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送吃的。”墨君漓瘪嘴,提起身侧那只烧鸡,在她眼前摇了又摇,接着举起了手中糖画,“烧鸡冷了就不好吃了,糖画放久了会化成汤。” “……那你不会从正门进吗?”国公府的大门这会又没落锁,也没有闭门谢客。 蹲着的墨君漓仰头,说得理直气壮:“我忘了。” 慕惜辞看着他那样子,忽的说不出话。 她被墨君漓的逻辑打败了。 “行……行吧,那你下次记得,白天要走正门,”逻辑混乱了一瞬的小姑娘磕磕巴巴,“幸好今天灵琴他们都不在,不然,我看你如何收场。” “没事,要是被看见了,我就把他们都敲晕。”墨君漓吸吸鼻子,见小姑娘提着裙摆想要在屋檐坐下,忙眼疾手快地扔出块手帕,垫在她要坐的那几块瓦片上。 “敲晕,然后呢?”慕惜辞挑眉,接过他递来的一支糖画,试探性地舔了一口,甜甜的,后调有一点不甚明显的苦,是糖烧焦了的味道。 墨君漓面无表情嗦了口糖画:“然后扒着他们的耳朵告诉他们,他们刚刚看到的,全部都是错觉。” “假的,都是假的,房顶没有什么七皇子,敲晕他们的也不是墨君漓。” “他们在做梦,庄生晓梦的那个梦,所知所感的一切都是幻境一场,没错,就是这样。”墨君漓说得有鼻子有眼,广袖一挥,愣弄出了指点山河的气势。 奈何他手中捏着糖画,那姿态委实不像是在指点山河,慕惜辞成功被他逗笑,揉着肚子骂了他句“幼稚”。 “幼稚就幼稚吧,要不然还能怎么样,你浮岚轩里的人我可不敢动。”少年说着做了个丑丑的鬼脸,“我怕你掐诀揍我。” “我才没那么凶哩。”慕惜辞瞪眼,坚决不承认自己有墨君漓说得那么凶残,虽然这话脱口她自己都有点不相信,但是无妨,这不妨碍她理不直气倍儿壮。 “也不知道是谁引着煞气,二话不说就给鹤泠的经络冲开了。”墨君漓别着脑袋嘟嘟囔囔,回眸扫见小姑娘蠢蠢欲动的手,立时又来了怂劲儿。 他叼着那支吃了一半的糖画,麻溜利索地扯开油纸包上的麻绳,将那只喷香扑鼻的烧鸡捧到了小姑娘面前,弯着眼睛嬉皮笑脸: “吃鸡,国师大人,我请您吃鸡!”
第162章 想把好东西都给她 慕惜辞盯着被捧到面前的那只烧鸡,动了动鼻头,直冲天灵盖的香气轻松安抚住了她,她小小的咬了口糖画,杏眼微微一飘:“没有碗筷,这怎么吃呀。” 她穿着一身长裙长袄,翻窗上房时难免要用手撑着墙壁,吃带着小棍的糖画还好,要她徒手吃烧鸡,她下不去那个手。 主要此刻并非战时,她也不在苦寒无比的边疆小城,慕大国师难得的矫情了那么一小下。 “这好说。”少年叼着糖画含含糊糊,手下动作倒是利落。 他果断撕扯下一块干净油纸,用那纸将鸡腿骨包了,顺势一撕,随即又把那鸡腿递到了慕惜辞眼前:“给。” “这样就好了。”墨君漓得意地一扬眉梢。 “你这鬼主意倒是多。”慕惜辞弯了眼,咬着糖画接了鸡腿。 “那当然。”墨君漓颔首,几口嗦干净了剩下的半支糖画,顾自叼着小棍,隔着油纸,三两下便将那烧鸡拆得骨肉分离,自己拿小棍扎了块碎肉,扔进口中。 “有鸡腿,为什么要吃碎肉?”小姑娘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她刚刚咬了口鸡腿,那烧鸡外皮焦脆咸香,内里鲜嫩多汁,滋味入骨,很是不错。 若非她手里的糖画还没吃完,这会她只怕是要一脑袋扎进烧鸡里—— 所以,这么好吃的烧鸡,墨君漓为什么放着鸡腿不吃,反而要吃边角的碎肉? “鸡腿留给你呀。”少年说得自然万分,顺势又扎了两块肉,“我随便吃点就行。” “你这话说的跟在外逃荒似的。”慕惜辞抖了眉梢,墨君漓那话,老让她生出种自己正带着这老货四处流浪的错觉,“而且我吃不了那么多,你吃就行了。” ——他堂堂一国皇子,怎么就沦落到连个鸡腿都不敢吃了? 难不成,鹤泠那铁公鸡已经丧心病狂到要克扣他伙食费的地步了? 这恐怖的念头在她脑中一闪而逝,令她看向墨君漓的眼神中,都带了些道不明的惊恐。 后者闻言立时酸了鼻子,他眼泪汪汪的别过脑袋:“你别说,还真差不多。” “啊?”慕惜辞懵了,“我今早不是才给你(坑回来)七千两吗?” 七千两……怎么都不算少了吧? 何况,她记得那会他兜里还有个一千两呢。 墨君漓听罢悲恸异常:“那是今早——” “这这这——”慕大国师拿着鸡腿的手不由得微微颤抖,听这老货的意思…… 他把那八千两全花了?? “你……你不会是把那八千两全花了吧?” 少年愈发悲恸:“是吧,反正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兜里就剩二钱银子零八个铜板了。” 八千两,花到只剩二钱银子零八个铜板…… 吞金兽都没这么快的啊!! 慕惜辞傻了眼,这会不光是她拿着鸡腿的手了—— 她的嗓子眼也跟着一起发了抖:“那剩下的银子呢?” “这呢。”墨君漓努努嘴,耷着眼皮一扫房顶上吃了一小半的烧鸡,“一只烧鸡加上两支糖画。” “我现在兜里还剩这些。”他说着,将手伸进广袖摸索了半天,最后抽出了虚掩着的拳头。 慕大国师胆战心惊地掰开他的手指,少年白皙的掌心中孤零零的躺着枚生了锈的铜板,看起来又可怜又心酸。 “你这……”慕惜辞的舌头打了结,她从未见过这么败家的。 就算是萧弘泽那样的纯纨绔,都比不上墨君漓败家! “你都买什么了?”小姑娘垮了脸,她亦忍不住跟着疾首痛心,那可是八千两银子,送去边关,最少能抵上十万兵马半个多月的军饷呢! 这还是最少,若是菜里少加点肉,多换些米面咸菜,坚持一个多月也不成问题。 “衣裳。”墨君漓抿了抿唇,“还有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什么衣裳能花八千两!”慕惜辞险些尖叫出声,她知道墨君漓的衣料都贵,做工都好,但她没想到那玩意已经夸张到这种地步—— 他是买的纯金纯银的衣裳吗? “上好的织金妆花纱,花罗缎,还有些料子我也记不住。”墨君漓懊恼挠头,“我记得这些明明不贵,买完了又去逛了圈首饰铺和胭脂铺……” “从扇子店出来我就没钱了,然后去烧鸡铺提了只烧鸡,又去小摊买了两根糖画。”再后面,他就跑到浮岚轩来了。 “……首饰铺就算了,为什么还有胭脂铺?”慕大国师的眼神愈发惊悚,难道墨君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神秘爱好? “买胭脂不去胭脂铺,去哪?”墨君漓莫名其妙,一回头恰瞥见小姑娘诡异的眼神,登时麻了,“……瞎想什么呢,我那都是给你买的。” “哦……这样啊。”慕惜辞无端松了口气,默默咬了口鸡腿,随即陡然拧了眉,“等会,你给我买这些玩意干嘛?” 她显然不像是喜欢衣裳首饰的那种人。 他竟还花了八千两? “开春了呀,”墨君漓说的理所当然,顺势抄起只鸡翅,“三月有诗会,四月殿试之后还有踏青游园会,五月也有端午龙舟会。” “你既回了京,这些会自然是逃不掉的,我知晓你不爱与一帮小姑娘家争奇斗艳,可你终究代表了国公府的脸面。” “二房那位,显然不会给你准备多好的衣裳,能不出错便是她的上限。”少年耸肩,“依阿宁和国公爷的性子,他俩指定是记不得这件事的。” “慕姐姐的身子又差,所以,就只能我替你张罗了呀。”墨君漓浑然不觉自己的话有哪里不对,“有什么问题吗?” 在这世间重活了一次的唯有他二人,他觉得自己事事都帮衬着慕大国师是在正常不过的。 何况,小姑娘上辈子过得委实忒苦了些,他总忍不住想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 他想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捧来给她。 “好像……没有?”慕惜辞怔怔,她好像又被墨君漓的逻辑绕进去了。 “没有就对了。”墨君漓抚掌,像是一锤定了音。 “唔。”小姑娘歪着脑袋思索了片刻,伸手拉了拉少年的衣袖。 墨君漓转头对上那张灵动精致的小脸。 “墨君漓,”慕惜辞小声唤着,“那你现在是不是又穷了呀?” 少年的眼泪差点涌出眼眶:“咱不提这事好不好……” 他现在不是穷,是赤贫。 赤!贫! “我这不是问问你嘛。”慕惜辞轻喃,手伸进袖子里掏了又掏,不多时取出一物,递到他面前,“给。” “嗯?”墨君漓憋回了眼泪,吊着眼角定了睛—— 那是四张千两银票。
第163章 你可以硬吃 四……四千两银票。 墨君漓刚憋回的泪花一下子又涌出来了,他咬着糖棍看着那银票纠结了半晌,酸着鼻头别开了自己的脑袋:“你给我这个干嘛?” “你不是没钱了吗?”慕惜辞眨眼,“给你拿去花呀。” 反正她也不差这四千两的银子,再说,这四千两是从鹤泠兜里抠出来的,她本来就没想着要花。 现在正好,这老货一顿胡造,花光了八千两回归赤贫,她恰能把这四千两送出去。 “我……我怎么能要你的银子呢?”少年含泪望天,他堂堂一国皇子,怎么就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竟落魄到要小姑娘给他银子花了! “没事儿,我不缺银子的。”慕大国师微微摇头,“而且这是上午的那四千两——本就是从鹤泠那空手套出的白狼。” “那……那也不行!”墨君漓梗着脖子不愿答应,他现在是穷的掉渣,但若让他收了那银子…… 他会觉得自己像极了被国师大人包|养的小白脸。 虽然他是挺白的,但他是有节操的皇子,绝对不能当什么小白脸。 “国师大人,我都活了两辈子了,不想吃软饭。”坚决不吃。 “没事,你可以硬吃。”慕惜辞不甚在意地一耸肩,“就当那些衣裳,是我托你帮我买的,银子我出。” “可是那些不是你托我买的。”墨君漓抵死挣扎,这世上,哪有养女儿还要女儿花钱的道理? 即便他很清楚,面前的小姑娘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小姑娘”,可他把她当小娃娃当得惯了,一时半会拧不过来,也乐意给她买这些零碎的衣裳首饰。 毕竟,打扮女儿的快乐,可不是几个银子就能买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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