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川,你的废话几时变得这样多?”一直低头在纸上写写画画的矜贵少年应声抬眸,眼中的嫌弃之色几乎溢了出来,“这种事,还需要过问我吗?” 这还用问? 肯定是救啊,凡是能扳倒墨书远那狗玩意的事,他几时落下过? “这不是想着向您请示一番……”燕川压着嗓子小声嘟囔,“那主子,属下这就下去安排了?” “嗯。”墨君漓颔首,一面吹响银哨,“顺便让他们明晚晚一些时候,在水榭准备桌全鸽宴。” “全鸽宴?”燕川嘴皮一抖,刚飞进书房的信鸽闻此,立时“啪叽”一声摔上了桌子,起身时它那两条小肥腿都在不住的抖,黑豆眼里也满是迷茫惊恐。 ——它不过是兢兢业业地送了几天的信,这帮人怎么一个个的都想吃它? 咕好累,咕不想再挣扎了,不就是馋它的身子吗?拿去,都拿去—— 就算它被人做成了烧鸽子烤鸽子鸽子汤,它自由的羽毛也会自由地在天上飘。 这是一只咕咕最后的信仰! “咕!!”雪团扎着翅膀咕了声嘶力竭,墨君漓斜眼扫着这只戏多的鸽子,眉骨禁不住跳了又跳:“你叫唤什么,又不是吃你。” 他堂堂乾平七皇子,还没穷到买不起鸽子、要炖了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信鸽的地步。 虽然雪团的确是很肥,看起来很好吃。 “咕?”雪团眨眼,似是没想到这个结果,它站在桌子上思考了半天,到底将信将疑地、试探性地伸出了一条小短腿——喊它来不是为了吃,那就又是送信呗? “啧。”这人与咕脆弱的信任。 少年摇头叹气,仔细系好桌上的寸长信筒,摆手示意雪团赶快滚蛋,那鸽子见他当真不是要吃它的意思,连忙翅膀一扇便麻溜跑了。 它怕再多待会,这没人性的主子会突然变卦,要了它一条咕命。 这鸽子飞得跟逃荒似的。 墨君漓望着窗口抖抖眉梢,他只是突然想起来,若等到春试结束就得到四月份了,他怕那小国师馋鸽子馋得太久,会馋出问题。 索性早点全了小姑娘肚子里那点馋虫。
第128章 一应推给七殿下 “小姐,您吩咐的事,我已经办妥了。”浮岚轩,少年叩开书房,眉目半敛,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指禁不住碾了又碾。 慕惜辞闻此微一顿笔,杏眸轻抬:“那卢子修进贡院了?” “进了,不过他晌午呈递完公卷,从尚书府出来尚未见异常,下午再回城时却有些神情恍惚。”湛明轩说着低了头,“可惜明轩并未修习过追踪隐匿之术,不曾追着他出城太远。” 也就没法知道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神情恍惚?”慕惜辞挑眉,随即勾唇一笑,“许是他路上受了惊吓,不过这倒无妨,只要他囫囵个的进了贡院便好。” “好的,小姐。”少年颔首,唇角颇为紧张地绷了绷,“另外……我今日又遇到了七殿下府上的燕川。” “并且没忍住跟他打了个招呼,甚至一同吃了个午饭。”湛明轩扭着衣角结结巴巴,“小姐,明轩自知有错,还请、请小姐责罚。” “责罚?这有什么可责罚的。”慕惜辞闻言失了笑,“一同吃个饭罢了,无碍,你且宽心便是——还有别的事吗?” “有的,小姐。”听到“无碍”二字的湛明轩微微松气,继而将今日在尚书府书房顶上的所见所闻与从燕川那里得来的消息,一一告知给了慕惜辞。 “……所以,按照燕大哥的说法,那晁陵多半要在会试上调换卢子修的答卷。” 湛明轩竹筒倒豆子一般,将那些东西一股脑的倒了出来,话毕他小心观察着慕惜辞面上的表情,见她神色淡淡,眉目间丝毫不见讶然之色,不由低头鼓了鼓脸。 “小姐,您果然对什么都不惊讶。”永远一派运筹帷幄、老神在在。 “要不然呢?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派你跟踪卢子修。”慕惜辞撂了笔,两手一撑,托了下巴,“依着那帮人的性子,会试一了,那书生多半便要被人灭了口。” “我派你去,原是想让你提前认个脸熟,好在会试结束后救那书生一把。” “不过,眼下七殿下既插了手,后面也就没我们的事了。” 小姑娘说着弯了弯眼:“他那头的人手可比咱们这的足。明轩,这两日辛苦你了,回去好好休息休息,接下来一段日子,我们只管看戏就是。” “看戏?”湛明轩一怔,他总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不大够用。 “对,看戏。”慕惜辞点头,脸上的笑意愈发深重,“看一场能动荡乾平半个朝堂的大戏。” 动荡乾平半个朝堂的……大戏? 湛明轩越听越是茫然,他刚刚捋了半天,只觉越捋越懵懂。 听小姐的意思,她早就猜到了晁陵等人要插手春试,而卢子修就是那个倒霉的牺牲品,且她一开始便打算让他在会试后去救人? 不仅如此……她好像还清楚此事会造成的后果? “小姐,您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少年蹙眉,这仿佛已经超出了“预料”的范畴,说是“预知”还差不多。 慕惜辞听此敛笑,面无表情:“算的。” 少年眨眼:“算的?” 这话他怎么就那么不信—— “对啊,算的。”慕惜辞一本正经地忽悠起面前的半大少年,“那天我偶然听他们提起春试,想起历朝历代皆有贪官污吏行舞弊卖官之举,一时手痒起了一卦。” 湛明轩狐疑:“可……那卦象里能看出来那书生姓甚名谁吗?” “那当然不太行,但能知道个大概,”慕惜辞信口胡诌,“我后来闲来无事,找七殿下要了份今年参加会试的举子名单,顺势排查了一番。” “七殿下?”怎么又是七殿下? 湛明轩愈发茫然,他发现了,只要涉及朝中秘闻,小姐便一应推给七殿下。 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对呀,七殿下。”慕惜辞微笑,“赴考名单又不是什么不可见人的机密,我说好奇,他便给我看了。” “只是没能带出来。” “是、是吗?”湛明轩瞪大了眼,难得起了两分执拗脾性,他正欲打破砂锅问到底,一阵凉风便猛地扑了面,他眼前陡然一花。 少年眯眼,片刻后定睛,却见一只圆滚滚的白鸽子稳当当地停在了书桌之上。 那鸽子奋力抻着脑袋去蹭慕惜辞的手心,它肥得甚有特点,好似就是他们前几日在浮岚轩房顶见到的那只。 “小姐,这鸽子……”湛明轩抖抖嘴皮,他记得他家小姐上次说,这是别人家养的信鸽,迷路了才误入的浮岚轩。 可他现在看这鸽子动作娴熟的样子,怎么瞅都不像是误入。 “咳,这只,本就是七殿下养的鸽子。”慕惜辞唇边的笑影不着痕迹地僵了一瞬,她拆下信筒,抱起雪团在少年眼前晃了晃,“我也是在它上次来的时候才知道的。” “这样啊。”湛明轩怔怔颔首,他的思路被雪团骤然打断,这会竟有些记不得适才要问的是什么了。 “是的,平日一些零碎消息,便是用它传递——明轩,这下你没别的问题了吧?” “没问题就下去歇歇,我继续看书。”慕大国师放下手中的鸽子,雪团近日是吃得愈发肥了,她不过抱了这么一会,便已然觉得手腕酸涩不已。 再这么肥下去,早晚会因飞不动被人抓起来红烧……哧溜~ 慕惜辞心下腹诽,几不可察地咽咽口水,在这正长身体的时候,看见雪团这么肥的鸽子简直是种煎熬,她真怕万一哪天她一个没忍住,再给它拔毛炖了。 “没问题了小姐,明轩告退。”少年摇头,拱手行过一礼便悄声退了,慕惜辞在他走后拆了那只寸长信筒,摸出那张三寸纸条。 她展了信,盯着其上密密麻麻的小字了研究许久,木了半晌,没憋住,低头一阵破口大骂: “这脑袋里进了四两水二两面,一晃全是浆糊的狗玩意!” 墨君漓那老【哔——】犊子…… 那老【哔——】犊子让她明天晚上少吃点,最好就别吃晚饭!! 她吃多吃少关他什么事? 她又没吃他家大米!!
第129章 他罪不至此啊! 小姑娘着实被那纸条气得够呛,当即提笔在一空白纸张上写下“关你屁事”四个大字。 写完又觉不妥,狼毫一挥,轻松糊了那四字,换上一句“老子没吃你家米”。 写过不久,慕惜辞沉吟,觉得这话仍旧不大妥当,于是又重新提了笔。 如此来来回回修改了数次,从“滚啊”换成了“哦”,又从“哦”换成了阴阳怪气的“多谢殿下提醒”。 然而不管怎么换,她都感觉不大舒服,到最后,她索性塞进去了一张半个字都没有的白纸。 ——让那老【哔——】犊子自己猜去吧,她不回了! 慕大国师咬牙恨恨,连带着放飞鸽子的动作都没那么温柔了,雪团临走前很是疑惑不解地回头瞅了瞅慕惜辞,一双黑豆眼眨了又眨。 它不太明白小姑娘为什么会在看过纸条后,突然生了气,但身为一只咕咕的本能告诉它,它最好不要在这时间去打扰她。 会容易变成鸽子羹的。 肥成球的信鸽费力拍拍翅膀,咕咕叫着离开了浮岚轩,慕惜辞杵在窗台边上注视着那道远去的肥美背影,心头火气并未消下半分,反而愈烧愈旺。 ——看到雪团这只肥鸽子……她更饿了! 慕惜辞对着窗口磨了磨牙,当晚在气恼之下她一个不慎吃撑了,且这一次吃撑还引发了连环效应—— 吃撑了的慕大国师当晚胀气没能睡好,次日一早便神情恹恹、食欲不振;这般萎靡的精神与食欲一直持续到傍晚,她第二天晚上还真没能吃下多少饭去。 都怪墨君漓那个老【哔——】犊子! 躺在榻上瞪着拔步床顶的慕惜辞心中忿忿,赌气似的揪着那床锦被。 她这会倒是精神起来也知道饿了,问题眼下月近三更,灵琴等人早已就了寝,浮岚轩里的小厨房空空荡荡,她上哪弄吃的去? 难不成要她生啃萝卜白菜? 那不就成红眼兔子了。 小姑娘气呼呼地鼓起一张小脸,杏眼瞪得滚圆滚圆,她那厨艺也就比湛明轩高上那么一线,只能说不会炸锅,至于做出来的东西能不能入口…… 反正上辈子还在流云观里,跟师父修习玄门易术的时候—— 慕惜辞抿了抿嘴唇。 某天她心血来潮下了厨,过后师父他老人家吃了一筷头,便从此封了她那院子里的小厨房。 剩下的东西,她统统喂给了不时逛到道观门外的大黄狗,那狗尝了一口,吐了半宿,再就没来过流云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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