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好好的故事,都讲的面无全非,都成了明明白白的血泪教训。 许逐溪极为配合地点头听着,就差用劲儿大力拍手鼓掌喝彩了。 南淮意讲到后面,他自己泄了气,摸了下许逐溪的脑袋,“回去吧,明天你不是还要去上架子鼓课?回去睡觉。” 许逐溪站起来,走了两步,听着旁边没什么声响,转过头,见他还稳稳当当地在椅子上坐着,“哥哥?你不回去吗?” “你先回。” 南淮意背对着她摆摆手,“我在坐会儿。” 等着后边的脚步声渐渐没了,南淮意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来,拿在手上转着。 他会抽烟,不过倒是没什么烟瘾。 只是从里面摸了一根出来,在手里转着,过了会儿,手指用力,把一根烟折掉,连整个盒子,都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过了九月,天气已经凉了。 尤其是晚上。 但南淮意现在是一身燥气,热的他又解开了一颗扣子。 他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来,拨通其中一个号码。 是打给南淮梁的。 出于兄弟情谊,以及避免被牵扯进去惹出麻烦事情,他通知了一下南淮梁,他的新的女伴已经被家里看见了,不过是产生了些许的误会,三言两语地讲清楚了。 南淮梁那边吵得很。 听起来又像是在什么酒吧里。 现在二代聚会就喜欢找这种吵闹喧哗的地方,让人不痛快的很。 嘻嘻哈哈的聊天说话,还混杂着震耳欲聋的喊叫音乐声。 挂电话的末尾,南淮意又听见了来自于年轻的女性的声音。 从声音的大小程度来判断,应该是挨着南淮梁坐着的。 从声音的音色上来判断,和被遇见的那个显然不是同一个。 南淮意把电话挂了。 才看见里边又来了一条信息,是和许逐溪有关的。 准确说,是和许逐溪的曾经的班主任李秀婷有关的。 点开信息,两眼就扫完了。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都不是什么好玩意—— 南淮意不能想象许逐溪未来谈恋爱了应该怎么办。 他最初还想过的。 在很早的时候,在为许逐溪做规划的时候。 但是不恋爱不结婚也会很幸福的。 他又这么想。 可是这未必是许逐溪的想法。 如果许逐溪交往了这样一个男朋友—— 南淮意想。 算了,他当时恨恨地折断了笔,想不下去。 男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这么总结。 这个结论不幸让他的助理听见了,捧着报告,满脸震惊,欲言又止,不知道还该不该到底应不应该走进来。 考虑总还是要继续考虑下去的。 南淮意决定继续耐着性子想下去。 他带着客观又挑剔的态度,找了张干净的纸,一行一行地列下条件。 首先,样貌和家世需要过关。 其次,人品和性格需要过关。 这就可以划掉一大波人了。 不能一事无成。 可是有事业的容易大男子主义会对妻子发脾气。 这可不行,南淮意把这条圈红。 得性格服从妻子一点。 但是不是也容易懦弱没有主见。 是不是又很听父母的话,那逐溪岂不是要受欺负。 这更不行,南淮意把这条也圈红。 想要孩子。 这不行,生孩子太苦了又疼又累,这也划掉。 但不想生孩子的孩子的是不是那方面能力有问题。 这更不行,生活不和谐也是很严重的问题。 南淮意把这条着重标红。 谈过恋爱的? 不行,这不干净。 太聪明的?不行,容易骗人。 太笨的?更不行。 他列了一下午。 最后把写完的纸全部扔进碎纸机里埋葬了。 南淮意只得出来一个结论。 那就是果然没有什么好东西。
第五十三章 许逐溪第二天下课以后, 又去医院了。 她记得李秀婷住在哪间病房的。 医院附近有家花店。 时下的流行,年轻人来医院探望好友,总是怀里抱着花。 许逐溪临进门前, 又停了下来,往旁边看了一眼,脚下步子改了方向。 过了会儿抱了一束扎好的以向日葵为主花的花束出来。 极为灿烂。 又往左边走, 进了水果店,又提了一个果篮出来。 站在走廊里也很是乍眼。 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抱着一大束鲜花, 来来往往的人都忍不住要看一眼。 许逐溪隔着薄薄的那一层窗户看了一会儿。 李秀婷已经醒了。 垫着底下的不知是抱枕还是枕头什么的,靠在床头,上半身斜着坐起来。 眼下在吃饭。 那天见过的出现的李妈妈提着一个铁质饭盒, 放在病床旁边的铁皮床头柜上边,开着盖子,从里面舀汤,再把盖子旋好扣紧,喂给女儿。 李秀婷的两只胳膊上各有覆盖面积大小不一的厚度不一的白纱布。 她受伤的地方实在不少。 裸露在病号服外边的皮肤基本上覆盖在包扎的白纱布之下。 还有个人。 他坐在床角不知道在和李妈妈絮絮叨叨说着什么。 应该是李秀婷老师的父亲, 许逐溪想。 于是她走了进去。 “李老师好, 叔叔阿姨好。” 许逐溪胸前抱着花, 两只手臂在花束前边交错着放着, “听说老师生病住院了,我来看看老师您。” “逐溪——” 李秀婷愕然,扑腾着又往起来坐了一下,下意识地闪躲着想要把包扎了伤口的手脚藏起来,但是藏无可藏, 已经晚了。尽管能够塞到被子底下去, 但她忍不住低头又稍微蹭了下自己的脸,那头上的这些伤又该怎么掩饰呢? 都藏不住的。 “…啊?好好——” 李妈妈两只手里还拿着勺子和饭盒, 朝着这个忽然出现的女儿的学生点头,一回头,见着女儿不知道在做什么,立马心疼又严厉地责备,“做什么呢?医生都说了别乱动——你怎么现在、你动你的胳膊做什么?!快靠好别动!” 但又忽然意识到还有女儿学生这个“外人”在,连忙住了嘴,“——来看你们老师的?真是好孩子,你多大了现在?” 李秀婷略显尴尬地讪笑着,被母亲摁着把藏了一半的手从被子里拿出来。 “……逐溪,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许逐溪回答:“我在一楼问诊台问的。” “这样啊——”李秀婷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后知后觉地生起些无所适从,甚至是难堪来。 许逐溪知不知道她为什么受伤躺在这里呢? 应该是不知道的,李秀婷想。 但她难以抑制地从心里生出窘迫和难堪。 李秀婷恍惚觉得,她正身处在一盏明亮的灯瓦底下。 这盏灯、这束光,赤裸裸地,把她的一切都明晃晃地照了出来,让她自惭形秽,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李父一直没有说话。 他沉默着坐在床脚,沉默地看着女儿的伤口,再沉默地看着女儿的学生。 他的手指夹着一只烟,在手指间摩挲着,不时地凑到鼻子底下闻一闻。 许逐溪偏头看了他一眼,语调平静地询问,“老师是发生什么了?怎么全身受伤的这么严重?医生是怎么说的?” “——啊?” 却不是李秀婷回答的。 李母一边忙着给女儿喂饭,一边回答,语气里带着埋怨和心疼,“你们李老师啊——人这么大了,还不知道走路看路,自己回家的路上上楼梯,结果就踩空了,这不就从楼梯上摔下来了,摔得脸都青一块紫一块,看你以后还不小心。” 她喂完了饭,把饭盒收了起来,还恨铁不成钢似的用手指点了点女儿。 一番话说的毫无瑕疵。 如果不是许逐溪早在昨天完完整整地看完了全程,她是会相信的。 这么一连串的表演是多么行云流水多么自然啊。 是母亲对自己的“粗心”的女儿的无奈又关心的教训和叮咛。 任谁听了都觉得毫无问题,说不定还要附和着感慨两句。 许逐溪只觉得刺眼。 一切都假的好笑。 李秀婷挤出一个笑容来,听着母亲的“叮咛”,眼里抑制不住地泛出泪花,眼泪就那么凝在眼角的地方,欲落不落的,说起话来有很浓的鼻音,“……是妈,别说啦——我以后会小心的……我的学生还在这儿呢,别数落我啦——” “行行行。”李妈妈收拾着饭盒,从袋子里拿出两个苹果,塞到一直坐在那儿的李爸爸手里,“快去快去,洗两个苹果——” 像是一场拙劣的戏。 演员有没有把自己骗进去,许逐溪不知道。 她看着,只觉得一切都荒唐可笑的很。 自导自演—— 何必呢。 其实她又没问什么。 还是因为说话者自己心里没底而已。 所以忍不住就想要说更多演更多,像是这样就能彻底地所有的一切都骗过去,把彼此之间心知肚明的所有的一切都掩盖过去。 她适时地出声,“不用啦叔叔阿姨,不用这么麻烦,我就是来看看老师的。” “看到老师现在没事就好了,我等下就走,就不打扰了。” 许逐溪微笑着看着李秀婷,“希望老师能快点恢复。” 李秀婷拿手帕擦了下眼泪,点点头,“我会的——逐溪,来吃个苹果吧。” 她的眼泪却越擦越多,湿了一大块手帕。 “没事没事。”许逐溪摇头,“我就不吃了,老师多吃点水果。” “诶呀,这孩子真好——” 李母从李父手里接过苹果,热情地塞给许逐溪,“快拿着,好孩子,你提了一个果篮来,你看我们这儿,这么多水果,哪儿吃的完呢?快吃一个,难为你还专程来看老师……快吃一个——别不好意思,我帮你削皮?” 她手往后伸,就从抽屉里捞出一个水果刀,作势就要到角落垃圾桶那边去削皮。 许逐溪推辞不得,把苹果拿在自己手里,“没事没事我直接拿着吃吧,谢谢叔叔阿姨了,真是打扰你们了。” “这有什么的?” 李母笑得很开怀的样子,“你看你来了,你们李老师心情都好了,阿姨还得谢谢你呢。” 至于李父。 从许逐溪进来,就没有听到他吐露一言半语。 就像一尊沉默的雕塑,除了那个床脚,再也不到别的地方去。 许逐溪有点胸闷。 她有点烦躁,因为李母脸上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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