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结束,南淮意带着两个女孩回家。 徐妙早就喝大了,靠在她今天刚看中的那男模怀里,让大家想离开或是想要留下的都随便,她就暂时先进楼上房间休息了。 沙发上坐着的这七个人,都喝的是果汁或者果酒这类没什么酒精含量的,都还清醒。 南淮意微一颔首 ,对两个人的表现很满意,“以后出来,有我在的时候也不能随便喝酒。没有我在的时候,就更不许喝酒了。” “嗯知道的。” 何佳涵的脸上还带着久久都没有散去的红。 助理来开的车。 南淮意跟着喝了几杯,有点昏昏沉沉的,吹了会儿风,才觉得清醒了点。 夜色沉沉。 路边的灯光映射下的橱窗的影子,倒映在南淮意的眸中,灯光在他脸上忽明忽暗地闪过。 车里很安静。 一路都没有人说话。 “早点休息。” “好。” 三个人在庭院中道分开。 许逐溪、南淮意向左边走,何佳涵向右边走。 “逐溪。”临进门前,他叫她。 “嗯?”许逐溪回过神,停下来,转头看他,“怎么了?” 昏暗的光线里,模糊晕染了脸颊,她看着人比花娇。 时间过的真的很快。 南淮意想,她不知不觉地就长大了。 从那么小的一点,长到了现在这个年岁。 她看起来和他上辈子从前长得似乎不那么相似。 眉眼之间有相像的地方,但却又还是不同。 不过这样也正常。 浸泡在关怀和爱里长大的孩子,会有不同,是很正常的。 南淮意的心里忽然生起些不痛快的地方来。 他想起临散场他走过去的时候,她坐在那儿,徐妙那倒霉弟弟还有另外几个南淮意认不出来只觉得眼熟的,都在那儿左右站着或是坐着。南淮意看着,就觉得不爽。 许逐溪站在他旁边,很乖地听他说话。 南淮意一抬手,把她的发绳轻轻地取下来。 许逐溪没有动,还侧了侧脑袋,方便他的动作,她任凭着头发披散下来,柔顺地垂在肩膀两侧。 他好不容易把她从那么小快快乐乐地指引着长大的。 南淮意惆怅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像从前他没还走的时候一样。 “逐溪。”他又叫她。 他的眼睛里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恳切,“先不谈恋爱吧。” 南淮意自顾自地往下说,他放任了酒精对他的麻醉。 “像今天这样、这样的男的太多了,你不知道他们是好是坏的。如果谈恋爱,你会受伤的,这不是件什么好的事情——” “哥哥。” 许逐溪的眸光骤然缩了缩,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现在也没有说过我现在要谈恋爱呀。你为什么总是觉得,我就要谈恋爱了呢?” 她低着头,盯着地面的青石砖,像是做出什么承诺似的,“我也没有想过要跟他们别人谈恋爱的。” 被女孩的轻柔的声音惊醒了,南淮意沉默着。 很久,才低低的说:“好,回去休息吧。”
第五十六章 南永衡和宁水清这次待的时间出奇的长。 眼见着就要放高一暑假了, 两个人还没有走的打算。 但是事实证明,待的时间过长,显然是要出乱子的。 南淮意又和宁水清吵了一架。 说是吵架, 倒也不准确,不算是剑拔弩张。 只是母子两人一人占了一个位置,一左一右地对峙着, 语调还是冷冷淡淡的,乍一听, 都听不出像是在争吵。 许逐溪不是故意的,她刚从外边夜跑回来,满头的汗水。 看着那亭子里那道人影, 她本来是想要去打招呼的,可等着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形的时候,躲避已经是来不及了,只能窝在那块临时被拉来的假山后头,屏气凝神。 南淮意靠着栏杆站着, 看底下池子里窜来窜去的金鱼, “逐溪的事情, 就不用妈费心了, 只管多操心着佳涵就是了。逐溪一并大小的许多事,自然都有我时时刻刻盯着。” 宁水清冷笑了一声,“她马上就要高二了!再过一年就是高三,然后就要高考!她现在周末学架子鼓,周内学、学什么来着?什么语言……” “法语!”南淮意高声补充, “学的是法语!” “好法语!”宁水清气极反笑, “不管学的是什么——现在是不是都应该暂时停一停,全力放到学习备考上边去?” 南淮意不买账, “你把弦绷得太紧了!他们两个人的成绩用不着这样!” “退一万步讲,就是要学习,架子鼓和法语学习加起来也就四个小时,四个小时放她去玩,能费的着什么事?真的影响不了……”,他又尽力和缓下来。 “好好学两年,等上了大学,愿意怎么学别的就怎么学别的,这不是更好?”宁水清也觉得自己的儿子真是难以理喻,“她们两个的最好出路就是学习,你到底懂不懂这个道理?” 南淮意沉下脸来,“……逐溪是人!她不是机器!她喜欢架子鼓,能借着打架子鼓能借着学法语高兴点,这就是最大的好事!除了去年带着她俩出去玩了那么一两次,你看着她俩什么时候还出去玩过,不都在家里听着你的学习背书写作业吗?” 宁水清的瞳孔骤然一缩,反问道:“你是在怨我吗?你是觉得因为我一直待在家里,看着她们俩,所以她们俩只能待在屋子里写题吗?你是觉得我这样做是不对的吗?” “……我从来没有这么说。” 宁水清和南淮意能争起来的,也就这么一件事了。 就许逐溪的人生路到底是该怎么走。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 宁水清像是失去了浑身的力气,泄气儿般的靠在木扶手上。 南淮意背对着她站着,身形雄阔如山峦,黑沉沉的影子压在宁水清眼睛里。 “你——” 宁水清张了张口,和南淮意对视一眼,又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 南淮意是个固执的人。 宁水清也是个固执的人。 两个人碰在一起,不会论出什么结果来。 宁水清本是这么打算的,她回来前就细细地想过了,南永衡也在旁边说一道二。 她是晓得的,如果她的儿子没有撒手,她想要给逐溪安排什么都是万万不能的。 可是她又实在着急。 宁水清对于读书教育这方面的事情,总有种非凡的焦虑感在这里。 或许从另一个层面来说,这可以称之为一种来自于学者的敏锐,尽管她钻研的是数学、物理等方面的东西。她始终觉得,未来的教育竞争的道路,是要越来越激烈的,越来越难以存活的。 “你知不知道现在外边的课外补习班办的有多火热?” 原来这是导火索。 宁水清下午出去了一趟和同学聚餐,回来就坐立难安的。 南淮意的教育她没有插手。 但这种后知后觉的为人监护人的压力,还是悄然到了她身上,让她对着许逐溪和何佳涵两个人,就忍不住想要说些什么。 南淮意语塞。 总不能说,这补习班就是他办的吧—— “不管怎么样。”他语气淡淡的,表情也淡淡的,“不管逐溪怎么样,她就是真的高考没考好失败了,她不管想做什么,不管是想要再读一年,还是想要出国读书,随便去什么地方随便去哪个城市。就是她以后只想自己待着,待在家里读书写作烹饪,只要她想做自己的事情,我都能负担的起她的人生。她不论怎么样,我都为她兜底,这样妈觉得不够好吗?” “人的这一生多短暂。” 南淮意忽然变得极有哲理似的,“充其量也不过活个一百年,一半的时间还都在睡梦里。只要活得开心快乐,就已经足够了。有我在,逐溪的人生,会有比别人多太多的别的人生选择。她想选什么就选什么!” “但是。”他说,“我对逐溪有信心,我对她做的所有事情所有选择也都有信心。” “那你死了以后——”宁水清说了一半,猛地噤声。 南淮意一个字一个字地把话砸到地上,“就是我死了!我的所有钱财都足够她随便怎么样地过完一辈子!” 他把这句说完,像是不想再在这个问题纠缠下去,折身下了楼梯。 许逐溪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只得拼命地把自己的身体往假山上边贴上去,恨不得整个人现在就能变成一块石头,好藏在这里,或是随便被谁扔在路上,都不可能看见。 衣袖的摩擦声越来越近。 许逐溪觉得自己的心砰砰——跳的飞快,恨不得从胸膛里钻出来。 一片军绿色的外套衣角在假山前边轻轻飘过,她只见着黑暗里不知什么的缀着一个明亮纽扣的东西,在她面前叮铃的轻轻一响,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可宁水清还没有走。 许逐溪只能继续窝在里边,直等着腰酸腿麻了,才踉踉跄跄的像只瘸了腿的兔子,一蹦一停地回了房间,窝在沙发里捏了一会儿,才渐渐缓过来了。 她晚上本来是想要看书的。 明天是语文考试,古诗文还没有进行默诵。 她整个人窝在松软的沙发里边,语文书翻开,书脊靠在膝盖上,两只手摁着书页防止合拢。可往常安分的文字像是都长了腿,自己一下子全部都溜走了,就从她的眼前,没有一个字愿意钻进她脑海里。 “啪——” 许逐溪干脆合上了。 从旁边的书架上抽了一本书。 她常看的书总是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书是探讨一些关于女性主义女权主义的事情。 林语帮她进行采购的,好几本都没有翻译成中文,但是好在还有英文版。不过全英文的,尽管能够读懂,但是许逐溪读起来还是有点费力,速度方面会慢上许多。 许逐溪苦大仇深地盯着看。 …… 还是读不进去。 “啊!” 她低声哀嚎了一声,把书盖在脸上,上本身放松地向后仰去。 没过一会儿,书还是滑下来了。 遮掩不住的迟来的笑容。 许逐溪拿两只手盖住自己的脸颊,脸红的发烫。 她不想去镜子前边看自己现在是什么光景,但是隐隐约约又能够想象的到。 许逐溪觉得自己有点卑劣。 她还是战胜不了自己的这样的恶性。 听着别人为她争吵,为了让她怎么样能够更好而争吵。 她就抑制不住从心底升腾而起的兴奋快乐,这种电流般的刺激感深入骨髓,能够使人变得神经麻痹。她好像对这种感觉上瘾。 对于这样的一种,来自于别人的关心和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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