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故意眨巴出了一双泪眼,可怜兮兮凑过了脑袋:“阿辞,你看我哥,他一天到晚就知道欺负我!” 在宫中娇生惯养的少女皮肤极嫩,稍一磕碰便是一道红痕,即便墨君漓适才点她的那一下,压根就没用上力气,她额顶仍旧是红了一块。 慕大国师垂眸凝视着小公主额上的红印,一时失了言语。 ……她该怎么告诉她,其实她看到她刚刚做的那个鬼脸了? 小姑娘眼神一飘,下意识抬眼朝着墨君漓的方向望去,后者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唇边勾起道似笑非笑的弧度,全然一副看戏之状,她心中不由愈发没底。 再低头瞅瞅少女这快怼到她脸上的白皙额头,和她那双强行眨出来的、满含幽怨的泪包眼…… 慕惜辞麻了,前生她纵横边关十一载,还真没遇到过类似的情况。 一头是看戏的好大儿,一头是卖惨的小公主,她夹在两者中间,只觉自己活似秦楼楚馆里,提|了|裤子就不认人的浪荡纨绔。 “……他就是那个样子,殿下,您就别跟七殿下计较了。”慕大国师仔细斟酌着用词,墨绾烟听罢,眸中幽怨登时更甚。 小姑娘被她盯得背脊发毛,僵持半晌后,硬着头皮抬手揉了揉少女的额顶:“您若实在觉得不舒服的话,我给您呼呼?” “好呀好呀,阿辞快呼呼!”小公主将头点了个小鸡啄米,顺带将脑壳又往慕惜辞身边凑了凑。 她本就比小姑娘高出半个脑袋,这会便只能尽力躬了腰,那形象,多少有些不大雅观。 呵,果然除了墨君漓那小|犊子,乐绾这妮子也不让他放心。 慕修宁看不下眼了,登时拉了一张俊脸:“都多大的人了,还好意思让阿辞给你吹。” “乐绾,我看的可是清楚,殿下点你那下分明没用力气,少在这卖可怜了。” 呔!你们这些可恶的想跟他抢妹妹的混蛋,走开走开,他宝贝妹妹生是慕家的人,死是慕家的魂,这辈子是绝对不可能被你们老墨家拐走的! 红袍少年在心下如是低啐,墨绾烟闻言立时炸了毛:“慕明远,我看你是一天不挨揍,就浑身不自在是吧?” 她喜欢阿辞,她看着她心中亲近,她想跟小姑娘装装可怜不行吗? 若非慕姐姐的身子骨一直不大利落,她早在几年前,便要想法子将她拐跑了! 就慕明远这个孽障天天打岔,她今天非卸了他的脑袋! 墨绾烟气鼓鼓地叉了腰,这下也顾不得假装憋泪了,当即衣袖一挽,顺手抄起路边老树上堕下的干枝,张牙舞爪地扑了过去。 慕修宁的反应极快,不待她冲上前来,便长腿一迈,蹿出数尺,墨绾烟亦早就习惯了他的闪躲路径,见他闪身,即刻拎了裙摆,毫不犹豫地拔腿开追。 被他们俩落在后方的三人见状抖了面皮,良久后齐齐掩面一叹:“幼稚。” 幼稚死了,真的太幼稚了,这两人每次都跟那没长大的三岁孩童一般,见面不出半刻,必定要打。 “也是难为了阿宁,被乐绾追着揍了这么多年,竟还不长半点记性。”墨君漓伸手一掸衣袖,闲闲吊了眼角。 “我比较佩服乐绾,都这么多年了,还能一点就着。”慕惜辞抬指按了按眉心,这若换作是她,她早就不理她二哥了,任凭他说什么都不理。 直接把他当成空气,还能少上两顿火。 “其实。”墨倾韵慢吞吞地开了口,“我最服的还是明远,你们没发现吗?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能精准地踩在乐绾的忍耐底线上。” “而且从来没失过手。”墨倾韵说得一本正经,这事他已经好奇许多年了,却一直不大明白慕修宁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反正他做不到,乐绾的脾气虽大了些,忍耐力却着实不错,能在宫中混的风生水起的小妮子哪会那么简单? 可慕修宁就是次次都能稳准狠的踩中她的底线,让原本涵养极佳的小丫头立地抓狂。 啊这。 墨君漓二人陷入沉默,慕惜辞托着下巴沉吟半晌,略显忧郁的仰头望天:“我愿称二哥为每日在乐绾底线上兴风作浪的男人。” “是每日在乐绾底线上兴风作浪,至今还没被打死的男人。”墨君漓面无表情地补充一句。 “嗯,我觉得总结得非常到位,就这么定了吧。”墨倾韵颔首,这冗长的形容便愉快地变成了慕修宁的专属称号,简称为“那个作死未死的男人”。 跑在前方的二人打打闹闹,跟在后面的三人则有说有笑,气氛轻松无比,萧府的占地比国公府还要广上不少,从前院的正厅到府中花园,着实得走上一会。 慕修宁二人尚记得今日前来是为诗会,于是打了一会便乖乖收敛了举止。 等到后面的三个行至场外,这俩已然拾掇好了衣装,俨然一副“天家公主”与“世家公子”的派头。 慕惜辞见此,心下不禁感叹了一番两人收拾的动作之快,至此五人重新结了伴,一同步入了主会场。 这会离着诗会开始,尚有小半刻的时间,来宾们闲来无事,便三三两两的聚做一团,或闲话家常,或对诗吟赋,以作诗会热身之用。 几人对唠嗑与作诗不感兴趣,顾自先寻了个略清冷些的位置坐了,慕惜辞甫一落座便敛眸掐了指尖。 趁这功夫,她可大致掐一掐墨书远等人所在的方位,待会寻人看戏,也方便一些。
第191章 你当他们瞎? 她对墨书远的气机颇为熟悉,像这般粗略的寻人之技也耗不了多少力气,慕惜辞只敛眸轻掐了片刻,便已大概知晓了墨书远当前所在的方位。 大致算得方位后,她正欲收诀抬眼,却陡然觉察到一道满含恶意的目光。 慕惜辞挑眉,长睫微扬,顺着那视线回望过去,果然瞥见了三五丈之外,扎在贵女堆里的慕诗嫣。 她左侧站着些她叫不出名字的高门贵女,想来都是她的闺中密友;右手则亲昵无比地挽着萧妙童,跟着她向那些世家小姐们介绍着园中景物,俨然是一副主人姿态。 只是她虽颇为卖力,言行举止间却稍显局促,比不得她身侧的表姐来得落落大方;与此同时,她一双眼睛不住地往慕惜辞等人的方向瞟,这便更坏了她通身的气度。 果然,烂泥就是烂泥,不管被放在何处,都是扶不上墙的。 慕大国师垂眼轻笑一声,转而专注听小公主讲述宫中奇闻轶事去了,浑然未将慕诗嫣放在心上。 而那头,慕诗嫣虽正忙着招待客人,余光却不曾离了慕惜辞的身,注意力亦全然落在那处。 她见她明明发现了她的存在,却未显现丝毫的在意,胸中登时燃起把熊熊的火。 “这下|贱|胚子!”慕诗嫣禁不住咬牙低啐,这怨怼满满的怒骂,令她身侧的几名贵女霎时变了颜色。 萧妙童见状一拧眉梢,平素温婉的声线亦倏地一厉:“嫣儿,你失礼了。” “表姐!”慕诗嫣下意识嗔怒一句,随即猛地回了神,这才觉察到自己刚刚究竟有多无礼。 那几名世家小姐看向她的目光已然不善非常,慕诗嫣忙不迭朝着几人福了福身:“几位姐姐,适才是嫣儿失态了,在这给姐姐们赔个不是。” “你平日甚少失仪,今儿这是怎么了?”萧妙童的面容微微缓和,不动声色地给她搬出个小小的台阶。 慕诗嫣听出了她话中藏着的意思,赶忙顺势而下:“刚才是嫣儿遥遥瞥见一不安分的侍女,试图……试图引|诱明远堂兄,这才不慎失仪,一时口不择言,还望姐姐们莫怪。” 左右慕惜辞与慕修宁等人同在一处,她望的方向没错,且那会的确过去一列捧着酒水点心的侍女,世家小姐们大多是薄脸皮,不会有人当真跑去向慕修宁求证。 少女低着头,言辞恳切,神情真挚,倒真似有这么一番事一般。 贵女们闻言面面相觑,她们虽觉慕诗嫣身为国公府二房的嫡女,反去在意有无侍女试图勾|引大房堂兄,多少有些怪异,却到底没能多说什么。 许是慕国公府不曾分家,两房子女同吃同住,一同长大的情分与嫡亲兄妹无异,于是格外上心了些? 她们不大清楚,不过这本也不是她们应当打探的问题。 “原是这样。”萧妙童假咳一声,对着慕诗嫣微微颔首,“可是嫣儿,即便如此,你刚才也不该做此等失礼之举,还不快给几位小姐再道个歉?” “是,表姐。”慕诗嫣应声,对着贵女们二度福了身,竭力显出一派端庄大方,放低了姿态,“此事本为嫣儿的错处,嫣儿不敢奢求谅解,只望姐姐们不要因此怪罪于萧府。” 此话一出,贵女们顿时没了计较的念头,一同没了的,还有与慕诗嫣说话的兴致。 几人淡笑着同萧妙童过了两番场面话便相继离去了,慕诗嫣见状不由委屈至极地咬了唇。 “萧表姐,我是不是又坏事了?”慕诗嫣缩在袖中的粉拳微紧,眼眶悄然红了半截。 萧妙童闻此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眉心:“要不然呢?你这丫头真是……我昨夜便同你说过,让你暂且忍耐,你怎么就沉不住这股气?” “你从前在府中是如何对她,姑母从前又是如何待她?说好听些那叫恪守本分,说难听点便是与苛待只差了一线!” “嫣儿,你真当国公爷与小公爷是瞎的不成?”萧妙童拉着慕诗嫣一顿数落,大有恨铁不成钢之势。 “他们不去计较,一则是为府中和睦,姑母毕竟也未曾越过界限,不好发作;二则,慕惜音体弱、慕惜辞年幼,老夫人上了岁数,府内不能无人掌管中馈。” “三则,慕家世代武将,只出了你父亲那么一位文臣,他们自小读的都是兵法史书,不屑与内宅妇人争一时之长短。” “但这不代表他们不清楚姑母的所作所为——今年的诗会就设在萧府,他们又岂能不防?” “此事,姑母早年被情爱迷了眼,看不透便罢了,你怎么也跟着犯浑?” “况且我一早就叮嘱过你,真有什么恩怨要解,等到午膳时再去发作,不差这一会功夫。” “届时小公爷与七殿下他们不在她身侧,乐绾公主又惯是个急躁性子,有我帮你,我们自有法子让公主与她安安静静吃一个哑巴亏!” “从现在开始,到午膳之前,不准再往慕惜辞他们的方向看,听明白没有。”萧妙童略略放沉了嗓音,“否则,我也不会再帮你了。” “明白了表姐,我保证,正午前,我再也不看那小贱|人了。”慕诗嫣连连点头,生怕萧妙童当真不再管她。 萧妙童听罢,静静盯了盯她的眼睛,见她说的确是真话,这才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臂,带着她继续招待其他贵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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