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吗?” 南淮意闭着眼睛点了下头,“走吧。” 这是他隐瞒着的秘密。 在最新的这一次任务中,他再次受伤了。 这总是难以避免的。 任务总是有危险的。 “去部队医院吗?” “不。”南淮意说,“拉开左面抽屉,里面有一个地址,去那里。” 那是家私人医院。 南淮意只是需要一个地方养伤,不需要很长的时间,只是需要稍微的休息一下。 去部队医院,就总是瞒不住南兴华的,消息总是有自己的路可走,走到所有想知道这个消息的人的耳朵里边去。说有任务则不同,南兴华不会多插手去查问这些事情,这是原则问题。 医院是陈矢开的。 在南淮意不在的这些年,陈矢成功地将自己的生意慢慢地渗透到了这个他所希望的行业里边去,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眼下,也是南淮意所能选择的最好的去处,陈矢总是会为他保密的。 留在家里,一是他回来,这是个好事,只是许逐溪和何佳涵正要中考,太过高兴不能保持平常心,就未必是件好事了。二来,他受伤这个事情,不去医院待着,总是瞒不住的,到时候惹了家里的人担心,也不是件什么好事。 南淮意已经度过了那个受伤要让所有人都关注的年龄。 他的心理更成熟,也更懂事。 这样的无法改变的伤口,无法替代的经历的伤痛,让爱他的人知道了,只会增加她们的难过,但是他受伤又是真真切切不可能改变的客观事实,何必要害得施琴她们担心害怕呢。 南淮意赶着回来,只是为了见证许逐溪的中考。 然后恭喜她,“终于又长大了一些。” 这是很重要的需要参与的阶段。 南淮意不想错过。 宁水清和南永衡却是不晓得南淮意已经离开的事情的。 午饭的时候,两个人左看右看,左等右等,飞快对视着又飞快移开。 施琴饶有兴味地欣赏了一会儿两个人的心急如焚焦头烂额,才慢慢开口,大发慈悲地解答他们的疑惑,“淮意已经走了。” 她佯装着吃惊的样子明知故问,“没和你们两个人说吗?” “走了?!”南永衡愣了一下,向宁水清的方向看去,又像是触电了一般,还未看过去,就又飞快地移开,看向母亲的方向,“怎么走了?这次回来不是彻底就回来了吗?以后不是吗?” 施琴解释道:“还有最后一个任务,还要执行。” “原来这样。” 临近傍晚的时候,天边烧了一半的红光,大片大片的赤霞,煞是好看。 施琴本来在院子里散步,起了兴致,让人搬了花什么的,在前院亭子里准备插花,又把宁水清叫来。 在施琴这儿,插花逐渐变成了个集体性活动。 她原本是一个人自娱自乐的,可是后来有许逐溪和何佳涵两个人陪着她一起,现下施琴坐在椅子上挑了一会儿花,倒觉得一个人未免太没有意思了点儿。 实在也没别的选择。 只能把宁水清叫来。 在三个儿媳里,施琴最不大乐意和宁水清一起插花。 倒不是有什么个人的情感意见在这里边,真论起来,这三个儿媳,她反倒是最喜欢宁水清的。 只是宁水清,实在是有点缺少审美的细胞。 施琴每次看着宁水清插花,只觉得干着急,插的花是全无美感,偏偏问起宁水清的时候,她又讲的头头是道,什么美学合理又什么的,施琴听的头疼,尽是一堆条条框框的理论,要宁水清真做出来的东西,和她说的是全然不符。 只是眼下也没什么别的选择,家里就只有个宁水清。 没承想,施琴没料到,她这次是不止干着急,还得心疼自己的花,不得不叫停。 “水清。” 施琴从她剪完的那堆里挑出她剪好的那几支,看的是目瞪口呆,“你是就把杆儿全部都剪掉了,就剩下个花儿来,你是打算就是怎么往这瓶子里插?” “啊?” “……水清,帮我去屋子里倒杯水来吧。” “哦好。”宁水清站起来就走,走了几步,又慌忙走回来,把手里的剪刀搁下,这才又匆匆忙忙进屋子里去了。 施琴也不是看不出来宁水清这一下午都有些魂不守舍神思不属的。 也约莫能猜的到些原因。 她只是轻轻在心里面叹了一口气。
第四十六章 有那么一瞬间, 许逐溪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 南淮意笑着朝她招手,“许逐溪。” “站那儿做什么呢?” 许逐溪小步往前走了几步,而后就开始大步跑起来, 冲过拥挤的潮水般的人流,她借助着人与人之间的空隙,不断地穿梭, 不断地前进,然后终于到了南淮意面前。 她猛地停下, 直直地将南淮意撞了一下。 南淮意站得很稳,牢牢地接住她。 南淮意对着她的个子,在自己的手臂旁边儿比划了一下, “长高了。” 他又添了一句,“不过还是有点低。” 这事情可能是改变不了的。 许逐溪上辈子就有点低。 遗传因素着实在身高上占比不小。 这话许逐溪就不大乐意听,不甘心地反驳道:“我已经很高了,比之前长高好多,昨天奶奶还夸我, 说我长高很多!” 有快四年没见了。 一切都变得很快。 但是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还是从前那样的天然而来的亲密。 陌生感就在这样的话语里消融于无形之中。 “淮意哥。”何佳涵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 很安静地站在一旁, 适时地出声打招呼。 “嗯。” 南淮意看看她, 说:“佳涵也长高了不少。” “哈哈——”许逐溪听的一乐,“上次王奶奶也是这么对我们两个说的。” 南淮意拧了下她的耳朵,“……少胡说八道。” 许逐溪嘀咕着:“本来就是的嘛。” 许逐溪跟在南淮意身边转悠了好几天。 坐在一起看电视,南淮意要是站起来往外走,总是有双目光悄悄地跟着他, 看着他走出去。而后等南淮意转身往回看的时候, 就会看到有个人影鬼鬼祟祟地趴在门框上看着他。 南淮意实在觉得她看起来好笑,手指屈起, 轻轻地敲了一下她的脑门,“看什么呢?像做坏事似的——” 许逐溪捂着脑袋,仰头看他,“……你又有事情要处理了吗?” 她追问道:“要出去了吗?” “没有。” 南淮意见她满脸不信,无奈地又重复了一遍,“真的没有,我向你保证。” 然后许逐溪就心满意足地坐回自己原来的位子里去了,重新把抱枕抱在怀里,靠在沙发上,和何佳涵挨在一起,余光却总还是时不时地朝着南淮意看过去,像是生怕他什么时候就偷偷溜走了一样。 南淮意在卧室看书的时候,许逐溪就时不时地在门口转悠。 身影从这边飘到那边,又从那边飘到这边。 又装作不经意地停留那么一瞬,眼巴巴地朝里边看一眼,像是在确定南淮意是不是还在屋子里,又在做什么。 “逐溪。” 南淮意实在看不下去了,合上书,叫她进来,“坐下来陪我聊会儿吧。” “好啊。”许逐溪忙不迭地点头。 说是聊,大多时候是许逐溪单方面地讲述,南淮意看她眉飞色舞地讲。 南淮意临要到军区驻地去的前一天,打算带许逐溪出去玩。 毕竟之后估计要开始忙起来了,带着她出去玩的机会会变少。 里外前后地找了一圈,却不见人影。 “找什么呢?”南永衡在前院浇水,看南淮意前后来了四趟。 他放下水壶,拦住他,“什么丢了吗?爸陪你一起找。” 南淮意问:“你见着逐溪了吗?” “逐溪——”南永衡想起来了,“哦,她不是大早上就出去同学聚会了吗?说是今天班里组织要一起出去玩还要一起吃饭,连晚饭都不需要再给她留了。” “……哦这样。” “淮意,走吧,你要是没事儿,陪爸去浇会儿花去吧。” 南永衡很热情地邀请儿子加入自己的这项活动中来。 “不了——李叔呢?” “去后院了。”南永衡重新提起水壶,“他从前院浇完现在去后院了。” 他说完,又拧开水龙头接满了干净的水,淅淅沥沥地用滴灌往花草盆栽的根部浇灌着。 “爸——”南淮意忍不住提醒,“您别把花都浇死了。” “那不可能的。”南永衡头都没回,实在是很自信。 南淮意欲言又止地在原地站了会儿,然后摇摇头,回屋子里去了。临走上台阶,拐过了第一道廊门,还是忍不住停下来又看了一眼,见南永衡浇水浇的是实在开心,嘴里似乎还哼着什么不知名的调子。 许逐溪这几天实在是忙的很。 像是彻底放心南淮意不会再突然消失了,于是她就很快活地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连着一周南淮意都没在家里见着她的人影。 跟前几日的光景简直是大相径庭天差地别。 好不容易考完试了,被宁水清压着补了好一段时间的课程,眼下放松一下,南淮意也能理解。但眼看着又是一个周过去了,他每次出门的时候许逐溪还没起床,他回家了,许逐溪还没有回来。 南淮意实在是忍不住,坐在院子里逮住了她。 他们两个的屋子连在一起,这本来这三间屋子都是给南淮意准备的,所以附带了一个额外的小院子。里边种着一棵很粗的老树,树干粗壮的很,南淮意坐着打量了一会儿,干了一件有点幼稚的事情,他站起来走过去,展开双臂,果然抱不住。 听着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进来,南淮意立刻撒开手,忍不住咳嗽了几声,立马站回原位去了。他低头看了一眼表,已经九点半了,不由得脸色有点发黑。 “逐溪。” 他看着许逐溪一蹦一蹦的,都没有看见站在墙影底下的他,脸更黑了。 “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知道知道。” 许逐溪跑过来,挨着他,“哥哥你在这儿等我呢!” 她讨饶道:“很安全的,灼颂姐送我回来的,这怎么会不安全呢。” “那也……” “诶呀我好困啊!”许逐溪见势不对立马开溜,直直地往屋子里冲,边冲还边喊,“我知道了!我以后都会早早回来的!” 南淮意:“……” 他忍住了。 算了,好不容易放假,再休息一会儿也无妨。 但他实在又还是忍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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