法。 自从跟这姑娘成了亲,裴景琛愈发觉得她可爱,尤其是她今天这一连串的反应,反而让裴景琛忘了从前对她的探究,恨不得在她面前翘翘尾巴。 左右现在房中只有他们夫妻两个人,她愈发局促不自然,裴景琛揶揄她的心思便愈燃愈烈,挪了挪身子坐在她身边。 “夫人总这么害羞,日后可怎么办呢?” 秦姝意迟缓的思绪转了转,蓦然反应过来这人说的应当是圆房一事,心中紧张得直打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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