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什么?”陈矢正跟财务负责人交代完事情,没听清南淮意说了什么,听他重复了一遍,他朝里边讲台上那老师抬抬下巴,“请的这些老师编的。这里头有好几个,都是我姑姑她们教育系统里有名的,要不是你说找这些有名的不干的老师,我还想不起来这个法子。给额外出了点钱,他们几个人按着自己的课目,凑在一起编出来的。” 南淮意从后门口离开,跟陈矢顺着走廊楼梯往上走。 陈矢租了这上下三层。 眼下只有最底下和最上边两层用着,一层用来上课,一层用来办公,中间这层还空着。 南淮意回想着后来的辅导班的营销制度与盈利制度,“大小班……给这几个老师加钱,让他们出卷子,考这段时间的授课内容,按照学生成绩,出个公示。成绩排在前三的免学费,按照成绩的高低,分两个档次,培优班和基础班,再额外给基础班加课。” 陈矢摸摸下巴,“也能让家长带家长、学生带学生,带来的人报名了,就给这个家长免学费,你觉得怎么样?” 要说南淮意的做生意经验是后天经验学来的。 陈矢这做生意的头脑,是实打实的天生的。 南淮意由衷地夸他一句:“你是做商人的一把好手。” “啧。”陈矢冲他挑挑眉毛,“反正我也没什么别的爱好,就爱数钱呗。” 南淮意笑着拍了下他的背,“真谦虚。” 陈矢推开他的手,“得了,少夸我。你夸我的时候,是不是带着你自个儿呢?” 南淮意只是笑而不语。 升学的压力从来都是暗流涌动。 市场只是挖掘到了它的冰山一角,更大的望不见的还潜藏在深海之下。 在南淮意看来,以陈矢的本事,迟早能把这市场挖出一个洞来。 他是忙前忙后地在外面跑了这么几天,早上出去,晚上回来。 虽然钱是都交给了陈矢管理,但他到底不能做个甩手掌柜,两个人把大大小小的生意都过了一遍眼。 只一件事南淮意有点诧异,“你开了间酒吧啊?” “对啊。”陈矢拎着罐啤酒,拿在手里摇摇晃晃的,搭在二楼玻璃护栏上,“看着还不错吧?” 南淮意同样靠在玻璃护栏上,两只手撑着铁质栏杆,四下打量了一下。 他俩是上午来的。 不是酒吧正常的经营时间,所以看不见一个人影。 酒吧不算大,装修是很常见的八九十年代酒吧风格。 底下的演出台子都是纯木制的,每个高脚座包了一层棕红色的皮垫。 天花板上装了大大小小的灯球,透着五颜六色的塑料壳,南淮意看着,就能想象到它们开灯照射时的刺眼,这种没有任何视觉帮助的混乱灯光,是他一向不能忍受的。 他略一思索,“酒吧——盈利不是很高吧?” “嗯。”陈矢点了下头,笑容充满了揶揄的意味,“不高。哪能和水月轩比,走的可是高端路线。” 南淮意摆手拒绝了他递过来的啤酒,“不像是你的风格啊?” “其实还不错了。”陈矢神神秘秘的,“在这儿唱歌的乐队,还不错,我和他们都签了合同。没准回头发发唱片,要是中了,也是笔不菲的收入。” 只南淮意没料想,一回家,还有更大的惊喜等着他。 为了方便,他这段时日都是乘坐公共交通工具。 从南家院里出来,出了第一站警卫岗哨,骑着自行车朝东边走,骑上差不多半个钟头,从第二个警卫岗哨出去,再往西骑车,才能见得着公交车站牌。回去的路程也是一模一样的。 两个警卫岗哨之间,是一条笔直的柏油路。两侧修的是高了一个台阶的石路,左右两侧种的大树,树木间隙栽种了花草,绿化搞得极好。 南淮意下午骑着自行车回来,慢慢悠悠的,全当锻炼身体。刚从左边转过弯儿,瞧见那底下好几个眼熟的身影,都是各家年岁相当的几个小孩,差不多都是三年级,开学就都该上四年级了,和许逐溪一个年龄。 看见南淮意骑着自行车,一群人蛮兴奋,朝他挥手,“淮意哥哥!” 南淮意索性下了车,推着车过去,“都做什么呢?围在这儿?”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回答:“在爬树。” “我们在爬树比赛。” “比谁是第一名!” 南淮意从施琴那里已然晓得,这段时间家里的两个,已经和这群打成一片了。 他抬头一眼扫过去,却只瞧见何佳涵远远地站在树底下,却没跟这群小伙伴一起围过来凑到他身边,又一脸凝重看着有点紧张,觉得有些奇怪,“佳涵,怎么了?怎么不过来?” 他又想起一个人来,“逐溪呢?” 还没等何佳涵回答,这群小伙伴已经先替她回答了。 他们指着身后这棵年龄最久的也是最高的树,兴奋地给南淮意分享最新战况。 “逐溪在树上呢!” 他们带着手比划着,“她爬的可高了!比赵景泽高!” “没有他俩差不多!” 一群人说着说着,隐隐有吵起来的趋势,各自有各自的立场。 南淮意全然没有要搭理他们的心情。 只刚听了第一句,他整张脸瞬间黑了下来,推开挡在身前的两个小孩,几步走到树底下,抬头一看,许逐溪整个人正藏在浓密的树冠里头,两脚还踩着树干往上爬,眼下正得意地同比她低的另一个男孩不知说着什么。
第三十六章 等着回了大家都散开回家吃饭了。 南淮意才领着两个小孩回家, 刚迈过院门,他一手揪住许逐溪的衣领,轻轻拎起她的耳朵, 质问道:“老实交代,这几天我不在,你爬了多少次树?” 不爬树的反倒比爬树的更紧张。 许逐溪满脸轻松。 何佳涵胆战心惊, 警惕地盯着南淮意的手,蠢蠢欲动着, 想跑回屋子里搬救兵。 “你也给我站住。” 被南淮意反倒一招制敌。 “你俩都站这儿不许动。” 许逐溪扑腾着把自己的耳朵救下来,老老实实地交代,“就三次。” 转而又像打了胜仗的公鸡一样, 雄赳赳气昂昂的,“但我每次都是第一名,他们都爬的没我高。” 南淮意没忍住笑了一下,又立刻憋住,板起脸来, 教训道:“你还高兴?知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 许逐溪低下头, 低低的, “……不该爬树。” 南淮意轻轻弹了她一个脑瓜儿, “说错了。不是不让你爬树,你爬那么高,摔下来怎么办?要爬,你们就爬稍微低一些的,知道那棵树多大年龄了吗?树干那么脆, 你现在又白白胖胖的, 把树干压断了,你从树上摔下来, 我又不在,你到时候怎么办?摔断了腿,就这么点个儿,你就再也长不高了,知不知道?” 许逐溪忽地抬起头,“不是因为我是女孩不应该爬树吗?” “你是男孩女孩我都不许你胡乱爬树!” 南淮意正色道:“下次爬树,必须找我,我在旁边看着,你才许爬,知道了没有?” “好!”许逐溪满口答应,喜笑颜开,拉着何佳涵就去洗手。 南淮意摸不着她的心情。 刚刚还垂头丧气的,转瞬之间,就又眉飞色舞神采飞扬起来。 许逐溪只是想到了从前。 她想起当初在安县的时候,路过的婶子要她不要爬树,说她是个女孩子。 可南淮意早已不记得这些了。 这些童年时曾遭受过的来自长辈的“教育”和“非议”,同上辈子后来的那么多年的痛苦折磨挣扎的人生苦难,不值一提,只是在他的人生里,落下了轻飘飘的一笔,风一吹,就散了。 他有太多的苦。 只一个不许爬树,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对于许逐溪的变化。 他只想着,孩童的心情,就像阴晴变化的天空,一时与一时。 大人们越不要他们做什么,他们就越要做。 且孩子的好奇心又是不能强压着的。 故而,他想,实在要爬树,大不了他一直在旁边牢牢盯着,借机分散她的注意力到别的事物上去好了。 小孩儿们玩游戏,从来是不挑什么地方的。 任夏天阳光烈的很,把地面都快烤焦了。一群人猫着腰,都窝在地上嘻嘻哈哈,你追我赶的,晒得满脸通红,白天夜晚回到家,活活晒黑了一层。 南淮意拎着灌满了绿豆汤的水壶,准备出门给两人送去。 临走到外头了,见着拉着长长的一队,领头的是当鸡妈妈,对面的是老鹰,揪着衣服你追我躲的。 他站在那儿看了会儿,又拎着水壶回去了。 拉着一个小铁车,熬好的一大桶绿豆汤,又拿了个袋子,装了两打纸杯子,往墙角底下一放,招呼所有人跑来喝。拿着铁勺,一人灌一杯,冰冰凉凉的,很解渴。 有小孩捧着纸杯凑到跟前,“淮意哥,不甜。” 身后跟着的几个都眼巴巴地凑过来。 南淮意靠着墙壁,“都少吃点糖儿,不放冰糖的也很好喝。” 活脱脱一副□□大家长的样子。 也有不在外边扑腾,窝到家里玩的日子。 这个时候,就得南淮意挨家去找,顺着距离的远近,看两个人去了哪家玩,喊回家里来吃饭。 其实施琴是不建议南淮意去找的,“让她俩玩吧,你干嘛非得揪回来?” 赵姨端着洗干净的水果,搁在茶几上,“是啊,小少爷。饭菜都温着,等她们两个玩回来,稍微热热,或者我再炒一份,都是很方便的。” 华国建国以前,赵姨就是在施家做工的。 私下里,总是“小少爷”这么称呼着,南淮意纠正了一次,始终没什么效果,最后作罢了。 南淮意准备出门,迈了一步出去,又折回来,把衬衫外套挂在衣架上,漫不经心地回答:“不行,再玩下去,就错过饭点了,对胃不好,也长不高。我得去看看她们两个在谁家玩,非得把她俩揪回来吃饭不可。” 施琴坐在沙发上看书,笑着,一语点破孙子的目的,“算了,别管他。他哪儿是为了叫两个孩子回来吃饭,就是为了自己过去凑热闹高兴。是要哄骗那两个,故意上去招惹一下,非得看逐溪和佳涵求他要再多留一会儿。” 南淮意是出了门了,探个头进来,“奶奶,你胡说,我哪儿有那个意思。” 施琴喊他,“那你别去了,跟我在家里等着。” 到底是没把人喊住,几步跑着就冲出去了。 他到的时候,五个小孩儿正窝着一圈还没散。 先跟主人家打了个招呼。 “淮意来了,一起留下吃饭吧。” 南淮意笑着摆摆手,“不了不了,家里刚做好,我来就是看看她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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